《懒色女人花恋蝶》151-200
第151章 变态毒蛇(四)
当某朵残花终於抖擞抖擞精神,再度凝聚起三魂七魄後,才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一张足有四米宽的超大罗汉床榻中。
泛著丝光的水蓝色锦帐下摆串绣著用一颗颗豆大的粉珍珠攒成的朵朵粉色玫瑰,半开的,全开的,千姿百态,芳华倾放,精美华贵至极。床上浅粉色的冰绸被褥枕垫柔软丝滑,没有多余的图案赘绣其上,只是单一的纯粹的粉,给人一种宁馨梦幻的甜美。
而她,正仰卧在这张豪华柔软的大床中间,身侧倚著床板斜躺的是至今还未著上寸缕的琉璃娃娃。
都说从一个房间的布置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她想说,从一个男人的床更能轻易看出这个男人的本质。
红罗夫君的床是暧昧诱惑的红;锦螭主人的床是素洁疏冷的白;帝王龙的床是尊贵耀目的黄。而这琉璃娃娃床上的水蓝和浅粉麽很适合他呵。
她偏头望向躺在身边的琉璃娃娃:纤长的身姿,浅栗的丝发,深栗的秀眉,深栗的浓翘眼睫,琥珀色的猫儿眼璀璨晶莹,花瓣粉唇柔嫩莹润,雪净肌肤嫩滑无暇既拥有水晶的冰冷剔透,又兼具花瓣的香软柔嫩;既透出少年的织细旖旎,又携带孩童的纯净稚美,这种种矛盾奇异地交融出惊心动魄的美丽,像一朵透明的水晶罂粟,无时无刻不在散发致命的诱惑。
可惜,这是朵蕴藏剧毒的水晶罂粟,也是条阴戾诡诈的冷血毒蛇,还是个永远成不了真正男人的天阉,一辈子做受被男人压的命。唉,天妒蓝颜──
“花姐姐你看著我的目光中有同情,有遗憾,还有丝丝忧伤。”娈栖伸指轻触她的眉眼,花瓣粉唇微微一掀,柔声轻问,“你在想什麽?”
在眉眼上游移的手指冰凉腻滑,真的很像一条来自阴暗潮湿角落中的毒蛇。
“我在想娈栖娃娃好可怜,年纪轻轻就成了未亡人。”花恋蝶眨眨眼,目中的同情深了些。
在她眉眼上游移的手指微微一顿,又继续滑动起来:“未亡人?花姐姐给娈栖安在头上的身份可真是有趣呢。”清脆的声音黏滑甜腻中溢出一丝丝阴冷,猫儿眼中的笑变得有些诡异。
“一般般啦嘿嘿娃娃,我能问你一个比较隐私的问题麽?”知道了琉璃娃娃就是几年前红透皇宫的越帝宦宠,即使现在处於极端不利的状态下,她那颗YY了很久的好奇心还是按捺不住地发问了。
猫儿眼微微弯了弯,深栗眉峰挑了挑,冰凉的手指滑到淡唇上,细细地摸著:“花姐姐且说说看。”
“那个那个嘿嘿,娃娃,你听了不要生气哈。”花恋蝶很吃力地挤挤眼,绽出一个有些淫荡猥琐的讨好笑容,“你的皇帝夫君驾崩五年了,不知道你是打算一直守身下去呢,还是打算趁著年华尚好再找个知冷知热的集权势财富於一身的夫君?”那几年前驾崩的越帝她没见过,依帝王龙的模样推测,估计丑不到哪儿去。但毕竟年龄比娃娃大了些,後来身体又变得虚弱,无论怎样想象都与娃娃不太搭配,不咋符合她的审美观。如果娃娃二婚找个阳刚俊美,霸气十足的男人,两人站在一起绝对是人世间一道异常养眼的风景线。
抚摸淡唇的冰凉手指猛地戳进还未闭上的温热口中,指尖狠狠压在湿热的舌面上,将那根还想继续弹动的香舌牢牢禁锢。
“花姐姐,如果你不是花姐姐,这根舌头早被我掐断拔掉了。”娈栖从侧面俯视著她,咧开阴冷轻柔的笑,“有两件事我必须先说清楚,一是我从未将先帝看成过夫君,二是这五年中我从未为他守过身。”
啊?!
花恋蝶不由错愕。她以为先帝既能如此宠爱娃娃,两人之间必定存在真切的感情来著。就算达不到海枯石烂,悼念过一两年也行,不过事实似乎远非她所臆想的呢。
“至於你说的趁著年华尚好再找个知冷知热的集权势财富於一身夫君麽”手指从她舌上撤离,指尖裹染了一层透明的涎液,使得粉色指甲更加剔透莹泽。猫儿眼中的诡笑越发深浓,“我对当今皇上没兴趣。”
有兴趣也不准打主意,帝王龙是姐爱上的男人,咋能由著你扳弯呢?花恋蝶腹诽著,又谄媚地继续八卦道:“越国不是还有个男性的景烨王麽?他也不合你心意?”据闻这景烨王出生便异於常人,文武兼修,十四岁上阵杀敌保家卫国,是越国不可或缺的中流砥柱。她对这个同样只闻其名未见其人,一腔热血洒边关,蹉跎到近而立之年仍未成家的王爷也抱持著一定程度的好奇心。
“景烨王?”娈栖嗤笑一声,“对那个出生便与常人不同的王爷,我更不感兴趣。”
“那娃娃想找什麽样的男人?莫不是想寻找他国的皇──”唇被冰凉的指封住。
“花姐姐,权势富贵我已得到,为何还要心心念念地找个集权势财富於一身的夫君?”娈栖低头冲她轻佻地吹口幽香,轻笑道,“我没想过要找夫君,倒是打算找个妻主成亲。”
花恋蝶默然几秒,一改脸上的谄媚,神色郑重道:“娃娃,说实话有些伤人,可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确实长得美丽无匹,但只要是个正常女人一般都不会迎你做夫君的。你还是找个男人嫁了,夫妻房事上才会比较和谐。”女人天生是受,你也天生是受,两个受的房事咋能和谐?如果真的结为夫妻,不明摆著误人误己吗?所以说她一直主张婚前检查是必要的,婚前同居是可行的。
“男人也罢,女人也好,对我来说并无区别。我若是成亲,必会找个自己喜欢的人。”娈栖勾起的唇角上泄出一丝冷意,低下头,冰凉柔嫩的花瓣粉唇轻轻印上淡唇,若即若离地厮磨,呢喃道,“花姐姐,你难道不知这世间并非只有男人胯下长著的东西才能让人快乐?借助一些物什,同样也能享受到极乐滋味。”
花恋蝶的身体无力动弹,心里止不住地泪水长流,双眸也幽怨起来。娃娃,可不可以请你离姐远点?你这种暧昧的动作语气会让姐在想入非非的同时陷入更深沈的忧伤中。
“呵呵,花姐姐的气息真的很温暖明媚,也很干净清爽,像是春日豔阳。”娈栖伸出殷红的舌尖爱恋地舔了舔她的唇瓣,这才坐起身,“啪啪”击掌两声。
一名手捧楠木大盒的黑衣侍从立刻走到床前,低头恭敬地平伸双臂将木盒递到床中。
娈栖拔开木盒上的黄金瑞兽锁扣,打开盖子,伸手从里面拿出一个物什,在花恋蝶眼前晃了晃,淫邪诡异地笑道:“花姐姐,你看这是何物?”
她看到了,那物什约莫两尺长,头大如成年男子的拳头,菇头下连接著一根暗红色粗大柱体,柱体表面和菇头长满突起的尖锥。暗红柱体後端有似绸非绸的东西做成的绳带环扣,绳带上镶嵌著价值不菲的名贵翡翠。
虽然有些小差别,但与这个物什形状大致相同的一类东西,她在依君馆里经常看到。这类东西既是助兴性爱的情趣之物,也是进行性虐待的必备之物。她曾经盘算过用这东西逗弄红罗夫君的後庭菊花,但迄今为止这一目标还未实现过。
红罗夫君和锦螭主人都属於极端厉害的男人级别,根本不用这类东西助兴,也舍不得让这类东西进入她的身体。所以直到现在,她除了把这类东西拿在手里观摩鉴赏,满足略微淫荡的变态YY之外,身体内部并没有对这类东西有过亲密接触。
“假阳具。”她立刻回道,又迟疑试探问道,“娃娃,你这是在请我赏玩?”
娈栖一愣,随即灿烂笑开:“花姐姐,那你是如何看这物什的?”
花恋蝶仔细打量片刻,道:“以我身为大夫的医学常识来看,这东西太大太长太利,完全超出人体承受范围。无论男女,若是被这种巨物捣弄,最多半个时辰,就会因大出血死亡。”这哪是助兴的情趣之物,这纯粹就一施行性虐待的刑具。
“嘻嘻,花姐姐真是神医,我方才就用这种假阳具凌虐死了一对男女呢?”剔透明丽的笑容纯净旖旎,无暇似雪,然而猫儿眼中却是满满的阴暗邪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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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变态毒蛇(五)
凌虐死了一对男女!?
花恋蝶很希望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但事实告诉她,她所听到的句子是真真切切的。
在中国浩瀚的历史中,太监这类奇特的人种也占据了一席之地。当中既有发明改进纸张的蔡伦和七下西洋的郑和等名垂青史的好太监,也有指鹿为马的赵高和大奸大佞的魏忠贤等遗臭万年的坏太监,後者的比例远远大於前者。盖因绝大多数太监因为身体的缺陷导致心理变态,一辈子默默低微还好,如果一朝得势,其所作所为可以变态残忍到丧失人性的地步。据《野获编》记载:“至天顺四年,镇守湖广贵州太监阮让,阉割东苗俘获稚童一千五百六十五人。既奏闻,病死者三百二十九人,复买之以足数,仍阉之。”阮让大概自己少了一根棍子,便恨不能一下子割尽天下所有翘得老高的物事。
身处内苑的太监见惯了皇帝的三宫六院,王侯的姬妾满园,对女性会不知不觉地产生一种占有心态。其身体虽然丧失了性能力,他们却越逆反著渴望性交。这种由变态心理或者残余性腺衍生出性欲,有些甚至比普通男性更为强烈。皇宫中与宫女结成对食,宫外娶妻纳妾,上楼子嫖妓的太监千年来比比皆是。明代有一个太监,用一硕大的假阳具插入一名雏妓的肛内,结果因假具受热膨胀拔不出来,竟使雏妓活活涨死。
历史上还有个别太监则因为心里严重失衡成为了同性恋。比如汉代桓帝时的太监张让,长得白净美俊,未语先羞,常与桓帝翻云覆雨,深得桓帝喜欢。
眼前的娈栖娃娃虽然不是去势的太监,却是个天生的阉人,两者区别不大。根据种种传言和民间野史,她曾以为他的心理也因失衡倾向於了女性,与前越帝谈的是断袖余桃的同性之爱,但万万没想到这Y的居然是男女通吃的双性恋!且以他拿出来的假阳具和刚才的言语来推测,其心理变态的复杂度与强悍度绝对远远超出太监的变态平均水平线。
“娃娃这这种阴损杀人的东西还是少用”她开始隐隐感到处境的极为不妙了。赏玩可以,千万不要最後赏玩到她的身上。
“好,听花姐姐的。”娈栖应得干脆,随手将握在手里的巨大假阳具又抛回木盒中。还未等花恋蝶松口气,他已翻压到她身上,手肘撑在她身体两侧,猫儿眼眸剔透璀璨,笑意盈盈,“花姐姐,以前毒你害你是我不好,今儿起但凡你说的话,我全都言听计从。”
“不不用”不妙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不过我有两个条件。”花瓣粉唇啄一口她的左颊,又啄一口她的右颊,含笑的清脆声好似一斗明珠洒落。
“我可不可不可以选择不听。”她有种强烈的预感,这两个条件是天雷、地雷、水雷,会将她炸得尸骨无存,死无全尸的。
“不可以。”花瓣粉唇一抿,断然拒绝,“花姐姐,我的这两个条件很简单,一是迎我为夫,二是不准拒绝我的求欢。”
轰──轰──轰──
花恋蝶只觉脑子里轰然炸开,头皮一阵阵发麻发紧,耳朵里轰鸣不断。胸腔里的心脏瓦凉瓦凉的,以著每秒两百下的频率狂跳。
“娃娃娃,你病了?”呆滞半晌,她才愣愣吐出。
“我像病了麽?”娈栖伸手捧住她的脸,美丽的笑脸灿胜春花。
严重的心理变态难道不是病?花恋蝶突然间万分痛恨起自己此刻的无能为力。深深吸了好大一口气,她才稳住狂跳的心脏,严肃道:“娃娃,我已有两个夫君。”你充其量只能当个小三的份。
“我知道。”
“我和当今皇上是情人关系。”身为人臣,总不好和皇上抢女人吧。
“我知道。”
“你是先帝的宦宠,是先帝亲封的崇义侯。”你不能让人指你的背脊骨骂你无情无义不是。
“先帝已死,又没下遗诏不准我成亲。”
“你不是个真正的男人。”千说万说,这才是最关键的啊。
“却也能给予花姐姐快乐。”
“你太过淫乱。”你的糜烂生活作风很不符合姐的标准。
“我会为花姐姐守身的。”
“你为啥要坚持嫁我?”姐真的不需要你发挥打不死的小强精神。
“我喜欢上花姐姐了。”
咚──
斗大的铁锤敲得花恋蝶又是一阵眩晕。
“你你说啥?”她茫然而绝望地开口。不妙的预感成真了,她已被炸得头昏眼花耳鸣心悸了。
娈栖怜爱地吻吻她颤抖得越发浅淡的唇瓣,柔声道:“我说,我喜欢上花姐姐了。”
如果身上压著的是个正常的十四岁少年,她会沾沾自喜,惊喜万分地调侃:“姐等你四年。”可残酷的事实是压在她身上的是个二十六岁的天阉,还是个心理极度变态的天阉。听到他说出的“喜欢”二字,她只想哭,狠狠地哭。
医治红罗,她和红罗水到渠成地两情相悦;医治锦螭,她追求得跌跌撞撞,扯心拉肺;医治帝王龙,她被连逼带哄地吃掉;医治琉璃娃娃,她只觉有条冰凉黏腻的毒蛇在身上缠了一圈又一圈,不断地收缩著柔软无骨的身体,似乎想将她窒息在它的体内。
她抬起眸子望进琥珀猫儿眼,坚决道:“娃娃,我谢谢你对我的喜欢,但我不喜欢你那种变态的欢爱方式,所以恕我不能答应你的条件。”
娈栖定定地俯视著她,猫儿眼中的柔软笑意逐渐凝固成阴冷的腥厉,俊挺的玉鼻中冷冷哼声:“花姐姐,别回绝得太快,我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他翻身盘膝坐起,击掌一次,立在床边的另一名黑衣侍立刻走到床前。打开手中捧著的楠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份密报念起来。
这种变态的事情根本不用考虑。花恋蝶毫不犹豫地便要再度开口拒绝,话语却在听到黑衣侍从平板无波的念诵声时生生卡在了喉咙间。
“邺京西郊三百里开外的长岭深处驻扎著景明王的私兵,具体兵力不明,但估计应有万数。出入口极为隐蔽,至今尚未查实。守卫邺京的羽林军,左右龙武军,左右神威军中至少有一半的兵力掌控在景明王手中。另边关战事告急,景烨王死守的沛城战署布置外泄,城门被内奸打开,现已失守退驻槐城,急需兵力增援。而与虞国相邻的翼国似也有向越国出兵的趋势,与越国相邻的雍国”
随著黑衣人毫无高低起伏的念诵,花恋蝶的心一寸寸下沈。原来,帝王龙已经面临如此严重的内忧外患了麽?难怪他一去德政殿就再也没有回转。
黑衣侍从念完後将密报重新放入木盒,又恭敬地退到一边。
“花姐姐,当年先帝封我崇义侯之时,除赐予免死金牌外,还赐予了私兵五千,百人暗卫一支,意在保我性命无虞。”娈栖笑得纯稚无害,灿烂可掬,“六年过去,我虽不怎麽上朝听政议政,却也耳聪目明。这邺京内外五军中,那景明王是否真的掌握了一半兵力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娃娃,你想以此要挟我?”灰眸幽幽眯起。
“花姐姐,你怎能这样说?”娈栖挑高眉,翘唇淡笑道,“我只是在告诉你我的实力而已。外患我恐怕无力解决,但这内患麽只要花姐姐出言,我定不馈余力地协助皇上剪除景明王。”
花恋蝶静静阖上眼。不但身体无力,凝沈的心也有些无力了。她是个现代人,只在影视作品中看到过古代战争画面,只在囊括世界五千年的历史书籍上读到过一场场或是惨绝人寰,或是精彩绝伦的战事。她的身体或许是强悍的,她的知识或许是广博的,但当面对冷兵器时代几十万的大军时,她个人所拥有的一切又是那样的渺小。
对这古代战争,她有著无比的遥远感;对这皇权倾轧,她有著无比的陌生感。她,像是一个坐在半空旁观历史演绎的过客。
只是,她和红罗夫君身在越国皇宫,暴露在了景明王眼中;只是,她和锦螭约定,等他回来便为他孕育一个孩子;只是,她爱上了帝王龙,承诺只要他不变,她便一辈子守在他身边。
一个人走固然容易,带著红罗和锦螭走,也不算难,但她舍不得让红罗和锦螭放弃他们自幼生长的故土,也舍不得空留帝王龙一人宫中余恨。
正如娈栖所言,边关外患她可能也无能为力。不过这皇室倾轧的内忧,只要她愿意,她完全可以为帝王龙助上一臂之力。
眼帘慢慢抬起,澄透灰眸迎向俯看她的琉璃娃娃。严格说来,她内心深处不但不讨厌娃娃,甚至还对他有著怜惜。以为他十四岁,她遗憾地将他当做弟弟般照顾。知晓他是年满二十六岁的天阉,强烈的惋惜中隐含了对他的心疼。
无论是十四的少年还是二十六的天阉,她从未对他起过半分邪念。她在以前曾想过,只要娃娃不对她爱的男人不利,她可以因他的美丽可爱而宽容他的一切任性和阴毒。
直到现在,这个想法似乎还是没变。
即使这个娃娃并非真正的十四岁少年,即使这个娃娃是个心里极度变态的天阉。
唉,有时候,她对自己的滥情和心软也非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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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变态毒蛇(六)
“娃娃,相信救过你的人不止我一个,你为什麽独独喜欢上我?”关於感情的事她一定要问清楚。
“因为你是第一个能在我手中活命的恩人。”娈栖回答得没有半分迟疑。
花恋蝶一愣,啥意思?
“我这人有个怪癖,不喜欢欠人情,也不喜欢还人情。”娈栖慢慢解释道。
花恋蝶心里咯!一跳,又涌起嚎哭的冲动。她後悔了,她不该问的。
“是以我通常会将救过我的人杀掉。”带著点纯稚的清脆声纯净剔透,悦耳至极,说出的话语却砸得人心颤了又颤,“花姐姐的怀抱很温暖清爽,明知我下了毒,却还是搂著我歇息,送我疗伤的药膏。於是,当你转身跃出马车後,我便决定若你未死,就不再下手杀你。後来,我总会想你念你,不知不觉地喜欢上了你。及至再次见面,你中了迷香,却还是对我那般温柔包容,通身没有一丝杀意,我觉著自己更喜欢你了。”
她抿抿嘴,淡淡提醒道:“娃娃,我对你的温柔和包容都是建立在你没有伤害我所爱的男人之上的,如果你对红罗出了手,那麽所有的温柔和包容都将不复存在。”
“所以我很庆幸,庆幸当时选择毒杀的对象是你,而不是红罗哥哥。”娈栖笑弯了一双璀璨的猫儿眼,赤裸的身体如蛇般柔若无骨地重新覆上花恋蝶的身体,“入了皇宫,你对皇上说的话我都知道,自然也知道你的忌讳。花姐姐,你是否应允了让我做你的第三夫君?”
“娃娃,我现在对你只有怜惜,没有男女之爱,你确定真要做我夫君?”从某种角度来讲,这是一种不道德的强卖行为。
压在身上的那具柔若无骨的冰凉身体蓦地一僵,继而又慢慢放松。一双冰凉滑腻的纤细手臂缠上她的脖颈,琥珀色眼瞳里闪耀出一层看不清情绪却极为柔软的波光。
“花姐姐,怜惜可不就是喜欢的开始麽?我会慢慢地等,等你这份怜惜转成喜欢。”
呃
花恋蝶对上那双柔软剔透的琥珀猫儿眼,微微叹息。她恍然想到今日在御书房中,她才对帝王龙说喜欢是爱的开始,不过小半天,便有另一个人对她说怜惜是喜欢的开始。这琉璃娃娃的要求真的是太低了,心底的那份怜惜在暗暗叹息中悄悄地滋生得更深更浓。
“花姐姐”娈栖轻声呢喃,低头吻上淡色嫩唇。这一次不再是若即若离的厮磨,也不再是蜻蜓点水的吻舔。花瓣粉唇含住两片淡唇辗转吸吮,殷红舌尖试图从微开的唇缝中强硬探入。
“娃娃,床前有有人”她躲闪著,艰难地提醒道。如果真要和娃娃进行那种非正常的变态欢爱,她觉得还是低调隐秘点好。
“滚!”娈栖连看也不看,低叱一声,舌尖又继续努力地往唇缝里钻探。
瞥见水蓝锦帐落下,花恋蝶尴尬的神经这才松弛下来。唇瓣主动张开,迎接娃娃略微冰凉的香滑舌头。
宛似蛇信般灵活的滑舌带著阴冷的湿漉逐一舔吸过口腔里每一寸嫩壁,每一颗贝齿,寻找著每一处敏感点。冰凉的舌捉住温热的香舌竭力纠缠,好似要将其吞吃入腹。被搅拌出的透明涎液沿著紧贴的嘴角缕缕下滑,润湿了彼此的下颌。
唇上,口中麻酥酥的,缠住舌头的冰凉柔韧像是一条具有生命的小蛇。花恋蝶觉得身体里像有电流蹿过,托著自己不断地飘升,身体里渐渐逸出类似於失重的浅浅快慰。低低的吟哦不受控制地从交缠的唇齿间模糊泻出,媚气十足。
身上的衣物在不断地飞离,当冰凉的身体与温热的身体最终赤裸重叠後,那缠著香舌不放的滑舌肆虐得更形疯狂,重新缠绕在她身体上的臂膀越收越紧。
被缠住了,她真的被一条冰冷的毒蛇缠住了。花恋蝶无力挣开紧若绳绞的臂膀,迷迷糊糊的脑子里掠过认命的念头。嘴毫无反抗地张开,任由口里的毒蛇游走肆虐。
及至餍足,娈栖才缓缓将舌地从眷恋的湿热檀口中抽出。璀璨剔透的猫儿眼中氤氲出强烈的情欲火光,凝视已被吻得微微肿胀,润泽晶莹得如同涂上一层膏蜜的水红唇瓣,眸中的欲火更炽,唇角愉悦地勾起。唇又贪恋地贴了上去,用自己的舌为那层水红再涂上一层透明。
纤美冰凉的手握住秀挺的乳峰,开始用力揉捏,挤出各种各样的形状。
花恋蝶微微蹙起眉头,轻轻呻吟:“娃娃轻点有些疼”然而疼痛中夹杂的舒适的麻醉又让她低吟不断,欲罢不能。
“好,我轻点。”娈栖口里应著,手上的劲道却不减半分。手指邪佞地掐住一颗红樱刮搔拨弄,狠狠按揉旋转。舌沿著光洁的粉玉下巴吻过秀长的脖颈,一口含住峰上的另一颗红樱。上下两排白玉小牙咬住红樱危险地磨动,舌尖抵住红樱中间使劲戳刺。
“娃娃娃娃疼轻轻些”胸乳上传来一阵又一阵裹蕴著快慰的尖锐疼痛,撩拨出小腹深处莫名的空虚酥软。
“花姐姐花姐姐”娈栖喉间破碎地低呜著,炙烫的猫儿眼中突然泛出淡淡腥红光晕。雪净无暇的绝美躯体在粉玉身上不住地扭动厮磨,逐渐渲染上一层瑰丽的霞红。
身上冰凉的蛇好似在蜕皮中痛苦挣扎,本已陷入情欲迷蒙中的花恋蝶被胸上越来越剧烈的疼痛拉回神智。
娃娃的雪颊上布上情欲潮红,衬得一张脸更加美丽绝伦。琥珀猫儿眼炙热火辣,媚意无垠,涌出极淡的腥红,恍若入魔的前兆。
咬在乳珠上的牙齿越来越用力,那股劲道好似要将她的脆嫩活活咬下来。娃娃尖利的指尖还狠命地往她的另一颗乳珠中掐刺,一滴极小的血珠从娇嫩中泌了出来,染红了淡粉透明的指甲尖。
这这娃娃不正常了!那神色好像在螭岛上把她看做女人时施虐的锦螭。但锦螭那时只是咬了她的唇和脖颈就自行收敛打住,并没有凌虐到她的脖颈之下。
花恋蝶心下大骇,连忙唤道:“娃娃,醒醒。娃娃,娃娃,啊──好痛!娃娃,放开我放开我!”痛苦的呼唤唤不回娈栖陷入狂乱的神智,胸上的疼痛却越来越可怕,难不成她真会被这个变态的毒蛇娃娃弄残?!
“花姐姐我的花姐姐”娈栖突然抬头吻住她的嘴,将她所有的痛苦全部搅散在纠缠的唇舌间。
不要!我不要变残!她拼命地想要挣扎,无奈身体始终凝聚不出半点力气。
“娃娃,冷静点,别伤了恋蝶。”
正在娇美红樱上施虐的手被一只修长完美的羊脂玉手拿住肘间的麻筋,一个不妨竟也松开了。
“娃娃,快放开恋蝶。她既应允了你,便不会飞掉的,你不用担心。”温润媚丽的声音又轻轻柔柔地响起,如三月桃花在春风中风情摇曳,带著淡淡的媚,一直酥进人的心灵深处。羊脂玉手也滑上裹染了霞红的纤细脊背,耐心温柔地抚拍著。
疯狂扭动的绝美身体慢慢归於安宁,随著情欲的减退,猫儿眼中的淡淡腥红英也逐渐隐去。
娈栖拨开红罗的手,自花恋蝶身上缓缓移开上半身,目光细细地巡视查看著。身下的粉玉身体虽然没有皮开肉绽,却到处都是深深的牙印和青红瘀伤。秀挺上的两颗红樱红肿破皮,有一颗还渗出了殷红刺眼的血珠。
“花姐姐,对不起,是娈栖不好。”美丽无匹的脸上尽是心疼和歉意,变得豔粉的花瓣嫩唇轻柔地吻去红樱上的那滴血珠,再抬起吻去她眸中闪动的泪花,“对不起,花姐姐,娈栖这一次绝不会在情欲中迷乱心神了。”
每说一句,就落下一个缠绵悱恻的吻。吻像雨点般不停地洒落在她的额上、眼上、鼻尖、唇上、颈上、胸上密密的不放过一寸肌肤,慢慢浸润舒缓著花恋蝶那颗饱受惊骇的心脏。
“娃娃,你正常了就好。”她哽咽道。好险,她的身体差点变残缺了。幸好红罗夫君的穴道及时解开拯救了她。泪汪汪的眼眸可怜兮兮地瞅向也脱鞋上了床榻的红罗,目中全是数之不尽的感激。
红罗戏谑又心疼地笑著拧了拧她的鼻尖,淡淡扫了眼正在她小腹上虔诚亲吻的娃娃。眸光回转,桃红薄唇亲上她的泪眼,柔声道:“恋蝶,别讨厌娃娃。不是我的穴道解得及时,而是娃娃早就计算好了时辰。他也怕自己伤了你,才留我一直在屋子里坐著。”
温凉柔韧的舌在小巧的肚脐上打著转,又痒又酥,带著丝丝麻意。她忍不住娇喘出声,一把捉住红罗的手臂,颤声道,“红罗夫君我我还是有些不适”
“放松就好了。”红罗低声魅笑,抬起她的上半身揽入怀里,含住她的耳朵轻咬,双手也罩住两团秀挺温柔地抚慰,“恋蝶,不管因为什麽理由,你应允了他不是麽?”如果又将这最後的美梦打破,那颗濒死的心便再也暖不过来了,比以前的他更可悲。
“花姐姐不怕和呵,娈栖以性命起誓这次绝不伤你分毫。”娈栖抬起头,璀璨猫儿眼坚定一片,倾身在她唇上落下温凉的吻。双手温柔地分开她的双腿,冲她旖旎一笑,便低头埋进了她的双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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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变态毒蛇(七,辣)
温凉的柔韧在热烫的花谷中畅快地游弋。时而含住小花吸吮,时而缠住小核啮咬,时而抵进小穴戳刺花样多变灵活,然而调情的味道却并不浓烈,反倒像一个好奇的小孩在探索女性的每一处秘密,每一处敏感。
花恋蝶在红罗怀里轻颤著,一股股薄薄的酥麻从下身荡开,逐渐弥漫全身。每当腾起的舒适酥麻快要累积到一个顶点时,那温凉柔韧就转移到了别处,又重新掀起新一轮的快慰。身子一直沈浸在酥软中始终无法爆发,小腹和花径深处溢出莫名难耐的空虚。
“唔唔嗯嗯”娇媚软绵的呻吟中含著不满的怨嗔和难耐的情渴。
不过怨嗔饥渴的娇吟没有引来怜惜,却是双腿被娈栖扳得更开,几乎成了一条直线,好方便他能戏耍得更顺畅。
红罗捻住她高翘硬挺的红樱,指尖轻轻兜转,指腹压在娇嫩的顶端用力磨蹭。炙热的舌在她耳廓上缓慢舔舐,挑逗著上面的敏感。
“恋蝶,想要了麽?”温润媚丽的声音微暗,携带著可怕的魔性诱惑,直直酥麻了人的骨髓。
“嗯要想要”花恋蝶娇吟著挺高胸乳,渴望得到更多更强的抚慰,水红嫩唇一开一合间迷惑著男人的目光。
“乖,还不到时候,再忍忍。”红罗含住她的耳朵,一点点密密地咬著,时轻时重。两根修长的羊脂玉指探入她的口中,调弄著滑嫩嫩的小舌。
花恋蝶情难自禁地捉住他的手腕,含咬住嘴里的手指不停地吸吮起来,舌也自主自发地缠著滑润修长的手指舔舐。无法及时吞咽的涎液从嘴角汩汩流下,充满了**的暧昧。
红罗目光幽暗炙热,手指在她口里轻轻抽动。那裹缠著指尖的滑嫩柔软,那滚热细腻的紧致包裹著他的手指,不断地吸吮蠕动著,令他浑身都产生了难以言喻的酥麻快意。握在秀挺上的手不觉加大了揉捏的力度,舌尖也探进爱人儿小巧的耳洞中,与手指保持著同一个进出频率。
娈栖珍爱地吸吮著变成嫣红的芬芳花瓣,殷红舌尖缠著充血挺立的小花核不住地舔舐轻咬。
记得先帝驾崩後,他第一次找了个绝色处女,剥光她的衣物,审视了半晌。
少女的胴体幽香四溢,晶莹如玉,婀娜起伏。那高挺的乳峰,粉豔的娇点,平坦紧实的小腹,茂密的丛林,柔嫩的花瓣都很迷人,深深地撩拨出他的情欲之火,也让他明白了为何越帝总爱在他身上啃咬亲舔?是的,看到这样的美丽会让人产生一种汹涌的凌虐欲望,一种占有这份美丽,撕裂这份美丽的强烈冲动。
从那时起,五年来,暗地里死在他手上的男人和女人数以千计。每当看到或阳刚性感或纯洁柔软的美丽在自己的身下、口中、手中变得残破不堪,听到那声声从鲜活逐渐走向衰败的吟哦时,他的身心便会蔓延出强烈的满足快意。然而每当一切结束之後,躺在空荡荡的床上,包围他的又是蚀骨的冰凉。身体里空虚难耐,好似藏著一头永远也无法填饱的饕餮,让他辗转难眠。
现在在他唇下的是他喜欢的女人,他对她升不起一丝一毫的凌虐渴欲,只想狠狠地亲她,舔遍她身上每一寸肌肤。适才伤她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他在患得患失的强劲情欲中迷乱了心神,失了轻重。
她是他第一个心甘情愿用唇舌伺候的人,也是他第一个心心念念想著要给予快乐的人。
舌再度贪婪地舔上细嫩的花瓣,吻去沾染在表面的蜜液,用自己的涎液为它们涂上晶莹湿润的色泽。手指捉住花瓣中充血涨大的花核,从不同的角度戳刺刮搔。落在手里娇嫩的躯体在轻轻颤动,这是愉悦的战栗,不是走向死亡的抽搐,这样的颤动给他空虚冰冷的身体注入一股细丝般的暖流。
猫儿眼轻轻弯起,带著这股细丝暖流,舌尖探进紧闭的前穴,两根手指也挤进狭窄的花径。湿滑细嫩的滚热紧窒同时包紧了他温凉的舌和冰凉的手指,体内的那丝暖流在这份紧窒的滚烫裹覆中逐渐扩大,耳畔陡然响起的是女人变得尖利的惊喘。
心底止不住地笑开,手指一边刺激著敏感的小核,一边在湿滑紧窒的花径中开始了抽动。舌也逗弄著前穴里的媚肉,轻舔狠戳。
“啊──卜”花恋蝶紧紧捉住红罗的手腕,张大嘴喘息,含混不清地呻吟。敏感的身体几乎承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强烈刺激,颤抖得更加厉害。一直在体内叠加没有释放过的快感以惊人的速度蔓延、升腾脚背绷直,十指抽搐地蜷缩,小腹不自觉地往上翘挺。
察觉到她的变化,红罗钻进她耳里的舌游走进出得更猛。两指夹住峰顶的红樱拉扯捏按,在她口里的指则捉住她的舌不停地揉搓翻动,让那声声吟哦只能从喉间滚出破碎的泣声。
娈栖的手指在越来越紧缩的花径中努力挖掏进出,指腹每每都会触到里面膨胀的花心磨蹭撞击。突然,他在无意间摸到一块软肉,感觉手里颤抖的身体倏地绷紧,细嫩的肉壁发疯似的紧紧绞住手指,往深处拖拽。是这一点麽?他邪佞一笑,手指强硬地缠住那块软肉,连连戳动。舌尖在前穴口的肉壁上使劲舔过刮搔,攫住花核的手指更是近乎残忍地刮按揉捏。
不要不要她要失禁失禁了
花恋蝶努力蠕动嘴巴,试图摆脱红罗的手指,拼命抵抗著那股逼临的滔天快慰。
“恋蝶乖,别抗拒,放松接受。”红罗抽出手,扳过她的下巴,贴上她的唇温柔厮磨。
“失失禁会失禁”花恋蝶在他的厮磨下艰难万分地说道。心里又羞又恼,恨不得一脚将正在双腿间放肆的人踹到天边。为啥要不停地用舌头刺激她的膀胱和尿道壁?不知道那会诱发人的尿意吗?可是那连绵不绝的快意却又让她欲说不舍,沈溺不已。
红罗低低魅笑,手指慢慢爬到她的小腹上,轻轻画圈抚摸,问道:“娃娃,你听到花姐姐说的麽?”
娈栖抬起头,花瓣嫩唇沾满了晶莹的蜜液,璀璨的猫儿眼流溢出丝丝缕缕的媚意。唇角勾起,纯净剔透中是说不出的妖冶,“听到了,花姐姐只管失禁就是,我会一滴不漏地吞进腹中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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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变态毒蛇(八,辣)
变态!变态!变态!
花恋蝶正欲开口呵斥,耳边却传来红罗独特的温润酥媚进骨髓的魅声。
“恋蝶,既然娃娃做了保证,那你就乖乖地失禁吧。”在她小腹上轻轻画圈抚摸的手猛地往下使劲一按。
“啊──”她尖叫一声,那股被死命憋住的快慰如同决堤的洪水轰地倾闸而出。眼前炸开白光,身体在颤抖中抽搐痉挛,下体喷出灼热的蜜液,与蜜液一同涌出的还有被释放的便意。
娈栖单手抬高她的翘臀,唇紧紧贴住细小的前穴,贪婪地吞饮著灼热的液体。嵌在花径中的手指坏心地在强劲痉挛的甬道中继续抽动,一次次戳刺著那块最敏感的软肉,任她停在高潮顶端痛苦愉悦地挣扎。
脑子里空白一片,眼前空白一片。身体被强猛的快慰不断地冲击拍打,无意识地抽搐痉挛,颤动不休。她觉得自己的筋骨血肉连同精神全部化成了一滩水,只能任人予取予求。
迷迷蒙蒙中,她听到两道声音在对话。轻柔而邪佞,像是从天边的魔域中传来,
“滋味如何?”红罗轻拥在怀里颤抖抽搐的娇躯,笑睨坐起的娈栖。按压在爱人儿小腹上的手指滑进花谷,揉按著敏感得已不堪一击的花核,让那断续的娇吟更加媚软。
“没有腥臊,清香滚热,真是具奇妙的身体。”娈栖伸出殷红的舌尖猫儿般餍足地舔去嘴角的残液,往泥泞湿滑的小穴内又加入一根手指。三指齐头并进,在痉挛不止的花径中旋转揉按,进进出出。猫儿眼中的剔透璀璨被媚气妖冶取代,出神地盯著在红罗怀里陷入晕厥的女人。
粉颊布满情红,黑灰色秀气长眉微微蹙起,眼帘轻阖,微微开出一道细缝,浓密的眼睫恍若蝴蝶展翅般轻轻颤动。一缕汗湿的白色鬓发粘黏在水红晶莹的唇瓣边,交织出荡人心魂的媚惑。从半开的唇瓣中不断地泻出的泣吟,娇媚得能软麻了全身的骨头。
“好美,简直让我恨不得一口吃了。”他抽出手,倾身凑上去,捧住那张让他思念爱怜的脸,封住水红魅唇吻了又吻。
红罗轻笑,声音漾满了邪恶:“娃娃,你打算收手了麽?”
娈栖咬了一口香嫩的唇瓣,抬起头看向红罗,缓缓咧开嘴,也拉出一个邪恶的微笑:“都把花姐姐弄到了床上,怎麽可能收手?”他探手拉开嵌在床板的抽柜,白色冰绸绢布垫底,里面摆放了各种淫巧之物。
“你这床里的东西倒比倌子的东西还齐全。”红罗睇眼看去,哼声笑嗤。
“我是个侯爷,财富权势自然不是区区依君馆的倌子所能比拟的,收集起淫巧物什当然也事半功倍。”娈栖得意地挑高眉,伸手取出抽柜中间用水蓝冰绸裹住的东西,“给你看看这个。”
他神秘笑著打开冰绸,里面裹著的是一副可系腰胯的假阳具。通体紫红色,一尺多长,龟头大如鹅蛋,上面有数颗突起的小颗粒,儿臂粗的柱身上也遍布突起颗粒。这些颗粒圆润光滑,除了能增强快感外并不伤人。
“你这假具倒逼真得很。”饶是见过许多淫巧物什,红罗也不得不承认娈栖拿出的是难得一见的上品。
娈栖咯咯轻笑,掰著假阳具略略弯下,手一放,那假具竟然很有弹性地自行恢复原状。
“除了像真阳具一般外柔内硬外,这东西最妙的还在於进入体内後,能遇热涨大,逐渐升温。”他口里解释著,俐落地将假具套在了自个腰胯上。手指抚上坚硬高翘的假具,雪净剔透与狰狞怒昂形成鲜明的对比,更显**魔肆。猫儿眼瞳中闪烁出深浓的妖魅和狂猛的情欲,“为了与花姐姐欢好,这可是我费重金命人用虎豹之筋,佐以珍奇名贵物什炼制出来的,已经搁置了两个多月,如今终於可派上用场了。”
红罗将垂落颊边的长发挽到耳後,眸底深处闪过一丝狡黠。桃红薄唇亲昵地摩挲著怀里爱人儿火烫的红颊,淡淡道:“你该庆幸是我守在旁边,见惯了这些东西,不过我并不喜欢这种假物进入恋蝶的身体。”
娈栖森幽一笑,露出玉白尖利的小虎牙,阴冷道,“红罗,别试图惹怒我。虽然我不敢杀你伤你,但我同样能让你生不如死。”他捏起红罗弧线完美的下巴,邪狞地对著桃红薄唇吹出凉息,“比如说奸了你。”
红罗毫无惊惶地拔开他的手,神色慵懒地从抽柜中又拿出两样环状东西,在他略微诧异的目光中将一个环状物扣在假具柱体底部,一个环状物套在龟头上。然後抬眼对他挑眉笑了笑,往怀里努嘴示意,桃花黑眸里满是浓稠的淫浪,“娃娃,我的话还没说完。我虽不喜,但偶尔为之也不错。”他拉开怀里女人的双腿,手掌在花谷里来回摸了两把,沾了满掌的蜜液,放到唇边舔舐,“既然要弄,不妨弄得彻底些,恋蝶陷入欲仙欲死情潮中的模样可是撩心得很喔。”
“我很期待。”娈栖目视红罗怀中眼皮轻微波动的女人,会意地森森笑开,双手抬高花恋蝶的腿就要往里刺入。
“等等等”好不容易从空白中挣扎出来的花恋蝶连忙出声阻止。晕眩中,她模模糊糊地将他们的话听了个大概。之所以没立即张开眼睛,完全是因为这种谈话内容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也十分不利於她插话发言。但是,当她听到红罗口里那句“既然要弄,不妨弄得彻底些”後,实在是止不住地心惊肉跳起来。
娃娃是天阉,要和她行男女情事,那是绝对要借助辅助工具的。这一点她心知肚明,虽然别扭,但已经骑虎难下,没有退路了。可红罗夫君似乎还在辅助工具上添了什麽不太好的内容。她张眼往身下看去,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假阳具的龟头处箍著一个长满细密小毛的圈子,柱体底端则箍著一条蛇形金圈,金色的蛇头呈椭圆形,往前探出。
在依君馆中,她曾把馆里的古代情趣用品拿来一一鉴赏过,当然认得那个毛圈和蛇圈基本都是用在女人身上的。据倌子们说,女人一般不会要求倌子用这种东西服侍。因为太过刺激,很多女人的身体都承受不了。
“不准不准进来”虽没用过,但听听别人的意见总不会错的。她试图合拢双腿往後退缩,不幸身体酥软无力。
“傻恋蝶,你在害怕什麽?”红罗扳过她的脸,在她唇上落下湿热的吻,酥媚骨髓的温润声笑吟吟地软软诱哄,“夫君是个中高手,知晓轻重,不会让娃娃伤到你的,你只管放松享受就成了。”
“是啊,花姐姐只要放松享受就成了。”娈栖笑盈盈地附和道。凑上去叼起她高挺的红樱轻轻啮咬。下体却抵住滑腻的小穴轻顶慢插,一点点推进。作家的话:咳咳,偶是三观不正的猥琐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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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变态毒蛇(九,辣)
“唔唔唔不不”唇被红罗堵住,她清晰地感到一个温凉的巨物侵入身体,将还在痉挛的紧窒甬道撑到极致。凹凸不平的表面擦过细嫩的肉壁,引起一阵阵过电的酥麻,在巨物的行进中还有一种毛刺的痛痒感。
“花姐姐,我要吃你了喔。”耳边响起娈栖清脆悦耳的剔透声,带著几分调笑,几分得偿所愿的满足。话音未落,侵入体内的巨物已开始狂猛地挺弄起来。
每一次抽出就像要将里面的媚肉全部拉出,刺毛和突起残忍地刮著肉壁,撩起一片刺痒的痛麻。每一次顶入都是重重地撞到她的花心顶端,柱身底部箍著的金色蛇头就狠狠压上了她敏感的小核,而龟头上的刺毛和周身的突起则再次残忍地刮过肉壁,激起片片刺痛酥痒。
“啊啊不不要”花恋蝶的身体陡地狂颤起来,头竟奋力地摆开了红罗的钳制。
红罗紧紧拥住她的身体,桃花黑眸中魔魅深深,追逐著她的水红柔唇不断啄吻,吞吃下她愉悦而痛苦的哀吟。
“娃娃,别只顾著蛮横地猛撞,注意轻缓重急,磨一磨会让恋蝶更受不了的。”他捉住高挺的乳峰不停地把玩揉弄,牙齿在花恋蝶脖颈上细密啮咬。
娈栖低低诡笑数声,果真捧著花恋蝶的臀,抵住她的花心展开了揉动和触击。
霎时,花恋蝶身体像过电似的战栗起来,发出一阵阵迷离而慌乱的婉转娇啼:“不不要啊啊娃娃红罗娃娃饶了我饶了我”
硬硬的小毛刺在柔嫩的花心上扫磨,又痒又痛,又酥又麻,布满突起颗粒的龟头更顶插得花心酸痛难捱,让她恨不得伸手进去狠狠地挠。花瓣中的小核也被温凉的黄金蛇头抵压著肆意厮磨,刺激得体内蜜液一股股涌出,在巨物的揉动触击中发出**的声响。身体里像燃起了一堆火,从血脉向骨髓里焚烧,难以承受的痛苦中夹杂著销魂蚀骨的快感。
“恋蝶求饶的模样真真迷人,试问有那个男人能逃得开这种魅惑?”红罗握住她的手压上她自己的乳房,带著她一起揉弄抓摸,“恋蝶,告诉夫君,娃娃弄得你舒服?”
“娈栖定是将花姐姐弄得舒畅无比。”滴滴晶莹的汗水顺著娈栖的额角滑落,纯净剔透的面庞荡出夺人心魄的瑰丽妖冶,“不然花姐姐的花径内怎会响起如此美妙的水声?”
“呜呜好痒痛痛啊舒服啊啊不要停”顺著娈栖一阵突然的挺弄猛撞,她仰起修长的脖颈,娇媚长泣。体内的那股火焰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深入,也越来越蔓延,燃烧著她的腹部、贯穿她的全身。颤抖的双腿屈起伸直,不停地在空中乱踢著。
原本清朗的粉颊欲情荡漾,晕染层层樱红,变得妩媚诱惑。半阖的澄透灰眸迷离娇媚,惹人爱怜,两片莹润的水红嫩唇上下打颤发抖,不时露出洁白的贝齿。吐气香暖,媚吟婉转,时而甩动著凌散在她颊边与肩膀上的雪色长发,更增一份旖旎风情。
“咦?花姐姐能动了呀。”娈栖停下耸动,抵住她的花心转圈厮磨,勾唇轻笑,“那欢爱起来可是更添情趣。”他用双手抱起她的大腿,把她的小腿架开在他的肩头,然後往前倾身,将力量集中在腰部,又开始狂抽猛插。一下比一下狠、一下比一下深,次次撞击都冲开膨胀的花心口,探进里面的花房,次次都要在宫房口用龟头上的毛刺磨转一圈後方才退出。
“啊──死了不要磨了不要撞哦啊娃娃呜呜娃娃死了我要死了”
花恋蝶口里哀哀求著饶,蛮腰却不受控制地款款扭动,向娈栖不断迎合。
不一会儿,刺痛酸软全部汇成灭顶的快慰,眼前炸开五彩烟花。她尖叫一声,浑身哆嗦,四肢狂颤,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花房与花心花径一同痉挛,难以抑制的蜜汁奔涌而出。洁白的牙齿紧咬水红下唇,娇靥泛起一种又羞怯、又舒畅的妖豔神色,绷紧的身体在瞬间化为软绵。
娈栖放下肩上颤动的玉腿,与红罗一起仔细打量著眩晕在绝顶高潮中的爱人儿。
高潮後的花恋蝶颤动的双手无力地搭在胸腹上,粉腻的双乳高耸,顶上红樱凸翘。蛮腰轻扭、粉腿舒摇。腿间的粉豔花瓣裹染晶莹蜜液,充血的小核颤巍巍地在花瓣中露出小头,豔红的花穴紧紧吸附著紫红色的巨物,隐约可见媚肉的抽搐。一丝不挂的胴体上汗珠隐隐,粉嫩的皮肤在明柔珠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散发出春日豔阳的温暖芳香,令人魂不守舍,神为之夺!
“我的花姐姐果真撩人销魂。”娈栖迷醉地看著,猫儿眼中未曾消褪的情火忽明忽暗。
红罗笑而不语,伸指在她的脸上轻缓抚摸,不住地亲吻她丰润的耳垂,满脸柔情缱绻。
花恋蝶粉颊红云不退,缓缓睁开眼来,灰眸里飘荡出摄魂勾魄的春水眼波。水红唇瓣微张,露出两排洁白的贝齿,似是欲语还羞,惹人怜爱不已。
此时她已经有些恢复理智,对自己竟在一系列的情趣用品下达到绝妙高潮这一事实颇为羞愧。动了动下身,冲娈栖踢踢脚,示意他抽出那绝对不会射精也绝对不会疲软的巨物。
娈栖吃吃一笑,从善如流地抽出巨物。失去饱涨的填塞,大量无法流出的蜜液顿时随之涌流。空气中女人的情香越发地浓郁,熏醉了男人的心魂。
巨物的退出也给极度敏感的内壁带来一股战栗的酥麻,让身子尚处在高潮余韵中的花恋蝶抑制不住地嘤咛出声。
红罗和娈栖的眸光俱是一沈,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
“花姐姐,你想吃娈栖麽?”娈栖牵起她的手,含住一根食指,殷红舌尖蛇一般缠绵吻舔。
曾经接触过的濡湿温凉的柔腻细嫩感从指上突地传遍全身,强劲的电流毫无征兆地从尾椎处腾起,绵软酥软的身体瞬间绷紧。晃荡在眼前的琉璃娃娃雪净双颊透出朱色情红,半眯的璀璨琥珀猫儿眼情欲氤氲,媚气如丝如钩,流淌著织细剔透的旖旎风情和几分纯净童稚。赤裸的无暇雪肤也透著朱色情红,丝缎栗发倾泻如瀑,剔透**,纯美妖冶,骚动著人心底的最黑暗的邪恶鬼念,恨不得扑上去将这具身体蹂躏个够。
她想她算是明白越国先帝为啥会为娃娃冷落後宫三千,对他荣宠顶天了。作家的话:咳咳,持续猥琐变态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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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变态毒蛇(十,辣)
“娃娃,怎麽吃你?”她舔舔嘴唇,喉咙禁不住有些发干。当日在芦苇荡,她是强压下被轻易撩起的情欲和饥渴。如今娃娃主动送到她面前请她吃,如果还无动於衷,她就不叫花恋蝶。不过,此时色令智昏的花恋蝶忽略了一个事实,娈栖娃娃的本质其实真的是个变态来著。
就见娈栖漾出一个邪恶淫荡的深笑,将系在他腰间的假阳具迅速系在了她的腰胯上。
“娃娃娃”花恋蝶瞠目结舌地瞪著在自个双腿间挺立的紫红巨物,震惊得几乎无法成言,一把抓住红罗垂落在她颊边的鬓发,向这个精通风月的高手结结巴巴地仓惶询问,“红红罗干干嘛,他他要干嘛?!”
“呵呵,让恋蝶吃了他啊。”红罗魅笑连连,舌头伸到她柔软的耳垂下缓慢地舔舐著,又沿著她的耳垂舔向颈部,然後舔上了她惊愕的豔红脸蛋。同时还将右手伸到高耸而诱人的双峰上,将两团浑圆滑嫩抓在手掌上轮流爱抚摸弄,“偶尔有个别女恩客也会这样吃倌子的。”
“吃吃吃”她抖动著唇瓣,始终无法把脑子里分析出的结论抖完整。
“花姐姐结巴了麽?”娈栖笑得好似堕落地狱的纯洁天使,手探到花恋蝶的身下摸了一把,将沾染的蜜液涂抹在高翘的紫红巨物上,“花姐姐的蜜液就是最好的润滑,吃娈栖都不用再用润滑膏药了。”
他起身蹲悬在花恋蝶小腹上,在花恋蝶越来越突起惊怔的灰眸中,扶著紫红巨物对准粉豔的後庭,然後缓缓坐了下来。
花恋蝶眼睁睁地看著双腿间的紫红假阳具一寸寸没入娈栖体内,只觉得头脑眩晕,鼻子酸热,身体发颤。她吃吃吃吃娃娃她她她竟竟然以这种方式来吃吃娃娃!!
“真好,花姐姐的情液进入了我的身体,我们终於融为一体了。”娈栖仰头发出惬意舒适的叹息。身体扭动了一下,半眯的猫儿眼眸滑过一道琉璃灿芒,妖冶地冲花恋蝶抛出一个勾魂眼波,“花姐姐,来,往上挺动吃了我,我会配合你戳刺到里面的极乐点的。”
不!她不是变态!
花恋蝶猛烈地摇头,小腹却在清脆的魔魅声中听话地往上挺动。
“对,再使劲些。”娈栖双手钳住她的腰侧,在她挺起的时候,配合地往下顿坐扭摆。
不!她真不是变态!她不要做攻啊──
脑子里狂喊拒绝,身体却被蛊惑似的不住地往上动作,目光更是痴痴地凝注在不断起伏摇曳的绝代尤物身上。呜呜,该死的娃娃简直是魔鬼,是迷乱心智的魔鬼。呜呜,她真的不是变态来著,不要做攻啊啊!
“花姐姐,再快些,用力些。”娈栖引导著巨物不断撞击内壁的敏感点,一阵阵酥麻从後庭蔓延,瞬间席卷全身,忍不住兴奋地高叫起来。
“娃娃,恋蝶才从迷香中恢复过来,又刚经历了高潮,哪能有那种体力?”红罗笑著吻吻花恋蝶泛出泪花的眼眸,柔声安慰道,“恋蝶乖呵,不急,不哭,夫君帮你吃掉娃娃。”宠溺的柔情中含了无尽的邪恶**。
花恋蝶还来不及为泛出眼泪的真实原因辩驳,身体就被红罗推倒,跪在了娈栖双腿间。系在腰胯间的巨物被这股力道一冲,更是深深刺进娈栖体内。
在她身下的娈栖发出欢悦的长吟,双臂蛇一般缠上她的脖颈,拉下她的头疯狂地亲吻。
“唔唔”花恋蝶被娈栖封住嘴巴,双手伸在他的头侧不断地瞎抓拉。她感到了,有一个滚烫的坚挺正抵在自己花穴口轻轻磨蹭。
“恋蝶,夫君帮你吃掉娃娃。”一个温暖滑润的身体覆上她的後背,炙热的桃花魅息在她耳後柔柔吹拂。
不容她拒绝,红罗猛地一挺腰,胯下硕柱有如巨蟒般对著狭窄湿漉的玉门疾冲而入,瞬间到底,顶进花房。那股异常骠悍的冲击和裹挟酥麻的酸痛直达花恋蝶的五脏六腑,撞得她不由自主地从喉间溢出“啊──”的一声闷吟,身体也被这股冲力逼得往前狠狠一撞,那深埋娈栖後庭的巨物正巧重重戳中里面的敏感处。
娈栖身体顿时狂颤起来,双臂将她的脖颈缠得更紧,舌在她口中狂乱地肆虐。
红罗暂时停止了动作,轻闭双目,伏在花恋蝶身上,静静地享受著里面小花嘴不停收缩吸吮的美妙滋味。直到快感稍退,他才直起身,挺动著胯下硕柱,一记一记用力撞击。拨开花恋蝶如丝的白发,在她柔美的粉颈及粉玉般的背上轻吻慢舔。一手在她的红樱上不住搓揉捏捻,一手则拉著她的蛮腰让她跟著自己前後动作。
极度的充实感迅速填满了身体,酥麻的电流在体内乱蹿。花恋蝶主动随著他的动作挺胯摆臀,将系在自己腰胯间的假具一次次深深送进娈栖体内。当双手触到身下不断颤抖发热的无暇身体时,满脸酡红,火烫得几乎要燃烧起来。
“花姐姐,我的好姐姐,就这样吃我嗯娈栖以後只给你吃好舒服好爽美好姐姐用力吃我”娈栖搂著她,唇不停地吻著她酡红的脸,淫荡的媚吟接连不断,“喜欢爱爱你娈栖爱花姐姐”纤长的双腿紧紧夹住她的腰,不停耸动腰胯迎向她的撞击。
花恋蝶在娈栖一声声摄魂勾魄的媚吟浪语中,心里的羞惭渐渐散开,升起的是一种征服的另类快感。
“恋蝶,夫君快些,让你把娃娃彻底吃干抹净可好?”红罗咬住她的耳朵,桃花炙热诱惑邪媚,“当然,也让忍了很久夫君将你吃干抹净。”滚烫的巨柱不等她回应已是狂插猛抽地捣弄起来。
花恋蝶破口呻吟,陷入情欲深渊的瞬间,心里飙出一串悲催热泪。
她想到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生态食物链。
话说,她真的不,她最多只是有一点点变态,真的不用将它加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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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穴的时辰终於到了,一点运气挣断身上的缎带束缚,起身活动了几下四肢。
看看面无表情立在门口的四个暗卫,心里苦笑一声,也面无表情地肃立在一旁。
她还能说什麽?听著里面杂乱无比的媚吟喘息,她只能说:第一,衷心恭喜主子心想事成;第二,悲叹一个正常女人从此堕落。
呃,慢著,那个白发女人既然能够接受主子,恐怕其本身就很不正常,包括她的那个红罗夫君也不正常。
她只能再说,不愧是对倌馆出身的夫妻,的确非同常人的强悍,堪与主子相提并论。作家的话:咳咳,不正猥琐终於结束,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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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娈栖过往
越国先帝赐给娈栖居住的清溯殿侧殿与清溯殿正殿相隔不过是一条百米左右的宫廷回廊,正殿内即是蕴含丰富矽酸的巨大天然温泉池──清溯池。
先帝遗诏:崇义侯居宫中清溯侧殿时,可自由进入正殿温泉中浸泡洗浴。这份极致殊荣数百年来从未有一人得到过,哪怕是历代皇上的嫡亲老娘──尊贵无比的太後千岁们也未曾得到过,真可谓是将天都差点戳破了。
清溯池约莫三百多平米,呈五瓣梅花形,池水为半透明青色,池面氤氲一层蒙蒙雾气。水池外浅里深,最浅处不过两尺来高,最深处也不超过六尺,周边用汉白玉砌了。池内设置了可供人倚坐的玉阶和躺卧的玉床。离池数十步开外绕池伫立著二十几根盘龙汉白玉大柱,柱底是盛开的莲花座盘,每一片花瓣边缘皆以金丝镶嵌,每根柱身都分四方悬挂著四盏硕大的琉璃莲花宫灯,满地凿莲汉白玉地板在柔光中显得更加莹华泽润,半透明的青色池水也在柔光中粼粼闪烁,星星点点,使得整座大殿於富丽奢华中透出梦幻迷情。
此刻,偌大一个梅花池子只在边缘处浸泡著三个人。
这三人相依叠靠倚坐在玉阶上,穿过极薄的雾气,可见黑棕、雪白、浅栗三种颜色的长发一缕缕地在水中四散飘摇。它们彼此交错织绕,既温柔亲昵,又旖旎缠绵。
一个微带稚气的清脆声如同翡翠珠子溅落玉圭,在静谧明亮的大殿中悠扬流潺。
“越国奉城的琅邪世家是延续了近四百多年的大贵族,一直备受世人尊崇,连九州各国帝君也要礼让三分。我便是这琅邪世家长房的嫡长子,甫一出生就受到了整个家族的重视。喜爱的、嫉恨的、欣羡的什麽样的心思都有。从落地张眼起,各种明的暗的刺杀便数不胜数,那激烈的倾轧争斗与皇族相比也不遑多让。是以父亲和母亲虽在我身周布下严密防护,七岁那年,我仍不幸中了剧毒。後经名医诊治,捡回一条命,却不幸落下了难以启齿的隐患。”娈栖跨坐在花恋蝶身上,双手揽住她的後颈,美丽无匹的小脸恬淡柔和,仿佛那个遭暗杀中毒落下隐患的人不是他似的。
“难以启齿的隐患?”花恋蝶扬起眉梢,手极端具有自主意识地爬到他的双腿间,一把握住了雪粉可爱的童芽,“是指娃娃的阳具永远停在了七岁,不再长大麽?”
“对。”他歪头笑盈盈地瞅她,琥珀色的猫儿眼里倒映出池水的微青,在明亮的柔光中流光溢彩,灵动而神秘,“花姐姐,娈栖的稚嫩童芽摸在手里把玩是不是很舒服?”
“啊?啊!”花恋蝶这才恍然意识到自个的手已由单纯的握住变成揉弄抚摸了。本就浸泡得有些发烫的脸,轰地一声灼烧出熊熊烈焰,连耳朵都未能幸免於难。
她不是变态!她真的不是变态!可为毛她的手就是从那根童芽上拿不回来?
花恋蝶不假辞色地狠狠唾弃自己,心里疯狂叫嚣著将猥琐无比的狼爪子收回来。但是该死的!那小小一芽为毛会软嫩得比海绵还绵韧,比丝缎还光滑?简直令她爱不释手,越摸越想摸!呜呜,老天明鉴,她真不是猥琐幼童的变态来著!洁白的上齿紧咬淡色下唇,她的理智和身体本能做著艰难的拔河。
瞅著脸颊红得几欲滴血,烫得可煮鸡蛋,眉眼间透著深浓哀怨的白发女人,花瓣粉唇先是微嗔地翘起,继而愉悦地咧开。他冲花恋蝶的面庞吹出一口温凉的幽香,猫儿眼微微一弯,轻快道:“花姐姐,娈栖不止是童芽摸著舒服,後面的两个囊袋摸著也很舒服喔。”他拉著捏揉在童芽上的粉玉手掌往後抚摸,将两颗小小的玉囊尽数送入温暖滑腻的掌中。
美丽的雪净双颊被温烫池水熏蒸出淡淡朱粉,略弯的猫儿眼碧波粼粼,微勾的花瓣粉唇晶莹柔嫩,端端是剔透璀璨,明丽无暇。
砰──
花恋蝶脑子一懵,突来的空白中狼爪子一紧,绳子从中部断裂,理智与本能的拔河比赛正式宣告结束。
她呼出一口长长的幽幽的叹息,身子颓然软倚进身後红罗的胸怀中。
“恋蝶,怎麽了?”红罗双臂环住她圆润优美的肩头,在她耳畔轻声魅笑,桃红薄唇不住地轻擦她的耳廓。
“我认了!”好吧,姐承认,姐也是个变态,一个被变态同化熏染成的变态。她幽怨地瞪了在怀里笑得无辜又无暇的娈栖一眼,索性破罐子破摔,厚著脸皮将童芽连著小玉囊一起握在手里大力揉捏,“娃娃,这下你可满意了?”
“满意!满意之至!”娈栖欢欣地倾身在她脸上连连亲舔,“花姐姐,娈栖从心到身,每一处都是你的。你若是避讳我,嫌弃我,我会很伤心的。”
“少来,当初毒害我时咋没看你流露一丝丝伤心?现在想要亡羊补牢,已为时晚矣。”花恋蝶翻个白眼,出口啐道。终於艰辛无比地抵住变态的诱惑,把手抽了出来,拧住娈栖的雪净双颊往两边拉起,“娃娃,言归正传,继续交代你的过往生平。”
“好。”猫儿眼又弯了弯,漾出满满笑漪。纤长的手覆上捏著嘴边颊肉的粉玉素手,拿下紧紧握在手中,放到唇边吻了吻,才又继续回忆道,“这种断子绝孙的隐患落下後,带来的好处便是从此我身边再也没有谋杀,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小我两岁的弟弟身上。那时的我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残缺,只以为自己可以安安心心、快快乐乐地像个寻常百姓家的孩童般生活了。谁曾料想,在百年显贵世家中,若是你无用了,那麽连你的生身父母都能将你抛弃。於是不足一月,年方七岁的我便彻底知晓了权势富贵的重要性”
娈栖眯起猫儿眼,池面上氤氲的薄薄雾气逐渐渗进眸中,目光变得朦胧迷离,思绪慢慢陷入久远的记忆中。
那时他才七岁,却早早醒悟到日後倘若屈於人下,这辈子将活得比蝇蛆更为低贱屈辱。若想凌於人上,那本可赖以依仗的家族血亲又已成为仅供观赏的水中花月。这世间,他所拥有所能依仗的唯自己一人而已。
念书习武,他比谁都勤奋刻苦,家族里的藏书楼每晚都留下他驻足流连的身影。失去家族的举荐,想入朝担任高官,手握重权几乎是不可能的事,那他又该怎样去获得自己想要的权势富贵呢?
左右盘算之下,他打上了自己这副皮囊的主意。历朝历代总会出现一两个博得君王怜宠的宦官,只要手段了得,握住滔天权势也将不在话下。
十三岁那年,他留书一封,与家族、父母断绝血亲,自寻了关系以宦人身份进入越国皇宫。果不其然,当时年届不惑的皇上初一见他便惊为天人,从此集三千宠爱一身。数年来帝宠有增无减,直令天下瞠目。
当皇上拿出朱冰果,望他能永驻少年美丽容颜时,他毫不犹豫地吃了。他是残缺之人,即便身体长得再高壮强健又如何?他始终不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伏躺在皇上身下,承受著他人背後的讥诮轻蔑,他不觉羞惭,也不觉恼恨。只因他这个既非男人又非女人的身体从皇上身上不但得到了无限快乐,也得到了亟想要的权势与富贵。
皇上是个英明帝君,虽对他宠爱无边,却绝不会做些危及江山社稷的荒唐事。他并非愚人,虽想要更大的权势富贵,却并不依势胡作非为,至少明面上他只是个倍受帝爱的低微宦宠。
在他临近弱冠的头天夜里,恭送皇上回宸德殿後。皇上的嫡二皇子,以温柔敦厚,英睿不足现於世人的年近十二岁的越昊昕突然出现在他寝殿的密室中。那双极美的承袭皇上的黑棕色凤眼深邃如涡流,看不见底,竟比皇上更为难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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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往昔秘事
“明日是你生辰,父皇会在乾坤金銮殿中封你为侯,赐你免死金牌、豪宅奴仆、良田万顷以及──”只齐到他胸膛的越昊昕慢条斯理地抚著衣袖上的四爪祥龙图绣,极薄的上唇轻掀出一个意味不明的浅笑,“守卫侯府的五千私兵。”
“二殿下,您说的是越国朝野上下俱都知晓的事吧?”他笑了笑,甩袖在椅榻上坐下。随性地翘起腿,咧嘴问道,“怎麽,难不成还有大臣以头碰柱,欲用身家性命拦阻皇上为我奉上生辰贺礼?”
“非也。父皇若惧那些个食古不化的臣子,这金銮殿上的龙椅早就换人坐了。”越昊昕上前一步,犹带稚气的俊秀小脸一直含著笑。只是这笑无一丝孩童纯净,反倒讳深似海。
越昊昕从袖袍中摸出一个碧玉盒子,放到案几上,轻轻打开。里面是一个龙眼大小的朱红色果子,幽香扑鼻,与以前服食过的朱冰果很相似,但表面少了几分晶莹。
“媚果,我送你的生辰贺礼。”碧玉盒子被轻轻推到他面前。
媚果,天下剧毒之一。人服下後,五脏六腑,筋脉血肉无不充满媚毒,会疯狂渴求交合之事。无论是寡情男子,还是刚烈女子,都无法抵挡因毒性引发的强烈情欲。此媚毒迄今无解,十二个时辰後,人就算不在交合中脱阳或脱阴死亡,也会因毒性过烈,血脉爆裂而死。
“呵呵,二殿下是嫉恨娈栖夺了您的父皇,想除掉我麽?”他伸指从碧玉盒中拈起幽香扑鼻的媚果,放到鼻端深深嗅闻,“很诱惑的香气,中此媚毒死去,对我这个宦宠来说也算死得其所,相得益彰。”
越昊昕撩袍坐在案几另一侧的椅榻上,深邃的凤眸满是温和笑意,淡淡道:“媚果确是无解剧毒。不过若是服用过朱冰果的人服下,非但不会中毒身亡,反倒会延年益寿,成为罕见的媚人。媚人身体内外皆与常人无异,即使是最高明的大夫也无法察觉媚毒的存在。人若常与媚人交合,身体将逐渐衰弱,不消三年便会在不知不觉中撒手人寰,故称媚人为一把杀人於无形的绝世利器也毫不为过。”
媚果弥足珍贵,朱冰果比之媚果更珍贵了数以万倍。这九州中,世人多用媚果杀人,视朱冰果为罕见的养颜圣品,却从未有人想过将两者一起服用,更没有谁听过媚人这种绝世杀人利器。而他也是在家族藏书楼中一个不引人注目的角落里,从一百年孤本的夹页中发现了这个秘密。当时他阅後便立刻将那张夹页焚毁了。而眼前这个以温柔敦厚,英睿不足现世的年幼皇子究竟是如何得知这一不为世人知晓的阴毒秘事呢?眼下将媚果送给他,其所存的那心思啧啧,看来以前他似乎一直忽略了这个平庸的二皇子。
“撇除皇上正值壮年不谈。二殿下上有英明不凡的太女殿下,下有聪慧绝伦的三殿下,您觉得您有那个机会麽?”他懒洋洋地靠向椅背,挑眉斜睇端坐如锺的小小少年。
小少年俊秀的脸上仍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可亲,唇角的笑容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恰到好处地降低了人的戒心。深邃凤眸直直望进他的眸底,淡淡陈述道:“再过半年,英明不凡的太女殿下便年满十五,可正式上朝听政议政,处理国事,光明正大地拢聚壮大自己的势力。而这却是某个人所不愿看到的,是以太女必死无疑。皇上悲痛难抑,身体日益衰弱,幸而尚有聪慧绝伦的三殿下堪当大任。然年纪虽幼,却聪慧绝伦的三殿下一旦登基,难保不会在明日成为某个人的障碍,故其也活不长久。接连痛失两个英睿皇儿,皇上身体更是日渐趋下。偏偏宫中其余皇儿年龄太幼,身份也太过低贱,不足以荣登大宝。左右权衡,万般无奈下,只得下诏立资质平庸的嫡二皇子为太子。立一个毫无治国之能的皇子为太子,於某个人的暗中谋划百利而无一害,其自然是乐见其成,不再痛下杀手。不久,皇上油尽灯枯,大薨,太子继位。”
他静静地听著,脸上的笑容慢慢收起。坐端身体,对温和俊秀的小少年上下打量一番後,也直直望进那双深不可测的凤眸。俄尔,唇角又慢慢勾起:“二殿下,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太女殿下和三殿下是你同父同母的血亲手足,而你父皇虽对你略有不喜,却也是疼爱在心的。”
“帝王之家没有父母手足,只有魑魅魍魉,我并不是个多情人。”越昊昕十指闲适地交握在案几上,温和的笑靥中带著一片纯真稚气,然稚气中又挟著一丝漠然。
没有错,眼前这小少年是个天生的帝王,是个比皇上更加优秀的帝王。他把将来推演得丝丝入扣,谋测得滴水不露。他能平平静静地冷看手足走向死亡,能不孝不忠地毒杀自己的父皇,这样寡情无心的人确实有资格和他联手。
“但不知我若收下了二殿下的贺礼,还能得到何种好处?”他将手里的媚果放回盒子,笑得意味深长。呵呵,想要他成为媚人,不落痕迹地毒杀越帝,也要给出足够的诚意才行。
“我所求的是越国大好江山,你所求的是一世权势富贵。”越昊昕抿唇一笑,凤眸中漩涡流转,夺人心神,“皇上大薨之时将下遗诏:永不得对崇义侯削爵降位。崇义侯上朝自由,可随意出入皇宫内苑,赐居清溯殿侧殿,赐浴清溯池。”
呵呵,他真是喜欢和聪明人谈条件。不过,他还想多加一个条件。撩起鬓发绕在指间把玩,他抬眸笑道:“再加上觐见君王可免行跪礼。”
越昊昕略一思忖,点头同意,又从袖中摸出一个犀角盒子。打开,推到他面前,里面是两个大小相同的虫蛹,一红一青。
“这对蛊蛹名为心心相连。两人服下後,若一方对另一方犯下歹毒之事,则蛹醒化虫,噬尽体内脏腑。若一方死於意外,另一方则安然无事直至寿终正寝。”
“心心相连?”他伸指自犀角盒中拿出红色虫蛹,举到眼前细看,“很有趣的蛊虫,与我曾见识过的连命蛊全然不同,似乎也免了我日後被绞杀灭口的威胁。”话语一顿,抬眉笑问,“不过,你又该拿什麽让我信你?”
“你若不信,那你我便无联手的必要。”越昊昕微笑道,“我不过是多费些手脚,多耗些时间罢了。可父皇送予你的权势富贵转眼便会倾覆倒塌,成为残砖断瓦。”
“有道理,我就姑且信了。”他摸摸下巴,笑著将虫蛹送入口中囫囵吞下,接著又拿起媚果服下。媚果入口即化,一股凉丝丝的气息从身体深处衍生,逐渐游走全身。从此,他的身体便比常人要凉上少许,真个应了冰肌玉骨四字。可笑翌日皇上竟在他的巧言令色中相信了是朱冰果的绵延後效所致,欢欣下与他交合缠绵,比之往日还更为持久激烈。正所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既然皇上自寻死路,日後做了地下亡魂,自也怨不得他。
“记住,此事永远仅可你知,我知。”越昊昕也拿起青色虫蛹囫囵吞下,旋即静悄悄地消失在了他的寝宫密室中。
第160章 舍身饲虎的菩萨
“花姐姐,如今我未信守诺言,将当日与越昊昕的秘事全数告知了你和红罗,你说娈栖乖不乖?”娈栖搂住她的脖颈,花瓣粉唇邀赏似的微微嘟起。雪净滑腻的身体蛇一般在她怀里扭动,来回磨蹭著弹性十足的秀挺。
花恋蝶沈默。
俗话说得真他爷爷的经典:最是无情帝王家!欲得帝王宝座,拼的就是心狠手辣、狼心狗肺,六亲不认、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帝王龙那Y的果然不是盏让人省心、放心、安心的灯啊。
“娃娃很乖,花姐姐和红罗绝不会再让第五个人知晓这个秘密,也不会让当今皇上知道我们知道了这件事。”心知这事的隐秘性和可怕性,她轻捧娈栖的脸正色承诺道,在他微嘟的花瓣粉唇上重重亲了一口。很多时候娃娃的言行都会趋向於少年,估计朱冰果不但定住了他的容颜,也多多少少定住了他的一些心性。不过那副模样美丽剔透得令人止不住地心生邪念,想入非非。虽然娃娃是个性格变态的天阉,但身边能有这麽美丽无匹的容颜陪伴,她内心深处还是很高兴很满足的。当然,也不排除还有丝丝源自女人虚荣的得意。
呃,慢著!脑中猛地一凛,她脱口问道:“娃娃,先帝对你宠爱如斯,你竟还下得了手毒他?”就算最後顶天的遗诏是帝王龙伪造的,但前面的封侯赐宅,免死金牌,听政议政、私兵五千却是响当当的事实。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面对一个数年如一日宠溺他的人,他竟然心都不顿一下,眼都不眨一下,手都不抖一下地与人合谋毒害枕边人?这事实让她心里著实忐忑不安得很啊!
娈栖偏头想了想,很是疑惑不解地反问道:“先帝的确爱我入骨,不过我一点都不爱他。对我而言,他只是个能给予我权势富贵的人。当发现他即将无用时,我为何不能抓住他最後的价值利用?”猫儿眼无辜地眨了眨,花瓣唇微撅,带上几分娇蛮,“再说他既真心爱我,当是不悔亦不怨被我利用才是。”
花恋蝶再度沈默。这揣著明白装天真的琉璃娃娃和帝王龙一样,也是盏不能让人省心、放心、安心的灯!
红罗放开唇间轻含的柔嫩耳廓,笑叹出声:“可怜一代帝王只因错爱了人,竟被利用得连渣滓都不剩。”先帝错爱的不止是娈栖这条冷血毒蛇,还有那条他虽不满却实实在在也爱在心里的帝王龙。却不想这爱竟被这两人当作了实现私欲野心的垫脚石。倘若先帝地下有知,当死不瞑目才是。
“花姐姐,你担心我会毒死你麽?”娈栖不理红罗的讽笑,只乖顺地倚在花恋蝶怀里,柔声道,“其实你大可放心,我的媚毒不会对你造成任何伤害的。”
不用你说,姐也知道,因为姐还有幸活著。花恋蝶腹诽道。很想一把抓住在怀里轻轻蠕动的毒蛇的七寸要害,死命将其扔出去,来个眼不见未净。然而当她的手碰到纤薄优美的滑腻肩头时,却完全背离了大脑的主观意识,自动自发地改为了抚摸。
娈栖因她温柔的爱抚笑得更柔更甜,猫儿眼中波光潋滟,颇为好奇地问道:“花姐姐,媚毒注入体内通常半个时辰後才会发作。中毒者初时皆不能察觉,你怎能凭我咬破那一点点皮便知晓了我下了毒?”
“很简单,但凡毒素侵入我的身体时,体内会衍生一股寒气。虽瞬间即逝,却足以警醒。”她慢慢从消极的忐忑中爬出来,心里打定主意对娃娃尽量保持三分戒心,“对了,娃娃,你体内的媚毒可通过牙齿注入他人身体麽?”爷爷的,这娃娃还真是条不折不扣的毒蛇,连注毒方式都相像到可怕。
“嗯。媚人牙齿中蕴含的媚毒最为剧烈。但凡被媚人牙齿咬伤的人半时辰後,表现与服下了媚果一般无二,会强烈地渴望与外物交合。”
“强烈地渴望与外物交合?”花恋蝶不由来了兴致,“到底有多强烈?”
娈栖浓长卷翘的睫毛扑地一扇,勾起的花瓣粉唇染上一抹淫邪的古怪:“据我观察,若是在无人野郊,中毒者会随手拾根棍子,折根树枝抽插阴穴或是後庭。”
自慰?能理解能理解。虽然因环境条件制约,自慰的东西不咋精致,好歹行为还不算出格。
“喔,对了,若是周围有牲畜在场,中毒者会弃棍棒不用,选择与牲畜交合。”
呵,兽交!那种强烈情欲竟逼人丧失理智到这种地步?!
花恋蝶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忍不住接著追问:“若是周围无人无牲畜也无可利用的工具呢?”
“嘻嘻,我当初也和花姐姐一样好奇。便试了试,你猜结果怎的?”深栗眉尖故意挑起。
“怎怎的?”她预感答案比较恐怖,有心不听却又实在难捱心中好奇。
“那些中毒者竟将自个的小臂弄下来当棍棒使用,在体内抽插不停。花姐姐,你说有趣不有趣?”像是回想起那分外有趣的场景,娈栖的笑声欢快清脆,悦耳无比。
“为何要把小臂弄下来?由著它长在身上抽插身体不行麽?”浑身果然有点发冷了。
“那哪儿行?”娈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中媚果媚毒者,会强烈渴望与外物交合。手臂长在身上便算不得外物,弄离身体後,才算是与己不相干的外物。”
花恋蝶第三次沈默。这世道奇果异果怪果毒果招摇过市,她是不是该庆幸在无人峰谷里吃的那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果实没一个隶属於媚果种类?心里诡异地涌出了劫後余生的欣喜。
“花姐姐,我本想著你若中毒,便定会抓著红罗抵死疯狂缠绵。最後红罗脱阳而死,你血脉爆裂而死。却不想你天赋异禀,身体居然百毒不侵。”娈栖蹙眉有些不满道。
“原来你虽只挑了恋蝶一人下手,却也同样将我算计了进去。”红罗伸指捏揉著花恋蝶的耳垂,讥讽道,“亏我们还道你是因恋蝶轻薄了你,才会独独对她痛下杀手,不曾想是将你想得太过良善了。”
“可我也说过第二日我便会後悔了呀。”娈栖扬眉不甚在意地笑了笑,又甜甜补充道,“真好,娈栖可以一点也不用怕将花姐姐毒死了。”
“是啊,可以一点也不用怕将花姐姐毒死了。”花恋蝶低声喃语,灰眸里闪过深深挫败。收臂搂紧他,狠声道,“娃娃,我决定当个舍身饲虎的菩萨。免得你这变态到处危害社会,残害群众。”她顿住,又低声道,“不过你定要记得一点,想待在姐身边,便不准对姐任何一个爱著的男人出手。包括当今皇上越昊昕,明白吗?”
“明白。”娈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咯咯笑著,“花姐姐,我发觉自己越来越喜欢不,是爱你了。”
“只要记得别下手把姐往死里爱就好。”她搂著他轻哼不已,“姐可没啥值得利用的价值。”
“花姐姐真爱说笑,你又不是糟老头子,我怎舍得你死呢?”娈栖抬头吻上她的嘴角,殷红的舌尖眷恋无限地舔著微勾的唇角,时不时刷过柔软的淡色下唇。
花恋蝶被这样温柔暧昧的挑逗勾得一阵心痒,微侧了头,与他的花瓣粉唇亲密相贴,低声道:“娃娃,你说对了,怜惜是喜欢的开始。我发现我有些喜欢你了。”启齿轻轻咬了一口花瓣粉唇。退开一尺,含笑凝视他,澄透灰眸中流淌过淡淡柔光。
浓长卷翘的深栗眼睫微微颤动,琥珀色猫儿眼折射出一片灿烂的莹辉,好似天上星光坠落澄澈湖面,“花姐姐,娈栖会让你的喜欢越来越深,直到变成爱。”眼睫慢慢下垂,犹如在星空夜风中颤抖绽放的洁白优昙,霎那洒落千般无暇纯净,抖开万般美丽风情,“花姐姐,好姐姐,亲我。”
第161章 玩一场游戏
面对这样一个剔透纯美的人儿,花恋蝶又怎能让他失望?伸指捏起美丽人儿纤巧微尖的下巴,清朗端正的面庞卸去所有的疏淡清漠,眼角眉梢全都荡起涟涟笑漪。淡唇微翘,便要向那张粉润晶莹的花瓣嫩唇上吻下。
突然,清溯殿外传来了拳脚搏斗声,隐隐约约还能听见有人在呼唤“花医侍”。
她的身体略一凝滞,闭闭眼,对准那张诱惑的花瓣唇用力吻下。他爷爷的,就算外面打架打得拆了皇宫,她也要先亲上一口再说。
唇刚刚落下,便听得“砰──砰──砰──”的跪地声。
七八个黑衣侍从悄然进入殿中,接二连三地跪在身後,那干脆俐落的响声让人听得膝盖直发疼。
“守卫不利,扰了主子沐浴,请主子责罚。”
好,很好,非常好。
花恋蝶缓缓移开唇,心里的憋屈逆流成河。
娈栖美丽依旧,只是眸色湿冷阴毒,满脸的森然戾气。毒蛇般冷冷盯著跪在汉白玉凿莲地板上的一干暗卫侍从。
跪在七个侍从中间的暗卫正是一点,她的面前摆著一个四肢俱折的中年宦人。那宦人衣饰普通,神情扭曲痛苦,嘴巴朝著他们拼命张合,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说。”他的身体没有移动半点,手还是揽在花恋蝶的後颈上,唇角勾起一丝阴冷至极的微笑。
“回主子,负责打扫清溯殿外院的一个下等宦人试图闯入殿内。因他口里唤著要找花医侍,故属下们只折了他的四肢。”一点伏身而跪,头紧紧贴著地板。池子里的主子和花医侍夫妇都未著衣,他们若想活得长命些,最好啥都不要看,哪怕是无心的也要尽力避免。
唉,果然是找她的。花恋蝶认命地将怀里的娈栖移开,从红罗怀里扭身站起。
“恋蝶,等等。”红罗连忙跟著起身,探手从池边的浴篮中抖开一件素白单衣披在她身上。
“红罗夫君是怕我的身体被不相干的人瞧去了麽?”她咯咯轻笑,也探手取出一件素白单衣披在他身上,“红罗夫君也赶紧穿上衣物,倘若让别人饱了眼福,我可是会吃醋的。”她又拎起一件粉色单衣侧身披在了娈栖身上,“娃娃现在是我的了,也不能随意让人看光身子。”
“花姐姐。”娈栖甜软唤道。面上的森戾陡然散去,换上一脸满足的窃笑。
“乖。”她笑眯眯地捏捏他的脸颊。提气跳上岸,一脚踢开中年宦人的穴道,淡淡问道,“说吧,身为螭岛暗卫的你为何不惜暴露身份,也要硬闯清溯殿找我?”
中年宦人细长的眯缝眼蓦地睁大,闪过两道雪亮的光芒,染血的嘴唇咧开个似哭似笑的弧度:“想不到你竟是如此的敏锐聪慧。难怪难怪曲谷大管事再三嘱咐我定要将此事告知门主豢养的爱宠只是只是”低低哑哑的感慨声在瞥见她身後的娈栖时,欲言又止。
花恋蝶听得满脸黑线,抬脚踩上横倒在地上,自下而上斜瞪著她,一脸疑虑重重的宦人,抿唇勉强拉出一个弧度:“姐不怎麽欣赏你的赞美,对长相欠佳的宦人也没啥耐心。所以麻烦你快点把只是後面的内容给姐倒出来,不然别怪姐对你不客气。”能让螭门曲谷大管事亲自吩咐暗卫,又必须要让她知道的事显然非同寻常。隐隐的,她心底生出了几分不安。
宦人神色微凛,一股血丝从嘴角溢出,眸中蹿出如焚的焦急,哑声道:“今日接到花苍传信,门主数日前去到槐城巡查商铺。才过三日,距槐城相隔百里的沛城不幸被虞国攻陷。景烨王被迫带领残兵剩将,以及一些难民退驻槐城。城内全部戒严,城外是虞国数十万大军围困,门主根本无法撤离。”
“你说什麽?!”花恋蝶惊喝一声,一把提起他,逼视进他的眼睛。
“门主被困槐城,性命岌岌可危。”宦人对著那双惊怒的灰眸,咬牙给出了最後的总结陈词。
啪──
花恋蝶手一松,被拎起的宦人重重地跌在地板上。折断的四肢再次受到重击,竟连哼也未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恋蝶!”
“花姐姐!”
红罗和娈栖此时也已站到了她旁边,不约而同地担心唤道。
“娃娃,你的密报是不是提到翼国正蓄势向越国出兵?”她猛地侧头冷声喝问娈栖。
“是。”
“那麽娃娃”她缓和下语气,轻声问道,“你告诉我,越国当今朝堂可有能带兵解困的能将?”
娈栖凝目思忖片刻,回道,“羽林军大将军尉迟德可胜任。但他若是领兵救援,皇上布下的棋局将残破不全,落个全盘皆输的下场。”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尉迟德的位置太过重要,他一旦离去,即使我出手帮忙,也不能改变败局。”
“尉迟德既如此重要,那帝王龙必是先安内再攘外断臂保全龙座,再行收复後谋。但他能暂时舍去数座城池,姐却不能舍了姐的锦螭主人啊”花恋蝶喃喃自语,双手环抱於胸,整个人陷入了沈思。
就在数个时辰前,她还在感慨古代战争离她格外遥远,感慨面对冷兵器时代的几十万大军,她个人所拥有的强悍和广博都是那样的不足为道,感慨她对越国边关战事的无能为力。没想到不过数个时辰之後,这古代战争就离她离得如此之近,近得能张牙舞爪地夺走她心爱的男人。
她是医生,娴熟的是手术刀,是治疗疑难杂症。虽然她确实博览群书,读过很多关於战争的书籍,嘴上谈起来也能说得头头是道,但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纸上谈兵的赵括之流。她偶尔玩过一个关於三国战争的大型网络游戏,在游戏中纵横驰骋,所向披靡,鲜有败绩,但虚拟世界又哪儿能与现实战争相提并论。
来到九州异世,她以为自己玩得最大的一场游戏,就是把阅读过的训练特种兵的相关理论在螭门队员中实践化。可现在看来,老天似乎还为她安排了一场更大的游戏。
如果她走进这个游戏,身上就将真实地肩负起一国的兴衰命运,真正地融入九州异世的历史中。她真有这个决心和勇气麽?
轻轻一声长叹,她仰头闭目,在柔和的珠光中一动不动。
红罗和娈栖全都静静地盯著她。
粉玉雕琢的脸上无波无澜,带著远离红尘的清漠疏淡。湿漉的雪色白发贴著优美起伏的腰臀不断滴落颗颗晶莹,仿若正在融化的雪人。她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看得见却看不透,能触到身体却触不到心。
惶然从两人心底升起,在彼此的对视中,看到了同样的患得患失。
忽而,白发女人的唇角俏皮勾起,打破了所有的清漠疏淡。高挑的身影从虚幻的天边切切实实地落在了地上,蓬勃的生命力从这具身体上不断升腾弥散。
“花姐姐”娈栖哑唤一声,张臂牢牢抱住她的腰,头抵著她的後背轻轻厮磨。喉头莫名有了一份哽咽。
花恋蝶安慰地拍拍他环在腰间的手臂,反手将他自身後抓进怀中。又将一旁的红罗也揽进怀中,踮脚仰头吻了吻他的下巴,温柔笑道:“红罗夫君,别怕,我永远不会离开你们的。”
“我信。”红罗低头回吻她的脸颊,桃花黑眸里满是缠绵爱意,“我信恋蝶无论怎样,都绝不会丢下我一个人活在这世间的。”
她一怔,继而笑开:“傻红罗,我当然不会丢下你一个人活在这世间。像我这种自私的女人,就算是死也要拽著你一块儿死。”
“夫君甚喜恋蝶的自私。”红罗撩起她的一缕白发放到唇边亲吻,温润媚丽的眸子柔波粼粼,浩瀚如汪洋,“恋蝶定要记住你自个说的话,天上地下都不准放开我的手。”
不等花恋蝶回应,娈栖已将她的头用力扳过来,不由分说地啧啧连吻数下,蛮横道:“花姐姐,娈栖什麽都是你的了,你也不准放开我的手。”
花恋蝶闻言对他弯眸一笑:“娃娃的一切真的都是我的了麽?”
“是!”娈栖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那娃娃把你的五千私兵和暗卫交给我吧。”
“好。”没有多问一句,娈栖已点头同意。
“恋蝶要做什麽?”红罗把玩著指间的白发,柔声问道。
她深深笑道:“姐想玩一场游戏。一场为了拯救姐的心爱男人,横刀立马,挥斥战场,神挡杀神,佛挡弑佛的游戏!”
优美的雅致磁音在空旷大殿里轻轻飘扬,随著池水慢慢荡开,隐约含著一丝绝然腥厉。
7 10:41:00
第162章 谁堪兵马大元帅之任?
这一日,越国乾坤金銮殿的气氛分外肃穆沈重,殿外三品以下,六品以上的官员破例允许入殿参政议政。面对快马传来的边关战事急报,朝堂上文臣武将们个个脸上俱是一片凝重。
“众爱卿,景烨王虽将内奸一一揪出处以极刑,然犹时已晚,沛城不幸也沦陷虞国之手。边关现今形势岌岌可危,众卿家可有良策?”越昊昕头戴明黄九梁腾龙通天冠,敞亮露出的极美凤眸虽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但龙眉微蹙,俊秀尊贵的脸上也是一片凝重,隐隐含著焦虑。
“皇上,虞国连战告捷,此时必定士气大盛。而我军已溃失四座城池,眼下必定军心惶然,复城取胜太过渺茫。当初景烨王领兵十万奔赴边关已是耗费巨财,若再发兵救援,将战事继续拖延下去,国库钱粮必将窖尽,终至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故臣以为不如忍一时之气,暂与虞国议和。”户部尚书手持笏板出列言道。
“皇上,议和大为不妥。”兵部尚书随之出列,“我越国边关五城如今四城尽陷,一城被困,若是议和,那沦陷四城如何能拿回?”
“可用钱财赎回。”户部尚书立刻答道,“兵部莫非忘了自古以来,欲要收回已失城池皆有两法,一是战中收复,二是钱财赎城。”
“哼,适才户部才言国库钱粮窖尽会致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若要赎回四城,又岂知那虞国不会狮子开口?恐怕赎城的财物比用於战事之上还要花费更巨吧?何况那虞国是否同意我们以钱财赎回四城还未可得知。”兵部尚书冷笑斥道,又转向御台,撩袍跪下,恳切道,“皇上,边关五城为我越国五道门锁。被占的四城若不竭力收复,一旦最後的槐城被破,那我越国便是一块失去护盾的上等美肉,只能任人欺凌了啊!望皇上即刻下令发兵救援,攘除外敌,复我边关。”
兵部尚书一席话将朝堂之上才起的争议瞬间打压下去。是的,边关五城若失,越国便等於是失去了钢骨保护,将柔软的腹地向敌军坦然敞开。他们知,虞国又何尝不知?要议和赎城,堪比登天还难,越国只能战,也只有“战”这一条路可走。
“爱卿所言极是。”越昊昕连连点头,转向排在右列武官首位的景明王,“景明皇姑,你可担此重任?”
景明王眸底深处极快地滑过一丝阴冷,持笏弯腰行礼奏道:“皇上,臣惶恐。臣虽略通武艺,担著武官之首,然臣娴熟的是律法、民生之流,对领兵作战实在生疏,难以担此重任!”
“景明皇姑以才高八斗,睿智稳重著称,还是切莫谦虚了。朕命你为兵马大元帅,镇军大将军与怀化大将军为你左右副帅,即刻领兵出征救援边关。”
“皇上,此事万万不可!”景明王急急高呼,噗通一声伏跪在地。
“怎麽?国难当头,一向忠君爱国的景明皇姑竟要推脱麽?”温和的清越声陡地含上了一丝冷凝。
“皇上,非臣怕死胆小推脱,实乃臣无此将才啊!臣若领兵救援,不亚於送我越国万千将士落入虎口,会辜负皇上,辜负百姓,成为越国的千古罪人啊!万望皇上收回成命,另选能将。”景明王以头碰地,高声的申辩已是泣不成声。
“皇上,此次发兵关乎国运,兵马大元帅之职委实重要,非精通兵道之人担任不可。众所皆知景明王乃以治国之能见长,领兵作战实非其所擅。故臣以为景明王之言当是句句肺腑,万望皇上三思。”历来在朝堂上不怎麽开口的景辉王此刻竟出列开言。
“精通兵道?”越昊昕嗤声轻笑,“朕之越国最精通兵道者便是景烨皇叔,如今却因内奸所害,失掉沛城,退驻槐城,三军伤亡也是过甚。此番於败中发兵救援,其最高将帅必具极大威信。朕且问你们,如今朝堂之上,还有谁能比过景明皇姑之威信?”
“皇上,将帅威信固然重要,然统帅若不精兵道,三军也是必败无疑!臣望皇上莫要视万千将士性命为儿戏,恳请皇上收回成命。”镇军大将军出列,一撩衣袍直挺挺地跪下。身姿虽是恭谨,然言语却略显不敬,眉眼间的强横跋扈也依稀可见。
极美的凤眸在景明王与镇军大将军身上来回扫视一眼,微微闪了闪,沈吟片刻,喟然叹息道:“镇军大将军也是言之有理啊。唉,景明皇姑快快请起。朕也是一时急糊涂了,才会强人所难。”冷凝褪去,温和的晨锺声带满了懊恼和自责。
“谢皇上。皇上圣明。”景明王叩头谢恩,略显狼狈地站起,躬身退回队列。
装得倒是像模像样。越昊昕心内冷笑不已,转向跪在地上的镇军大将军温言道:“爱卿既对战情如此明晰,又身居从二品之位,在军中威信甚高,不如就由爱卿来担任兵马大元帅一职。”
“皇上,臣惶恐。臣之将能难堪此任。但臣愿随军出征,哪怕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镇军大将军以头触地三次,掷地有声。
“臣亦难堪大任,唯愿随军出征,为越国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右边一列武官俱都出列,向御台跪下。不太整齐的声音在偌大的殿堂轰轰响起,说得虽是豪迈壮烈,那前面一句却让人听得抓狂。事关国运,兵马大元帅之职虽听著威风,但那位置却很不好坐,稍有不慎不但人头不保,还会落下千古骂名,遗臭万年。
堂堂一个越国朝堂,武官百数之多。除去外战的景烨王,竟无一人能堪此大任。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越昊昕饶是早就谋算在心,此时目睹此场景也不禁恼怒异常。
眼角余光不由自主地斜向御台右侧御阶,站著的几个宦官中没有熟悉的白发身影。这才恍然今早他是从德政殿直接上朝的,匆忙中忘了遣人告知她前来陪同上朝。心底晒然一笑。那女人昨夜一宿未曾等到他回宸德殿,心里多半是有几分不悦的,这时指不定正赖在他的床榻上大睡特睡。想到这,恼怒的情绪竟渐渐平淡下来。罢了,他既早就做好舍了孩子套狼的准备,又何必为这群庸碌胆小之臣烦扰。
“众爱卿快快平身,尔等虽自谦将才不足,然拳拳忠君爱国之心却著实令朕感动。”他虚抬右手,面露一丝喜色。
“谢皇上。”一干跪地的臣子叩谢起身回到位列。
“唉,国难当头,有尔等为国为民的肱骨之臣,朕甚感欣慰。可这兵马大元帅终归是要任命的,否则发兵救援将迟迟无法进行。”越昊昕黯然叹息,喜色转瞬消弭,温和凤眸中忧色更浓,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皇上何需忧虑,臣举荐一人,可堪兵马大元帅之任。”金銮殿殿门正中突然闪出一道暗绯身影,一边视若无人地高声笑道,一边大步跨进殿来,对著御台施下弯腰深礼。
来者是个身姿纤薄高挑的十三四岁少年。头戴掐金盘蛟三梁白玉冠,浅栗丝缎长发束住上端,余下如瀑披泄腰际。深栗微弯的秀眉,浓长卷翘的眼睫,琥珀色的猫儿眼如同浸水琉璃,花瓣粉唇柔嫩润泽,雪净肌肤剔透晶莹,通身透著少年的织细旖旎和孩童的纯稚净美,璀璨剔透,明丽无暇。身著一袭暗绯色绣白泽侯爵朝服,腰束金钩嵌玉狻猊带,足蹬嵌线祥云乾皂朝靴,举手投足间优雅清贵,美丽风华迷乱世人心魂。
“崇义侯!”压低的惊呼在殿堂此起彼伏地响起。
若不是人人皆知崇义侯是先帝的宦宠,眼前之人分明就是一个翩翩浊世,不染尘埃的绝世美少年。
自先帝封侯起,崇义侯虽有随意上朝听政议政的极高特权,但一年中,其上朝的次数却屈指可数。即便上朝,先帝在时,多是立在文官队列里一言不发。新帝登基後,除了偶尔上朝与新帝辩驳,使些不大不小,让新帝分外难堪的绊子外,几乎看不到人影。平日里,只听闻其常常待在侯府内观舞听曲,入宫中清溯殿暂居时,也多是泡泡温泉,倒没做出多大恶事。
一个宦宠也不过只得这点点本事,仗著卖弄皮相媚惑先帝冒天下之大不韪封侯赏宅,赐下免死金牌等若干殊荣。幸而先帝英明,也幸而此宦宠无甚过大野心,这越国才未造成宦官专权,干涉朝政的严重後果。他们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任这宦宠侯爷在眼皮子底下逍遥度日,只是当这关键时刻,他来上朝作甚?言的又是什麽蠢话?
一个宦宠举荐可堪兵马大元帅之任的能将,莫不是越国朝野上下真是无人了?!
轻蔑、鄙夷、恼怒、讥讽各种眼光全投注在御台下方正中直立的美丽身形上,纷繁复杂的情绪在大殿里静静流淌。
7 10:41:00
第163章 花恋蝶挂帅
越昊昕对娈栖的突然出现微微一愕,倒没有像百官那般流露鄙夷。极薄上唇微掀,含笑问道:“崇义侯,你可知若你举荐不当,虽有免死金牌护身,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皇上,臣既上朝举荐,必是有备而来,死罪活罪皆不惧也。”娈栖抬头淡定回道,面对皇帝的威胁丝毫不以为然。
“区区一个宦宠侯爷,能举荐出什麽贤能?皇上,切莫轻信於他,误了国事。”右列正三品武将怀化大将军出列对著娈栖嚣张冷嗤,满脸满眼的轻蔑厌恶。
一抹阴冷戾光从猫儿眼底倏地闪过,花瓣粉唇微微一勾,目光讥讽冷漠地从怀化大将军面上掠过,对御台弯腰再行深礼,“皇上明鉴,先帝封臣崇义侯,便是因臣心存忠义之心。如今越国有难,臣虽为宦人,也愿为国尽上绵薄之力。臣所举荐的贤能之士正在殿外午门处候著,其也是皇上和诸位大臣熟悉之人。”
“喔?还是朕所熟悉之人?”越昊昕玩味地挑高眉,“那朕倒是想见上一见,但不知姓什名谁,何处人士?”
“皇上欲知贤能,宣其上殿不就真相大白了?”娈栖狡黠一笑,仰望御台的眼角余光隐隐带著几分挑衅和得意。
越昊昕心里一沈,清澈明亮的温和凤眸渐渐幽深起来,对身侧的李德轻轻道:“宣!”
“宣崇义侯举荐之人进殿──”李德走下御台,站在台下正中,拉长声音高声宣旨。
“宣崇义侯举荐之人进殿──”候在殿门外的期门侍郎接著拉长声音宣旨。
“宣崇义侯举荐之人进殿──”
声音一道接一道,层层递传,在大殿,在御道,在宫廷广场飘扬,直直传到午门。
花恋蝶长身玉立,负手立在午门,抬头遥望东方初升的旭阳,淡色唇角似笑非笑。在第一缕金色阳光穿透厚重云层照射在身上时,她终於等到了宣她进殿觐见帝王的宣旨。
这一次,她不是以帝王偏宠偏信的六品花医侍身份随侍帝侧,不是在帝侧做个混混沌沌睡不醒的摆设。这一次,她是以崇义侯举荐的贤能身份入殿,她一定要夺得统率三军的最高职位,为她的锦螭主人解困,也为帝王龙卸下外忧的重担。无论适应与否,她必须去争夺,争夺後必须胜任,她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轻轻一笑,或许她还该感谢这个世界官员的选拔除了实行九品中正制外,还辅以举荐制,否则她哪可能有机会夺取统率三军的职位?
抬脚迈开,一步步稳稳地走在通往乾坤金銮殿的御道上,对身周那一道道惊疑的视线无知无觉。交叉在眼前的刀斧一层层打开,恍若打开一扇扇时光的大门。寒光猝闪间,她已深深陷入了异世的历史洪流。
永别了,二十一世纪的祖国。从今往後,她便是九州异世越国的一名百姓;永别了,王道的低调生涯,从此以往,九州的历史将浓墨重彩地留下花恋蝶这个名字。
黎明终於冲破黑暗的阻隔,放射出万道金光,照亮整个大地。从前殿两侧几十道大敞的门扉和正门瞬间涌进无数道灿烂的光芒,宫灯辉映出的明昼在这份蓬勃温暖的金色光芒下顿时相形见绌,黯然失色。
一个高挑身影沐浴著蓬勃温暖的金光信步迈进大殿。未束的白发丝丝飘扬,被阳光镀上一层耀眼的金色。粉颊灰眸淡唇,面庞清朗端正。一袭石青色六品医侍朝服,腰系银銙,链带上悬著一个“昭”字金牌,足蹬云头皂朝靴。迈进金銮殿的白发女人正是皇上近来格外宠信的花医侍。她还是原来熟悉的模样,然而通身再无一丝熟悉的卑微讨好气息。那疏淡清漠,朝气勃发又兼具一丝慵懒的从容风采实与平常大相径庭。
“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行到御台下,在无数道惊愕的目光中,花恋蝶屈膝恭敬地伏跪在地,口里高呼万岁。
越昊昕怔愣了好一会儿,方在李德的暗地提醒下,渐渐松了紧握龙座扶手的左手。深深吐出一口憋闷在胸的浊气,凌厉深邃的眼神狠狠剜向立在一旁的娈栖,亟欲噬人。
娈栖这次没有不敬地挑衅,只冲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无奈地垂下浓长眼睫,掩住瞳眸深处的一缕忧心。
“原来崇义侯所举荐的可堪兵马大元帅之任的贤能之士竟然就是花医侍,真让朕大吃一惊啊!”眸光转向伏跪在地的白发女人身上,凤眸早已又是一片温和,“花爱卿快快请起。”
“谢皇上。”花恋蝶叩头起身,仰望御台端坐的帝王龙,清朗面庞柔和如水,唇角轻勾,微弯的澄透灰眸温暖而明媚。对不起,帝王龙,让你惊愣担心了。
“花爱卿,你前番虽解了三使之难,但今次任兵马大元帅之职非同小可,你──”凤眸微微眯起,闪现凌厉深光,“确定你能担此大任?”
不等花恋蝶开言,立在一旁未曾归列的怀远大将军已抢先插言道:“皇上,这花医侍原本乃一身份卑贱的山野之民,怎能担兵马大元帅一职?还望皇上明察,另选贤能。”
花恋蝶侧身眯眼上下打量眼前这个胸绣虎纹的三品武将。一米八的彪形大汉,标准的国字脸,古铜色皮肤,浓浓的眉毛下边是一双狭长的眯缝眼,眯缝眼虽只有牙签那麽宽,却是炯炯有神,让人明显感觉到一股强悍的力量。看模样倒是个忠君爱国的好同志,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平常她上朝几乎时刻都睡得昏昏沈沈,很少关注朝堂众臣,实在不知这家夥与景明王有没有勾搭。
不过冲著那两道蔑视人的眼光,她还是决定不管有无勾搭都要找机会将这家夥踩上一踩,避免脚板痒得难受。
“将军此言差矣。正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下官虽然位卑,却未敢忘记忧国。”雅致磁性不卑不亢,眉眼间一派从容淡然,“皇上圣明,能不拘一格降人才。然将军出身锺鸣鼎食之家,却未做到强不执弱,富不侮贫,贵不傲贱,当自惭也。”最後一句尾音略扬,含上了轻微的讽笑。
怀远大将军彭怀骁一怔,古铜色面皮唰地泛出微红,旋而大怒。当下也顾不得是否殿前失仪,避开花恋蝶的讽刺,厉声呵斥道:“呸,区区一小小医侍,所精通的不过是些岐黄之术,也配称行军打仗的人才?你以为当统率三军的元帅与你解开三使之难一样仅靠些小聪明便成了麽?若真是那般简单容易,我等站在朝堂上的众武将为何无一人敢当此任?奉劝你可不要被权势迷了心眼,成为误国的千古罪人!”
那是因为你们要麽是胆小无能的废物,要麽是心怀叵测的鬼物。花恋蝶眨巴眨巴眼,腹中答道。面上却静然无波,淡淡解释道:“将军,下官在修习岐黄之术时,也曾读过许多兵书,自认对为将用兵之道颇有钻研。”
彭怀骁细眯眼再度滚过怒雷,鼻中重重冷哼,居高临下地傲然道:“你既张狂不听劝告,自恃才华欲行挂帅,那本将军且问你,何为帅?何为将?何为卒?”
看到他怒发冲冠地殿前失仪,听到他的咄咄逼问,花恋蝶好脾气地笑了。很好,此大汉绝没和景明王勾搭上。原因无他,其是否对帝王龙忠心耿耿虽有待商榷,但玩弄政事的脑子明显太过简单,性子太过粗率,若不是身後家族势力够大,又碰上帝王龙这种一般情况下宽容大度,好说话的君王,估计这Y的十个脑袋都不够砍。
“帅者,运筹帷幄,统领全局,意在天下,乃军之魂也;将者,执行军令,统领军队,攻城拔寨,乃兵之胆也;卒者,受制於将,冲锋陷阵,悍勇杀伐,乃战之本也。帅治全军,将治自军,卒治自己。”她不慌不忙地答道。
彭怀骁眯缝眼里精光闪过,紧紧追问:“那帅将之道又该何论?”
“有‘五材’‘十过’。”空间不同,想来这兵书的论述也不太相同。虽说永别了二十一世纪,但不妨碍她将上下五千年精华借来用用。
“彭某不才,愿闻其详。”彭怀骁傲然轻蔑的口吻已在无意识中变得和煦有礼。
“ 所谓‘五材’者,勇、智、仁、信、忠也。勇则不可犯,智则不可乱,仁则爱人,信则不欺,忠则无二心。所谓‘十过’者,有勇而轻死者,有急而心速者,有贪而好利者,有仁而不忍人者,有智而心怯者,有信而喜信人者,有廉洁而不爱人者,有智而心缓者,有刚毅而自用者,有懦而喜任人者。”花恋蝶侃侃而谈,清朗面庞自信无比,灼人心神。
“五材十过”一出,金銮殿内俱是一片静默。举凡读过兵书的人心内都知,此白发女人所言,其实各家兵书皆有涉及。但迄今为止,未曾有一家兵书能归概得如此详尽精辟。能说出此“五材十过”者,哪是对为将用兵之道颇有专研,分明就是精於此道,那份将才极可能还在景烨王之上。
花恋蝶目光逐一扫过面色各异的文武百官,最後落在面前神色惊愕怔然的大汉身上,笑眯眯地又补充道:“为将者,虽各有所长,但不外以下几种,或为其一,或为其二三共有。一为斗志高昂,矫健剽悍而勇於冲锋陷阵的斗将;二为胆量过人,果敢明断而勇於大战强敌的猛将;三为秉持大义,宁可以死求荣,决不屈膝求生的义将;四为见识深远、谋略出群、奇正变化鬼神莫测,能以弱胜强、转败为胜的智将;五为以仁德立军,以礼法治军,知晓士卒之饥寒,体察士卒之劳苦的仁将。”她略略一顿,“下官观将军在皇上面前仍是凭心而为,言行虽略有不敬却饱含爱国忠君之心。待人虽初时傲慢,其後却也知错能改,当是一位兼斗将、猛将、义将三者一体的国之肱骨。”
彭怀骁呆了呆,随即哈哈大笑三声,转身对御台伏地跪下,心悦诚服道:“皇上,请恕臣适才殿前失仪。臣如今终於知晓何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臣以为花医侍之将才足能担起兵马大元帅之职,臣愿为花医侍副帅,领兵出征。”
越昊昕一双凤眸深不见底,目光淡淡投放在花恋蝶身上,瞳眸内涡流旋转,浩渺如海。唇角突然勾起,向著大殿缓声询问:“朕任命花医侍为兵马大元帅一职,其余卿家可有异议?”
“皇上,臣有异议。”镇军大将军又出列奏道,“花医侍虽有挂帅之能,然身卑位贱,毫无半点威信,又怎能率将领兵?”
没错,这是一个硬伤。一个帅将若无极高威信,是无法一呼百应,统率三军的。这也是彼时越昊昕为何会选中景明王的原因所在。
Y的贱女人,难得姐认识你,一直位列景明王之後的镇军大将军庄铭。哼哼,姐看出来了,你多半是与景明王狼狈为奸的,那就不要怪姐选择从你身上开刀。
花恋蝶半阖眼眸,冷冷睃了一眼徐娘半老的镇军大将军,再次伏地跪下:“皇上,镇军大将军一言中的。臣素卑贱,人微权轻,贸然挂帅,一跃众官之上,必是士卒不附,百姓不亲。若能请得君之所重,国之所尊的镇军大将军为监军,则可统军作战。”
一席话听得文武百官不住点头慨叹,这花医侍果然是藏龙卧虎之辈,竟能於瞬间想出对策,解决掉最大的难题。越国危难之际,能得此贤才,真乃越国之幸。
越昊昕略作思忖,问向庄铭:“庄爱卿,你可愿做这监军?”
庄铭眼角余光不落痕迹地与景明王做了交换,遂伏地跪下:“花医侍身卑位贱,却一心忠君为国,臣又如何能不答应?只是臣若做了监军,那这副帅一职──”
“无妨,归德将军。”
“臣在。”一个三十上下的精悍女人站出队列。
“朕任命你为兵马大元帅之右副帅。”
“臣遵旨。”
“怀化大将军。”
“臣在。”彭怀骁大声应道。
“朕任命你为兵马大元帅之左副帅。”
“臣遵旨。”
“花医侍。”
“臣在。”
“朕任命你为兵马大元帅。”
“臣遵旨。”
“镇军大将军。”
“臣在。”
“朕任命你为此次出征的监军。”
“臣遵旨。”
“各部速做准备,昭告全国,帅已立,斋三日,至太庙,以授斧钺,发兵救援。”
“臣遵旨。”文武百官高举笏板,躬身齐声应道。
“皇上,臣还有奏。”娈栖移步站到御台中央。
“喔?崇义侯还有何奏?”越昊昕挑眉笑问。
“臣愿随军出征,以卫我越国大好河山,望皇上恩准。”第一次,娈栖对著越昊昕伏跪而下,一贯浅笑不羁的美丽容颜满是郑重端严。
越昊昕瞳眸猛地一缩,深邃的目光犀利地射在他身上,又从花恋蝶面上滑过。那双灰眸突然对他轻轻眨了眨。心蓦地发紧,一股子酸味直冲喉间,他知道在他疏忽大意之下,这条毒蛇仅仅用了一个晚上就抢了他的卿卿。
“准奏。”他有些无力地挥挥手,示意李德宣布退朝。
“退朝──”李德尖细拉长的声音回响在金銮大殿,在龙座空无一人,百官退出後,似乎仍然余音嫋嫋。作家的话:呵呵,偶是好人,两章合为一章。童鞋亲亲,乃们要为偶鼓劲加油。\(^o^)/
第164章 花恋蝶巡营(一)
0退朝後,花恋蝶并未回到皇宫内苑,而是在帝王龙近身宦官李德的陪同下,带著圣旨赶往邺京外城最大的军营驻扎地──北郊北营。与她一同前往的还有殿前口谕新封的左副帅怀化大将军彭怀骁、右副帅归德将军归明信以及监军镇军大将军庄铭。
因事情紧急,又是前往军营,加上几人都会骑马,便未坐车,而是快马加鞭奔赴北营。一路上,庄铭看向花恋蝶的眼神倨傲中隐含轻蔑,根本不屑与她多言半句。归明信脸上虽无傲色,却是个面无表情沈默寡言的主。反倒是彭怀骁这个牛高马大的剽悍男人很有耐心地为她介绍了邺京的兵力分布。在他的详细解说下,花恋蝶对邺京的兵力驻扎也有了个大致了解。
邺京内城由五千羽林军守卫,内城与外城之间由八千左右龙武军和八千左右神威军守卫。外城数百里开外,因东郊皇祠已有一万数的左右屯营驻守,故未再设军营。南郊、西郊、北郊则设南营、西营、北营三个驻军营地。其中以北营最大,驻军五万,南营、西营则各驻军两万。
北营五万兵力原本是景烨王直属两万,辅国大将军直属一万,镇军大将军直属一万,剩余一万为机动兵力。南营的两万兵力是怀化大将军和忠武将军的直属部队,而西营的两万兵力则是冠勇大将军和归德将军的直属部队。
近两月前,景烨王领兵出征,辅国大将军和冠勇大将军为左右副将,忠武将军为先锋。十万兵马从北营征调三万,从南营、西营共征调三万,另四万兵马则是越国各城郡选调出的精兵悍将。
现北营只剩两万兵力,南营西营合计才一万兵力。镇军大将军便於数日前向皇上请奏将剩余兵卒全聚到北营,以利於日常管理和演练排营布阵。皇上当即准奏。是以,眼下邺京所剩的三万兵卒全都驻扎在了北营。
花恋蝶听後心中一动,娃娃的密报里好像说邺京西郊三百里开外的长岭深处驻扎著景明王的私兵。而庄大将军却在数日前奏请将西、南两营的兵卒全聚到北营。这麽说来眼睛悄悄斜睇了一眼在右前方行进的庄铭,一串哼笑从喉咙里无声滚过,这半老徐娘果然和景明王有一腿。
几人行至军营大门,才翻身下马,营内级别较高的大小将领便已得令兵传报,匆匆赶来候在军门里面的小广场中。虽个个眼露诧异,却也身姿端正,目不斜视,毫无交头接耳的现象出现。当李德拿出明黄圣旨,飙出老长的尖细高音“圣旨到──”时,众人立刻齐刷刷地跪地接旨聆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医侍花恋蝶身怀经天纬地之才,今任其为兵马大元帅,镇军大将军为监军,怀化大将军与归德将军为左右副帅。三日至太庙授斧钺,发兵边关,以解国危。钦此──”
“臣接旨谢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花恋蝶、庄铭、彭怀骁和归明信伏地高声应诺。
花恋蝶直起上半身,庄重地举双手接过圣旨。
“元帅、监军、左右副帅快快请起。”李德宣完圣旨,轻轻舒了一口气,连忙笑著弯腰扶起花恋蝶。经过近一月的相处,他已深知素来寡情无心的皇上对这白发女人与他人截然不同,她说她能胜任,只在朝堂言论了数句,皇上便毫不犹豫地将兵马大元帅之位封给了她,半点也未曾想过要进行更深入的考核查探。对这样一个上了帝心的御前之人,他还是能不得罪就尽量不要得罪。
“谢了,李公公。”花恋蝶笑嘻嘻地拍拍他的肩,将明黄圣旨揣进怀里,顺手掸了掸袍子上的灰尘。
“元帅,奴才要回宫复命,就先行一步了。”李德不落痕迹地後退一步,避开弥散在空中的一片尘埃。心里不住嘀咕,这女人可能的确身怀非凡才华,但她样貌仅是清朗端正,性子痞懒且不拘小节更是不争的事实。她作为皇上的一个能臣,他没啥意见。但她作为一个备受帝宠的女人,他就不得不纳闷了。皇上的眼光是长在脚板底下的麽?呃,打住打住,在心里妄议皇上是不对的,不是一个忠君近宦所该有的行为。
“好走,不送。”花恋蝶潇洒地冲他挥挥手,一脸的轻松惬意。
李德施了一礼,转身跨上马背。忽而似想到什麽,又弯腰俯身对她低声道:“对了,元帅,皇上退朝时脸色不大好,还请元帅莫要在外逗留太晚,需早些回宫才是。”
花恋蝶闻言,脸上的轻松惬意顿时不翼而飞,淡唇抿成一条直线,平板道:“多谢李公公提醒,让姐助你一臂之力吧。”她啪地一掌拍上李德胯下的马臀。
马儿突地被袭击,浑身一凛,唰地撒开四蹄奔了出去,差点把猝不及防的李德给颠下去。听到李德惊慌失措的连声尖叫,目送在烟尘中远去的米色狼狈身影。心中的郁闷顿时消散不少,唇角也不由勾出促狭笑意。
切,不就是因为她擅作主张,不告上朝挂帅的行为又惹帝王龙生气了吗?大不了回宫後,她学学廉颇,来一场负荆请罪。
“元帅,李公公是皇上身边得宠的近宦,素日待人疏淡很。可方才属下观其言行,却似对你甚为阿谀小心呵。”彭怀骁眺望远处几乎消失的黑点,感慨笑道。狭长的细密眼深处急速地闪过一抹凌厉的精光。
“那是自然。”花恋蝶毫不谦虚地点头附和,眉峰高挑,理所当然道,“姐当六品医侍时能随侍帝侧入殿上朝。巧解三使之难後,皇上赐座一人之下百官之上,可说是红得发紫。如今又靠著三言两语混了个兵马大元帅的职位,他身为皇上身边的近宦,不巴结奉承姐简直说不过去。”顿了顿,脸上的笑容灿烂起来,灰眸弯成天边新月,“姐生来卑微,历来都是姐拍别人的马屁。所以姐此刻很高兴能被人巴结奉承,憧憬著待会儿巡营时能碰上更多更猛更独秀一枝的巴结奉承。呵呵,让巴结奉承来得更猛烈些吧,姐承受得住!”她陶醉地展开双臂,状似深情呼唤,那份自得猥琐的模样与朝堂上的从容疏朗截然不同。
彭怀骁面色一滞,嘴角抽动两下,喉头梗阻,瞬间失语。以往他上朝只看见御阶右侧站著个白发女人,上下位置不定。初时还颇为惊疑,後来发现这备受帝宠的六品医侍总是微微躬身,半垂眼帘,仪态标准地杵在哪儿不发一言直至下朝,仿若个随意雕凿的石像,丝毫不引人注意。看了不消一刻,便失了兴趣,从此不再关注。哪里想到这石像似的白发女人昨日方解去三使之难,今日又在朝堂之上大放异彩,让所有大臣惊诧万分,也让他生出敬佩。更没想到,此刻这白发女人会一脸扬扬自大,沾沾自喜於世人对她的巴结奉承,还毫不避讳地大声说出口来。
她在朝堂上侃侃言论帅将之道有“五材十过”,其是否具备“五材”,他暂时没怎麽看到,倒是觉得以他亲见的德行来看,这白发女人至少犯下“三过”!
她,到底是身怀经天纬地之才的高洁贤能之士,还是夸夸其谈、低俗鄙薄、贪慕权势富贵的市井之民?一时间,他觉得自己在朝堂上说出的那些甘拜下风的话语似乎太过轻率了。
面上不由微微臊热,斜瞥右边面无表情的归明信,见那张死人脸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寒霜,轻微的懊恼又转为了有趣。呵呵,真是难得,这万年不变的死人脸竟也生了薄怒。
“元帅必能心想事成。”庄铭鼻中冷冷哼笑,眼中的倨傲轻蔑更浓,“元帅,圣旨已领。本监军府中还有些事务急待处理,恕不能陪同元帅巡营了。”
“啊?!”花恋蝶愣了愣,失声道,“那如何使得?我还要靠监军的威信来立威呢?”
庄铭淡淡道:“元帅身边不是还有怀化、归德两位副帅陪同巡营麽?他们的军中威信并不逊本监军,元帅莫非是瞧不上他们?”
“这这当然不是只是只是”花恋蝶迟疑结巴了,无措地搓动著双手,满脸满眼的为难和焦急。
“事出有因,还望元帅见谅。”庄铭拱手行了一礼,一脸不可逆转的去意。
“既是如此,那那监军就请先回罢。”她一咬牙,跺跺脚,“我我今日便先与怀化、归德两位副帅随意看看。明日午时,我等四人再於军门会齐,共布兵署,可好?”
“多谢元帅。本监军记下了,明日午时军门会齐。”庄铭点点头,不再废话,俐落地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彭怀骁,现今北营的三万兵卒直属监军的数目有多少?”待看不见人马踪影後,花恋蝶脸上的为难和焦虑一扫而空,唇角弧度诡异扬起,轻轻问道。
“监军的直属兵力月前并未被征调,因而仍是一万数。”回答的不是彭怀骁,而是面罩寒霜,一直沈默寡言的归明信。
“一万数?占了三分之一呀。难怪难怪”花恋蝶摸著下巴喃喃道,眉眼间漾开温暖明媚又志得意满的笑容。倏地转身对两丈开外站著的二十几个中上层将领一挥右臂,张狂道,“无论官职大小,统统陪本帅巡营去!务必昭告军中上至兵卒,下至夥房耗子,人畜皆知此次领兵出征,救援边关的兵马大元帅是姐──花恋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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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花恋蝶巡营(二)
来到九州异世近两年,花恋蝶对这世界的政治、经济、军队、民生等问题多多少少还是了解一些。
九州诸国的兵制主要是府兵制,但不如中国唐朝那般完善。这府兵制最重要的特点便是兵农合一,府兵平时为耕种土地的农民,农隙训练,战时从军打仗。府兵本身免除课役,但参战武器、衣装和马匹则是自备。像《木兰辞》中木兰替父从军前“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这麽几句就充分说明了府兵制自备装备的特点。而这一规定对广大质朴的农民群众来说,绝对是个沈重的负担,因此兵士们的装备上会微微出现参差不齐的现象。
本著这一认知,当她看到一匹突然从军营右偏角阴暗处蹿出,撒蹄子斜穿广阔泥土校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速度,飞奔到正对军门的小广场正中那块刻著斗大三个朱红大字“练为战”的石碑下方畅快撒尿的动物时,表现得非常淡定。
“唔,头颈高扬,眼大嘴齐,有悍威。背腰平直,四肢有力,关节明显,蹄圆而质坚,有干劲。背毛黑灰,鼻周粉白,眼周粉白,腹下粉白,有姿色。”她凝神细细打量著一丈外正撒尿撒得欢实,约莫一米五高的马科动物,笑眯眯地回头问道,“这是谁家的俊俏母驴?不错不错,居然还懂得选择在重要语录下撒尿,不愧是一头军中战驴啊!”
一席话黑了在场二十几个男男女女的脸。
一名身著狼首银软甲的将领上前两步,拱手施了一礼,严肃回道:“禀元帅,这头母驴乃离军营百里开外山林中的一头野驴。半年前主动进入军营,赖进马厩里与群马同吃同睡,并非兵士们带进来的。”
“你是──”花恋蝶含笑睇去。呃,眼福不错,是个看著很顺眼的年轻男子。
“末将宣威将军时英。”时英抱拳,矮了矮身。虽说这世间不分性别,唯能者居之。但军营之中,女人的数量却比男人要少上许多。对这突然冒出来的兵马大元帅,他心中更多的是谨慎严厉的评估,而不是不屑一顾的轻慢。
宣威将军,从四品上,在军营中也算得上是一高级将领了。观这时英年岁不过二十郎当,蜂腰猿臂,面如冠玉,目若朗星,鬓似刀裁,英武不凡,真真是一年少有为的大好青年啊。不过再有能力,如果不是生在贵族世家,估计以他的年青岁数,也爬不到这个高位。
“喔,时将军,幸会幸会。”她赶紧拍拍他的肩,笑道,“经你一番解说,本帅方知原来北营还是块吸引野驴自投罗网的风水宝地。不错不错,驴子好养活,不挑食、抗病力强、寿命长,有耐力,能用来拉小车、驮东西、拉磨出活,咱们纯粹是白捡一头免费劳力啊。”
二十几个男男女女脸色更黑,好些人嘴角不约而同地抽动了几下。
“元帅,这头野驴好耍脾气、好尥蹶子。性格执拗不驯,阴险狡诈,从不干活,是头白吃白喝的无赖驴子。”时英实事求是地陈述道,“最可恨的是它还经常到夥房偷食,到校场捣乱。”
“欧──啊──欧啊──欧啊──”石碑下的驴子此时已经撒完了尿,张开大嘴朝著他们高亢地叫了起来。尾巴在屁股後面甩动不休,黑漉漉的腰果形状大驴眼居然闪烁出猥琐得意的光芒。
“呃,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面对如此美味,为啥不宰了改善夥食?”花恋蝶摩挲的下巴,盯著驴子一脸的若有所思,这母驴的眼光看著很有些眼熟呵。
“元帅有所不知,此野驴力大无穷,迅捷如风,快比闪电,不但犹胜千里良驹,还能乖觉躲闪人的刀枪剑戟,竟像成了精一般,我等对其皆是束手无策。”时英冷肃的口气中不自觉地含了一丝无奈的辛酸和愤懑。
“欧啊──欧啊──欧啊──”野母驴一甩硕大驴头,两只尖长的大耳朵鄙夷地转了一圈,张嘴非常适宜地接口叫唤起来,好似在嘲笑人类的无能。
这真的越看越眼熟啊。脑子里蓦地灵光一闪,花恋蝶想到这头母驴子像谁了,不就是花五毛第二麽?!力大耐跑,鬼精的畜牲呵呵,娈栖娃娃朝堂上请旨要随军出征,她正好拿这头驴子送他,也和五毛子配成了一对。啧啧,老天开眼,娃娃的优良坐骑得来全不费工夫。
“时将军,派人给本帅把这头驴子看好了,本帅打算将它赠予这次随军出征的崇义侯。”她含笑目送那头驴子撒蹄子欢叫著往军营右角落悠悠闲闲地摇尾回奔。
啊?!众将都愣了愣,送头驴子给崇义侯骑著出征?这不是活生生的侮辱麽?对了,定是新元帅也看不惯那以皮相博得侯爵地位的宦宠侯爷,是以决定送头驴子给他骑。当下,有几人看花恋蝶的目光由猜疑变成平漠,由平漠变得平和了些。
“‘衣上征尘染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美丽无匹的纤薄琉璃娃娃坐上头驴子出征,那风姿想想都极具飘逸的喜感。”她摇头晃脑地吟咏,顿了顿,又似谆谆教导道,“你们可知这驴叫会给人一种壮威感和振奋感,一种幽默感和宣泄感,正是军中所需之声。书上记载黔州之驴,冲天一叫,回荡山林,大骇猛虎,深恐噬己,远遁而去。又有书曾言大才子王仲宣好驴鸣。既葬,帝临其哀,顾语同游曰:‘王好驴鸣,可各作一声以送之。’赴客皆作驴鸣。啧啧,名士之风尽在其中,真可谓是千古绝叫。”她一边感慨,一边将双手拢袖,迈著方步率先跨了出去。
驴叫的作用他们从未听闻,他们只知军鼓能壮声威,马嘶可奋人心。至於吓退猛虎的黔州之驴和好驴叫学驴叫的皇帝名士们,他们闻所未闻,实在不知前方正迈方步走著的元帅引用的是哪门子天书。众将面面相觑,个个茫然,一时间更不知道这新元帅送驴子给那宦宠侯爷骑的举措到底是在贬,还是真心在送了。
“时将军前面带路,本帅决定先巡看营房。”闲闲迈出两步的白发女人忽然顿住脚步,回转身朝时英做了个请的手势。
“是。”时英从怔愣中猛醒,连忙应声,大跨几步,走上前去带路。
彭怀骁和归明信对看一眼,不露痕迹地放慢步履,落在队伍中间。这白发女人的言谈举措委实怪异难测,他们想看看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要干些什麽?又能干些什麽?要知在军营中,若兵士无本事,那就是被欺凌的对象;若帅将不能服众,那兵士便是阳奉阴违。
营房分东南而排,罗列整齐,全为土坯垒砌。兵士十人一房,队正六人一房,旅正三人一房,校尉两人一房,都尉以上者则一人一房。
现在大多数兵士晨间操练完毕,正聚集在营房後的夥房用膳,营房这边只余了少数兵士正在清理打扫。
营房栉比鳞次,挨挨挤挤,大的是十人营房,小些的是六人房、再小些的是三人房、二人房。都挑了些土廊檐出来,上面盖著茅草。而正中几排土坯房上面盖著青瓦,建造工艺明显要比其它土坯房精细多了,应该是中高级将领的单人住房。不过这些将领其实都有各自的府邸,平日军中操练结束後,一般会回自己的府邸歇息,因而这些单人房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空无一人的。
看到这一行二十几人的巡营领导团,沿房打扫的兵卒都赶紧停了手中的清扫活计。弯腰行礼,躬身肃立。
花恋蝶边看边点头,还不错,没有想象中的臭味和邋遢。有些营房边角处还长出一丛丛绿油油的小草,开出几朵小小的野花,为单调划一的营房增添了几分生活情趣。
“春天是个充满生机的季节啊!”快行到营房末尾时,她发出了让身後一干人等莫名其妙的由衷感叹。一时兴起,她选了个墙角边开出一丛黄灿灿打碗花的十人营房,准备探头进去看看里面的布置。
孰料刚将头探进一米多宽的营房门,还未瞧清里面的陈设,便听得後面传来一声大喝:“元帅小心!”紧接著左肩被一只铁爪子抓住,耳边风声乍起,一股强猛的劲道倏地拽著身体往後拉扯。心念微动,她双脚交绊,顺著那股力道踉跄後退,砰地坐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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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营房挑出来的土坯廊檐在这电光火石间下雨般地断裂落地,沈闷声响中腾起蒙蒙土灰。作家的话:哈罗,猫眼黄豆在这里给童鞋亲亲们拜年了:一鞠躬谢谢各位滴点击、礼物、留言、投票;二鞠躬谢谢各位对花姐和偶支持;三鞠躬恭祝亲亲们新年快乐,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第166章 花恋蝶巡营(三)
花恋蝶张腿愣坐在地上,双腿间躺著几块滚落过来的黄土泥块。一头一脸一身的土灰,样子甚为狼狈。
“房檐垮塌,末将心忧元帅安危,情急之下用力过猛,还请元帅恕罪。”时英单膝跪地,俊美英武的脸上没有内疚,也没有尴尬,与其先前的神色比起来面无表情得好似一尊冰雕。
目睹白发女人一脸茫然地坐在地上,头脸身上落满尘土,随在她身後的所有将领从这突发事件中又猛然发现一个几乎不敢置信的事实。白发女人的太阳穴几乎与常人无异,走路的脚步也略显凝滞。也就是说即便这女人身怀武艺,那也绝对高不到哪儿去!保不准连个普通老兵都不如。这样一个女人怎能堪当兵马大元帅之位?!
听闻这白发女人原本只是个卑贱的山野之民,近一月前成为皇上偏宠的医侍。靠著些小聪明在朝堂上解了三使之难,帝宠更浓,莫不是因著这缘故才当上了兵马大元帅一职?难道皇上欲拿万千将士送死?!
轻蔑、愤怒、惊疑无数道眼光像利剑一般直射还在地上坐著的白发女人。
他真的看错了吗?彭怀骁心中难掩失望愤懑,锐利的目光从地上的白发女人身上淡淡扫过,移到身边的归明信身上时,神情一愕,立刻顺著她的目光再次看去。
不,不对,那个坐在地上,满身尘土的白发女人脸色虽是茫然发白,模样虽是狼狈不堪,被凌乱白发半遮半掩的眉眼深处却毫无一丝尴尬羞恼惊惧,仍如朝堂所见一般从容疏朗,隐隐透著泱泱大气。只是若不从那沾染了泥尘的白发缝隙中凝神看去,是极难发现这丝气定神闲的从容的。这女人真的不简单。
操他爷爷的,眼前跪著的明明是个养眼的美男子,心思咋这麽恶劣呢?要试她的身手也不至於选择这种粗鲁的方式吧?姐的目的还没达到,又咋能让你试出来呢?只能让你Y的郁卒绝望了。
花恋蝶心里咕哝著,对射在身上的那一道道充满了鄙视轻蔑的目光非常之满意。无视时英的冷漠,抬手攀住他的肩,慢慢站了起来。耙耙头发,掸掸灰,又用衣袖抹抹脸,上头到脚大概收拾了下。
“时将军也是担心本帅安危,何罪之有?快快请起。”她笑容可掬地双手扶起时英。
“末将多谢元帅不责之恩。”时英抱拳行了一礼,干净俐落地退回到一干将领中间,再不向她多看一眼。
她摸摸鼻子,讪讪一笑,朝前走了两步。抬头看看该营房断裂的廊檐断面,低头看看地上躺著的一溜碎土块。眉峰微皱,摇头叹息道,“不好不好,这营房竟是豆腐渣工程,赶得上危房了。你等身为将领,也当注重修缮强护营房之类的小事,莫让我越国兵士屈辱地死在营房倒塌之下。”切,那种断裂痕迹根本就是人事先做了些手脚,真当她眼瞎心盲,看不出自然和人为的差别麽?
“是。”後面二十几人沈声应道。却是稀稀拉拉,毫无半点恭敬了。
远处隐隐有哄笑声传来,花恋蝶循声望去。得,前方两百多米远就是夥房,也就是说她狼狈坐地的不雅姿势被更多的人尽收眼底了。还好姐脸皮够厚,心理承受力够强,不然非得买块豆腐撞死不可。
“营房既已巡看完毕,你等陪同本帅再去夥房看看。”她抬臂遥指前方的夥房。那里人头黑压压一大片,中间冒著嫋嫋炊烟,就餐场面蔚为壮观。说罢,她也不管别人是否跟上,踢脚便行。
二十几人彼此对看一眼,默不作声地继续跟上。只心里冷冷发笑,这新任元帅竟还嫌适才的脸丢得不够大,要走到兵士中自取其辱。
果不其然,离夥房还差百来步,便听得起一阵阵起哄声、笑闹声。军营里一天到晚都在操练,唯用膳时稍有闲暇,故用膳时的纪律放得很松。只要不是打架斗殴,谈笑之类的行为是允许的。
“哈,老李,摔了个屁蹲的白发女人朝这边走来了。”一名二十左右的兵士放下手里刚扒完饭的土碗,大笑著拍上身边正努力扒饭的兵士,口无遮拦道,“嘿嘿,那娘们看著满头白发,脸蛋倒比你娘的屁股还粉嫩。”
“干你娘的,你这兔崽子毛都没长齐,还他娘的想老子娘的屁股,找死!”扒饭的兵士将手里的土碗往小桌上重重一搁,那是个三十上下的汉子,满身戾气,三角眼目露凶光,朝只离了十几步远的花恋蝶斜眼瞪过来,大声怪笑道,“老子不爽那头白毛,倒送给老子干都没劲儿。”
怪声才落,哄笑声变得更大,还伴著接连不断、此起彼伏的口哨声。
“老李,听说皇上宠爱的医侍就是满头白发,你他娘的想干也干不到!”人群中,不知是谁极为大声地接上一句。
“哈哈,莫不是又一个翘屁股的宦宠侯爷?”
“你他娘的懂个屁,娘们能插的洞多了去,指不定日後是个比侯爷还高的亲王。”
粗鄙淫浪的话语连绵不绝地涌出,哄笑声一阵高过一阵。
夥房在军门後方,不但距离遥远,还隔著一排排营房,圣旨宣读时,这些兵士正在抢饭,哪里有空去关注军门外的事。即便有闲心关注的,也没资格恭迎,只隐隐听传令兵说皇上新封的元帅来巡营了。
军营是一个靠实力和威信说话的地方,那些直属某些将领的兵士看见自家将军在陪同之列,倒是很识相的闭了嘴。但这群兵士中还有许多是属於机动性质的,他们头上没有固定统一的将领,性子比直属兵更蛮横不羁,更加崇尚武力,前番景烨王领兵出征就只挑了机动兵力中本事过硬,较为规矩的走,剩下的要麽是刺头,要麽是本事不够。当前一来花恋蝶没立刻明确表露身份,二来她看起来又弱不禁风,三来此刻是军纪管束之外的吃饭时间,他们当然是装著糊涂,抓紧机会肆无忌惮地泼倒污言秽语,由著性子欺压,哪管後面站著的二十几个大小将领。
“放肆!”彭怀骁虽深知军营粗鄙骁悍,此时却也听得勃然大怒,跨步出列便要示意队中亲兵将那些不知死活的兵士拿下。
花恋蝶上前两步,举手将他拦住,“兵士们说笑而已,彭副帅无需动怒。”她弯起灰眸,紧走几步,离好几万黑压压的兵士只有数步之远。右手握拳在唇边咳了两声,清清嗓子。态度分外和蔼,声音不轻不重,音量基本达到前十排能听见的程度:“各位将士们,趁著大家基本在夥房周围集中,姐有些事要郑重宣布。姐姓花,名恋蝶,原本是个山野之民,後来成为皇上偏宠的六品医侍。咳咳──”她再次干咳两声,灰眸中隐露几分小人得志的猥琐,“你们说得没错。姐身为女人,确实比宦人要有用多了,也比宦人受宠多了。所以在国难当头之时,姐经由崇义侯举荐,在今早入朝主动请命,被皇上殿前亲封兵马大元帅一职,换句话说,现在你们头上的最高长官就是姐──花恋蝶!希望各位千万不要记错了。三日後,咱们就要出征奔赴边关,肩负任务有三:一、保家卫国;二、收复城池;三、拯救战友。好了,本帅话不多说,不打扰大家吃饭,明日再来宣布一些军令军规。各位慢用,千万别噎著了。”
她重新操手入袖,刚刚侧转身,一个黑影夹著风声便当头袭来。头反射性地一闪,虽险险躲过了黑影,仍被黑影里夹带的东西袭中脑袋。
偌大的军营顿时鸦雀无声,静静地看著白发女人从头上拿下两根被狠狠嚼过却没嚼烂,最後被无奈丢弃的菜茎。
花恋蝶低头盯著手里的破烂菜茎,心里默数三秒,陡然抬头,粉颊涨得通红,灰眸暴突。左臂一挥,颤抖著指向黑压压的兵士,对二十几个表情不一的大小将领跳脚尖声斥骂:“操你爷爷的,这群王八蛋就是你们操练的兵!操练个球!你们都他爷的留在这里重新再教育!本帅明日午时来验收!若是没教育好,别怪本帅不客气!”吼完,又是狠狠跺了一下脚,怒气冲冲地独自朝来时方向大步走去。
看著气急败坏离去的身影,全场还是静默。俄尔,爆发出雷鸣般的嘲笑。这其中除了有广大的兵士外,还不乏一些将领。
前方远去的身影在笑声中踉跄了一下,行得更急更狼狈,像是被猛兽追著的兔子。
“哈哈,老李,这口口声声本帅不断的娘们真他娘的窝囊。”
“不”老李三角眼中的凶光倒出乎意料地收敛几分,斜睨搭在他肩上笑得开怀的黝黑青年,警告道,“二柱子,想要活命,便记住她是元帅!”那白发女人给他的感觉太奇怪了。在她跳脚怒斥时,声音虽是气急败坏,恼羞成怒的无能尖利,但他的心底就是冒出了一股森然寒气,那是幼年做土匪时练出的一种超乎常人的危险直觉。也正是靠著这种直觉,他才活到了现在。
7 10:42:00
第167章 景明王的盘算
“如何?”景明王将手里的象牙嵌金紫毫搁上笔架,对刚完成的画作仔细看了看,唇角微勾,昳丽芷雅的面庞露出淡淡的满意。这才从白釉罐中取出温热湿漉的雪白绢帕,细细揩拭起双手来。她的手掌丰润滑嫩,十指修长秀美,根根如葱似笋。指尖纤细,指甲透明红润,显然是经过了精心的保养。
“李德军门宣旨後,营中将领虽口里未曾放肆,但眼中都流露出浓厚的鄙夷轻视,想来对新帅并不认同。”半躬著身候在桌案左边的人霍然正是推说府中有急事的镇军大将军,此番出征的监军庄铭。此刻她脱去暗绯武官朝服,换上了一件不起眼的褐色锦袍,眉目间的强横跋扈全部转为谦恭讨好,“王爷,属下借口离去时,那白发女人的面色颇为张惶。”
“不可自大狂妄,掉以轻心。”景明王翻看著双手,淡淡道,“即便面露些微张惶,但能说出为帅将之道有五材十过者,能在转瞬间想到借你之威以镇军营的人绝不是那麽简单的。小小的山野大夫?哼,本王以前倒是小瞧了她。”
“是,王爷。”庄铭点点头,又道,“离去前,那女人与卑职、彭怀骁、归明信相约明日午时军门会齐,共布兵署。”她谄媚笑了笑,“若是王爷对她不放心的话,可需要卑职──”右掌侧立,轻轻砍在左掌心上。
景明王没有颌首,只似笑非笑地斜睨她一眼,随手将绢帕扔回白釉罐,撩袍坐了下来。端起案桌上才冲泡好的云顶毛尖,修长秀美的手指揭起茶盖,轻轻拂开水面上飘浮的青白茶尖,嫋嫋白雾中极美的凤眸黑幽如玉,里面闪烁著残酷的冷光:“你确定安插在景烨王身边的奸细一个都未留活口麽?”
“王爷,卑职办事,您尽管放心,绝不会留下一个活口的。”庄铭阴恻恻地笑答,“所有来往的信件也都是烧了的。”
“甚好。如此越宸轩即便有所怀疑,也抓不到一丝证据。”景明王轻嗅云顶毛尖的茶香,浅浅啜饮一口,冷酷的凤眸微微含上赞许笑意,“庄铭啊,看在你如此忠心的份上,待本王登基之後,你就顶替景烨王,做个掌管越国所有兵马的武相吧。”
“卑职谢过王不,谢过皇上。”庄铭大喜过望,连忙跪地行礼。除开亲王外,越国文官最高职位是丞相,半年前丞相告老还乡,职位空缺直至现在。武官的最高职位则是武相,是掌管了全国兵马,拥有所有驻军地调兵权利的实权职位。武相的官职品级虽与丞相相等,实则更高一级,真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目前由景烨王越宸!兼任。
“起来。”景明王扫她一眼,似是漫不经心地轻斥道,“在外注意言行谨慎,别让人抓了话柄去。”
“卑职一定谨记王爷教诲。”庄铭恭恭敬敬地站了起来,眼中是掩不住的喜色。
“分别修书给蠢动的翼国和动向不明的雍国,本王倒要看看在失去边关四城,两国逼压下,越国武相景烨王要怎麽翻身?”茶盏重重地搁上案桌,溅出两滴茶水,红润薄唇弯出个冷厉凉薄的弧度,“这场败仗打下来,若他能活著回到邺京,也必定威名尽扫,再无法与本王抗衡了。”一直以来,越宸!的威望便在她之上,如今他吃下败仗,失守越国大好城池,她倒要看看他有何颜面活著回邺京?
“王爷英明。”庄铭赶紧谄媚地拍上马匹。
“边关告急,依著越昊昕小儿的性子该暂舍城池以保龙座,而後才谋划收复才是。谁知世事难料,今日朝堂之上,他偏宠的医侍竟经举荐入朝主动请缨挂帅,打破了他的计划。彼时其眼中的震惊恼恨虽短,却也让本王瞧得一清二楚。想来对那医侍与下贱宦宠勾搭欲行挂帅一事也并不知情,而那医侍似乎已成为了他的弱点。”她暗中助虞国攻破沛城,除了想要坏掉景烨王武相的威名外,也盘算著逼越昊昕乱下阵脚,在朝臣百姓中杀落他的君威,以利不久後的大事。却万万没想到事情的发展比她预期的还要好上太多。
“王爷说越昊昕小儿的弱点是那白发女人?”庄铭讶异地重复,随即又狠狠一笑,再次提议,“那需不需要卑职将其──”
“不,留著她大有用处。”景明王这次很干脆地摆手摇头,“越昊昕小儿若真在乎她,必会在军中加派他的人手保护,也必会导致他在邺京中的实力减弱,对我们来说正中下怀。若越昊昕忍痛割爱,不增派人手。那麽只要此次增援之军惨败,断送掉万千将士性命後,当全国上下知晓这兵马大元帅曾是他偏宠的医侍时,必会对他的昏庸发出无数诘难。到那时朝臣怨愤,民心不向,更对本王登基有利。”
“王爷英明,卑职实在佩服佩服!”庄铭听闻不由大加赞叹,越发觉得自己跟对了人,那武相之位於她已是触手可及。
“是以你无需动刀,只牢记尽量灭掉兵马大元帅的威风,让她赢不了这场战事即可。”
“卑职明了。”
“你且先去。行事万万小心谨慎,倘若坏了本王的大事──”幽黑凤眸瞬间布满冷煞,“本王诛你满门。”
“是!”庄铭身子一抖,反射性地立正站好,後背、额际唰地冒出密密冷汗。
“下去吧。”景明王神色放缓,随意挥挥手。
“卑职告退。”庄铭施下深礼,举袖擦了擦额角的汗珠,躬身退出书房後方才无声吁出一口长气。
在门掩住後,景明王背後人高的书架突然移动旋转,从里面走出一个身著棉布袍的中年男子。中等身材,五官平凡,浑身上下找不出半点特色,丢人堆里眨眼就会不见。
“属下见过王爷。”他跪在了景明王的椅榻後。
景明王没有回头,十指交握在案桌上,眼眸半阖,漠然道:“新任元帅是如何巡营的?”
中年男子便将自己在营中所见一五一十,原封不动地陈述出来。
“那元帅除去行为举措很是怪异外,属下实在看不出她有何能耐?”
“你说她非但没察觉到土廊断裂,还因时英救助时用力过猛跌在了地上?”她玩味地勾起唇。
“是。属下仔细察看过,那女人太阳穴几乎与常人无异,步履略显凝滞。若习过武艺,也必定不够精通。”
“呵呵,你的观察倒与本王所观一致。”食指轻叩案桌,她似是自言自语地笑道,“难不成真是个只会嘴上谈兵论道的山野大夫?倒是本王多想了?”
“王爷明鉴。”
“罢了。不管这白发女人是好是歹,於本王而言都构不成太大威胁。从现在开始,你无需再回府向本王回禀,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在庄铭有命活著走出战场时,杀了她。”酷厉的命令不含一丝笑意与迟疑。
“是。”中年男子平板应道,又悄无声息地隐入了书架之後。
景明王长长舒了口气,慵懒地靠上椅背,凤眸微微眯起,唇角的弧度上扬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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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8章 夜访景辉王
入夜,春末的苍穹难得月隐星收,墨墨漆黑中尽显无边神秘寂寥。
从王府蘅苑馆出来的景辉王刚至书房,便警觉地看向书架後微动的锦帘,厉声喝问:“谁?”
“呵呵,资质平庸,文才武略泛泛,不喜政事,生性风流多情,绯闻不断的花花王爷居然是如此警觉之人,还真是令人啧啧称奇啊!”雅致磁音自锦帘後悠然响起,锦帘轻动,转出一个高挑身影。
明亮的烛光下,白发灰眸,粉颊淡唇,容颜清朗端正。里著素衣,外罩黑纱,浅笑盈盈间透著几分清漠疏淡和慵懒痞赖。正是今日早朝时主动请缨挂帅,领兵救援边关的六品医侍,如今皇上亲封的兵马大元帅花恋蝶。
景辉王心下大骇,她这书房看似仅有几个仆役打扫,实则四处都有暗卫把守,这白发女人究竟是如何避过所有耳目潜进书房的?!
“眼睛不用瞪那麽大,会破坏掉凤眼的美感的。”花恋蝶调侃道,一屁股坐进摆放在案桌正中边的椅榻,抬脚将旁边的小圆凳踢向景辉王,努努嘴,“坐。”
景辉王一滞,低头看看眼前比椅榻矮了一截的小圆凳,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这一身慵懒痞气的女人表现得竟比她这个主人还随意自在,倒像她是主,自个儿是客了。
想了想,她压下心底的惊骇,撩袍坐了下来。
“元帅深夜拜访本王书房,不知所谓何事?”
“本帅希望出征之後,王爷能主动请旨先行到南方视察水情,暗中调派你的人马围驻邺京城外。一旦景明王有所异动,便全力协助皇上铲除逆贼。”花恋蝶也不废话,张口便单刀直入,奔向主题。
“元帅真爱说笑,本王只不过是个无能的风流王爷,哪里能担此重任?若是请旨恐怕会遭人无妄猜忌,惹来一身腥臊。”似苹红唇闲闲勾起,笑出一身绝美风情。
“王爷自谦了。南方虽连年水患,然水土养人,美人比比皆是,以风流多情著称的景辉王又为何不能假公济私呢?”花恋蝶翘起二郎腿,痞赖之象更浓,弹弹指甲,眼波流转,随意道,“想来王爷也知皇上沈屙多年,孱弱之躯尚能做到防患虎狼。王爷身体康泰,四肢俱全,若无半点能力,又岂能将诸事不管的风流王爷做到现在?”她声音一顿,含笑的澄透灰眸逐渐古井无波,“莫非王爷存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心思?”
“你──”景辉王猛地站起,面色大变。
花恋蝶定定地看著她,翘起的右腿像荡秋千一样惬意地甩动著,雅致磁音还是一如既往地轻柔,“王爷休恼。你可千万别告诉本帅你没有一点心思,本帅不信。”手指卷起鬓边白发把玩,继续道,“本帅猜想王爷之所以一直不动声色,不偏不倚地笑看二虎相争,必是抱著得之我幸,不得之我命的淡定心态。”
“你──”景辉王脸色已是一片煞白,瞠大的凤眸里满是惊骇。没错,从懂事起,她就知晓帝王家的无情冷酷。为了活下去,她选择了做个诸事不管,平庸无为的风流王爷。
皇弟越宸轩喜好兵道,尽忠越国,毫无半分不轨之心。但皇妹越宁文却一直野心勃勃,为达登上大宝的目的,不择手段地铲除著所有障碍。逼得她不得不在暗地里培植出自己的势力,不为争位,只为自保。
随著时间的推移,她逐渐察觉到温柔敦厚,英睿不足的皇侄越昊昕其实并不简单,皇妹和皇侄之间的交锋也日渐紧张。这次虞国大军来犯,边关三城顷刻沦陷。皇弟越宸轩临危受命,领兵出征,反遭奸细算计,失守沛城。眼下翼国闻风蠢动,雍国动向不明,正是举事夺位的大好时机。若不出意外的话,邺京即将迎来一场血腥屠杀。
她虽无夺位之心,但若说她对至高无上的龙座没有半点念想的话,那绝对是谎言。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好精辟犀利的言论,直将她深藏心底的那抹浅浅念想一语道破。这个白发女人,绝不仅仅只是一个精通岐黄之术的山野大夫!不,她如今已是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了!
“对了,本帅倒不曾料想风流王爷看似多情实则极为专情。倘若你灭了那小小的龌龊心思,遂了本帅心意”花恋蝶放下脚,倾身拿起笔架上一支碧玉紫毫,捉在指间娴熟转圈,笑得无辜又无害,痞赖又散漫,“本帅可保你藏在蘅苑馆的美人这一生不再承受病痛之苦。”
“你──”景辉王越奕书双手砰地狠狠压上案桌,神情狼狈而凶狠地瞪视著玩笔的白发女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你对何衡做了什麽?”
“没做什麽,只是趁王爷不在,美人入睡时为他看了看病。”花恋蝶笑眯眯地说道,“王爷最心爱的男人身份似乎不高,以往生活估莫过得极为艰苦。除了身体虚弱,需要常年仔细调养外,还落下了腿骨关节疼痛的毛病。一旦碰上阴湿日子,就会剧痛难忍,恨不得砍下双腿或是寻了短见。让王爷忧心无比,心痛欲裂。”很严重的痛风,一种要不了命却让人生不如死的病。凭她现在的医术,要想根治并非难事。
“本王曾遍请九州名医,皆不能治。”越奕书狠声低喝,“你不过一小小山野大夫,何以口出狂言?”
“王爷安知莽山中没有卧虎藏龙之辈?”花恋蝶邪邪一笑,“本帅连皇上的沈屙都能医到病除,何况这小小的痛风之症。就不知王爷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了?”黑灰长眉一挑,嘴角往右上斜斜拉开,接著补充道,“对了,倘若王爷选择江山,身子骨极为虚弱的何衡美人估计最多再陪你三年。而你,也将成为本帅除之欲快的敌人,万望王爷好生斟酌。唉,蘅苑馆,何衡怨,但不知美人病苦几时消?”末了,一声幽幽叹息中含满了普度众生的悲悯。
她有选择的余地吗?根本就是逼鸭子上架好不好?偏偏这逼鸭子上架的卧虎藏龙之辈还一脸“我很能干,我很好商量,我说到做到,我很善良。”的欠揍表情。他娘的,这白发女人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怪物?咋一时不慎就被她拿住命脉,著了她的道呢?
越奕书憋住吐血的冲动,死盯著花恋蝶不发一言,面色变幻不定。良久,终於颓然坐下,长叹道:“皇上命你来的?”
“非也。”花恋蝶笑嘻嘻地伸出食指摇了摇,“本帅估计皇上对你的心思也略知一二。不过念在你从未存有夺位的心思,於他威胁不大,便索性对你睁只眼闭只眼。不然皇家的人若死得只剩下他一个的话,他也会觉得寂寞的。”
“元帅费尽心思,难道是想先掌兵权,再行夺位?”越奕书冷哼。伪装了近二十年,眨眼就被这没见过几面,万分陌生的女人揭了老底,心里著实不甘。
“你他爷爷的蠢货!”花恋蝶灰眸一瞪,白眼猛翻,手上的碧玉紫毫毫不客气地敲上她的脑袋,“姐像有那种兴趣的人麽?”
“不太像。”越奕书上下端详几眼,迟疑道,“那你为何”她觉得自己看不透眼前的白发女人,明明看起来只是双十年华,为何双眼深处恍若看尽红尘浮华?她是个三十有三的高贵王爷,可这女人教训起她来却自然得如同吃饭喝水,好似她的长姐?
当然,如果她知道了花恋蝶穿越前和她同岁,其後又不知道在无人峰谷里活了多少年的事实後,就不会奇怪了。但悲催的是她没机会知道真相,所以这一辈子她都在奇怪中度过,很有些死不瞑目味道。
“皇上是本帅心爱的情夫,本帅当然要帮他。”花恋蝶也不隐瞒,大大方方地敞明了原因。
越奕书有一瞬间的无语。答案居然如此简单!原来坐在她面前的是个比她更典型的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主儿。只是她咧唇笑得阴险:“元帅,你为了皇上能稳坐大宝,可真是不馈余力啊。”
“那是,自家男人麽。”花恋蝶抬高下巴,矫情地点头。
“元帅,别怪本王没提醒你,最是无情帝王家,越昊昕那小儿可不是良善多情之人。你小心日後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还落个连命也不幸赔上的凄惨下场。”
“这个麽”花恋蝶摩挲著下巴,思索片刻,笑吟吟地回道,“多谢王爷提醒,本帅的事不劳王爷操心,倒是王爷还未明确说出你的选择。”
“本王还有选择吗?”越奕书苦笑两声,“幸而本帅真是个爱美人胜过爱江山的风流王爷。龌龊心思虽有,却如夜幕中的一点微萤,被元帅恐吓一番,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岂不闻浪子回头金不换?正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苦海无涯,回头是岸。王爷今日做出了此生最为英明的决定,又有何难堪愁苦的?”
越奕书抽抽嘴角,面色黑了一黑,“元帅,既然你我已达成共识,本王想问你是如何躲过众多暗卫,在王府中如入无人之境的?”这白发女人太阳穴不够鼓凸,呼吸也不是绵长有力,身手多半与她相差无几,算不得高强。那麽就只有一个可能:漏洞,王府存在严重要命的防守漏洞,她一定要彻底堵上,杜绝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喔,本帅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调配些无色无味的迷药那是信手拈来。王爷放心,这世上除了本帅,还没有一个大夫能配置出如此强悍的迷药,你的王府还是很固若金汤的。”她当然不会告诉这才达成同盟的王爷,她是凭借著灭声灭息的功夫用麻醉针将这些人刺昏的。
越奕书再次失语好一阵子才问道:“那本王的男人,元帅打算何时出手医治?”
花恋蝶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红色丹药,笑道:“慌什麽,王爷先把这个吃了,本帅才会放心出征。”
从未想到她也有被迫吞下毒药的一天。越奕书苦笑连连,却乖觉地伸手接过药丸,毫不犹豫地吞下。喉管和胃部腾起一片灼辣,久久不散。
“放心,那东西目前对你没什麽害处。”花恋蝶将手里的碧玉紫毫撤去毛头,徒留笔杆,斜放开口在案桌上唰唰唰地勾画起来。
涂了黑漆的楠木桌面被笔口划出浅浅痕迹,一张药方眨眼出现。
“何衡美人的身体太过虚弱,还是先补补吧,痛风症需等本帅回来连续半月施以针灸之术方能祛除。”她直起身,丢下笔管,淡淡道,“王爷切记,若是中途使用了其他大夫的疗养方子,出了任何问题,本帅概不负责。若是你出尔反尔,本帅必让你生不如死。”
她拉著案桌往右大力旋转,随著咯吱咯吱的响声,书房靠右的偏角处出现了一个两米见方的地洞。
“不好意思,本帅在书房里等得太过无聊,就到处研究了一下。”她口里说著不好意思,脸上却是满满得意。在越奕书惊怔的目光中往地洞行了两步,忽又半转身,认真道,“王爷,本帅喜欢美男,是绝不会害你家何衡美人的。另外本帅虽很不喜欢绝色美女,但对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能稍作宽容。”
“你──”越奕书呆愣,待回神後,白发女人早已从书房中消失。
她瞪著黑乎乎的洞口,好半天才又移转眸子看向满桌的划痕。蓦地,爆发出似悲似喜的长笑。
那白发女人到底是从哪儿钻出的怪物啊?若皇上得了她的鼎力相助,何愁大宝不稳?她好像真的该庆幸自己今日做出了此生最为英明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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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深夜激情(一,辣)
靠著腰间的“昭”字金牌和一头招摇奇特的白发,花恋蝶於半夜顺顺畅畅地回到了越国皇宫。刚推开宸德殿的小侧门,抬眼就见面前立著个无声无息的影子,冷不丁被骇了一跳。
深吸一口气,抚了抚不规律起伏的胸膛,她不悦地压声嘀咕:“李公公,深更半夜,麻烦你不要杵在这里当鬼。要知道早睡早起,才能精神百倍,伺候好皇上。”
李德眉头一抽,也压低了声音:“元帅,奴才不是请你早些回宫麽?这会儿都子时三刻了。”他很是怨怼地摇了摇手中的沙漏。以为他不想睡觉麽?还不是因为这个最该早点回宫的祖宗半天都不回来,整个宸德殿全都笼罩在可怕的森冷黑暗中。所有暗卫全被安排在宸德殿的各个关口守候,为的就是能在第一时间内发现这个祖宗的身影。
花恋蝶心里一凛,才抬起的脚步倏地落回原处,声音放得更轻,小心翼翼地问道:“皇上睡了没?”
“奴才只知皇上的寝室灭灯了,至於睡没睡,奴才不知。不过皇上早早吩咐过了,让元帅一回宫便立即去见他。”看著一脸心虚,眉头紧皱的白发女人,李德郁卒憋屈的心情终於有了一丝欢畅。
“红罗呢?”
“红罗公子自是歇在皇上寝室的外间。”
“崇义侯呢?”
“散朝後回侯府准备随军出征的事了。”
“这个你确定皇上的寝室灭灯了?”
“奴才确定。不过元帅还是亲自去一趟皇上的寝室吧。”李德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
花恋蝶心里很纠结。昨天才被帝王龙算了账,赔上一箩筐甜言蜜语。如果今天又来,她实在有些不负重荷啊!勉强提起如同灌铅的双腿,她一步一挨地走向越昊昕的寝室。
寝室门外站著几个身著宦服和宫女服侍的暗卫,个个面无表情,看见她全当没看见似的,连眼珠子都不转一下。
深更半夜,她也不敢多加计较调侃,缓步移进门内。外间角落点著一盏落地青铜宫女灯,临近内室的软榻上可见一人拥被向内侧卧。从垂挂内室门口的厚重绣龙锦帘缝隙中隐约可见里面漆黑一片。
帝王龙真的睡著了?她心里一阵窃喜,忐忑消了不少,绷紧的身体逐渐放松。他爷爷的,为毛姐活像个半夜归家的偷腥丈夫?姐干的都是正事,绝没有出墙半分,心虚个屁啊!狠狠唾弃自己两句,微勾的腰背在不觉间挺直了,整个人又回复了长身玉立的潇洒姿态。
轻手轻脚地走到软榻边,弯腰细细瞧去。昏暗的光线中,红罗夫君眼帘轻阖,正在熟睡才怪!狭长的桃花黑眸猛地张开,熠熠生辉地与她直直对上。
心头猛地一颤,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头便被狠狠压下。
温热的含带著桃花芬芳的薄唇狂风骤雨般在她唇上辗转肆虐,香滑的韧舌强势地撬开她微抿的唇,探进口里翻搅。身体在不知不觉间被拖拽到软榻上,垫在了男人身下。一双修长的大手探进她的衣袍中,灵巧地解开她的裤带,褪去她的亵裤。
红罗夫君吃了啥强烈**?咋一看见她就发情了?花恋蝶惊疑不定,一边热情地回吻身上的男人,一边极度配合地甩掉悬挂在脚踝处的半截裤腿。
红罗近乎疯狂地吻著她,快速分开她的双腿,坚挺滚烫的阳物对准狭小玉门,柔韧腰身用力一挺,便凶猛地戳刺进去。
“唔”花恋蝶的身体被这股悍猛的力道撞得刚往前面一耸,又立刻被大力拉回迎向巨阳的冲击。还没被充分湿润的花径被粗长的阳物粗暴侵入,撩起火辣的锐痛。然而脱口的痛苦呻吟却被男人牢牢地封在喉间,吞入腹中。
这一次,红罗没有玩弄什麽技巧,只干脆俐落地使用蛮力不停地大抽大送。紧窒微润的花径紧紧绞附著他的阳物,既带给他蚀骨的酥麻快意,同时也让他隐隐发疼,更激起心底深处的激狂。
他身体前倾,含住心爱女人的嘴,狂烈地吸吮绞缠,阳物每一次都毫不留情地顶开花心,撞进娇嫩的花房,软榻剧烈摇动的咯吱声和肉体的拍击声响亮地交织在一起。
火辣的锐痛,软麻的酸痛从小腹层层荡开,越来越强烈。花恋蝶难受得想要哭号,唇舌却被死死绞缠。她扭动著身体,十指深深插进男人丰润的发中,也不知是要摆脱这种难忍的粗暴,还是敞开身体接受男人更进一步的蹂躏。
艰难地支持了片刻,花径内渐渐湿润起来,咯吱的摇曳声和啪啪的撞击声中混进了滋滋的水声,撩起满室**。一股过电的酥麻在疼痛中蔓延,逐渐席卷身体的每一处,下体不可抑止地开始痉挛,翘臀无意识地款款耸挺相迎。
“恋蝶,我的恋蝶,让夫君捣坏你吧。”红罗终於放开她的嘴,火烫的气息在她唇瓣上喷吐不休,桃花黑眸里盛满浓烈的情欲,缠绵的爱意。三日,三日後他的恋蝶便要离他远去,虽不是再不见面,但这分离的相思如何能耐?不想放开她,真的不想放开她!把她弄坏,弄伤了,她是不是就会走得慢些?下身忍不住耸动得更凶,恨不得就这样将她刺穿戳烂。
尽管浮沈在情欲的迷醉海洋中,她还是从男人罕见的疯狂粗暴中察觉到他心底的那份强烈不舍。酥软的身体突然间溢满甜蜜,双臂情难自禁地紧紧拥住男人的脖颈。娇嫩的花径在悍厉的侵犯下收缩得越发厉害,花心深处饥饿贪婪地吞吐著巨大而滚烫的阳物,不停溢出如涌泉般的春情蜜水,既热又烫。硕长的阳物每每撞入深处,馥郁的蜜水便被涨满溢出,随著阳物的抽插碰触,连股沟都沾满了闪烁发亮的蜜水,不多时便浸湿了她整个下身。
“红罗夫君好夫君使劲弄我弄穿我弄死我啊啊啊夫君好棒好舒服啊啊”盘在男人腰间的粉玉双腿在空中胡乱蹬踢,身体在那根灼热火柱狂野地抽插奔腾下不断融化,一阵紧接一阵的快慰在抽搐痉挛中升腾爆发,让她无法控制地发出亢奋的吟哦浪语。
红罗的桃花黑眸在娇媚的淫语中变得更加炙烫幽沈,晶莹的汗水大颗大颗地顺著额角滴洒在燃起情红的粉颊上,与她额际滑落的汗水交融在一起,形成一股魔魅的诱惑。他缓下动作,著魔似的温柔而怜惜地舔去彼此交融的汗水:“恋蝶我的乖恋蝶让夫君爱你狠狠爱你”抬手捉住她胡乱蹬踢的双腿架上肩头,身体用力前推,直到将爱人儿娇软的身子压成对折的姿态後,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狂抽猛插,不但每每顶撞入花穴的最深处,还在里面用力厮磨,变换著角度戳刺。
“啊呀!我受受不了了啊夫君夫君好夫君轻轻点呜呜插死啊哈弄死我了啊轻轻呜呜”
随著巨阳的不断深入,抽插的不断变速,花恋蝶觉得自己的灵魂已和肉体一起溶解了,不由自主地爆发出一次比一次更激烈的媚泣。
“乖恋蝶,夫君就是要弄死你!让你永远都离不开我身边。”
他在她耳边咬牙邪佞低语,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直朝花径深处猛插下去,插得花恋蝶的花瓣花径不停歇地收缩,巨阳也在抽插中膨胀得更大更长。娇豔的花瓣紧裹巨阳,巨阳挤压著花瓣,彼此痴缠紧贴、密不透风,一种强烈的刺激同时袭击了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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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深夜激情(二,辣)
“啊啊夫君,我的好夫君求你呜呜求你轻轻点我呜呜我不不行了”
花恋蝶再也经受不住地泣声求饶,但红罗恍若未闻般越插越猛,根本不管她敏感的身体是否消受得了,将她的双腿大大分开压在头的两侧,高翘出下体,这姿势更能方便他大开大合。他像疯了般以最大的角度和距离狠命撞击身下的娇躯,那滚热清香的身体在哆嗦抽搐中喷出一股又一股甜腻滚疼的蜜液,浇淋上他的阳物,带给他无与伦比的酣畅酥麻。
花恋蝶灰眸散乱迷离,粉颊火红瑰丽,半张娇喘的淡唇变成勾魂的水红,双手死命环在红罗颈後。柔若无骨的身体虽被死死禁锢,仍引发出一阵阵压制不住的痉挛和抽搐。花径内的粘膜与嫩肉更是死死地缠绕住那巨大的阳物,无法自抑地收缩紧夹。突然,她不顾一切地爆发出似痛苦似欢畅的叫喊:“顶顶死了夫君我我要死了──”
“夫君陪你一起死。”红罗看著她爆发时的甘美娇媚表情,再也控制不住激亢。低吼一声,髋骨与她紧紧相抵,灼液如决堤的洪水般激射而出,一股又一股的滚精灌溉进花房。
花恋蝶最娇嫩敏感的地方被熨烫得一阵哆嗦,眼前光芒闪过,瞬间陷入甜美至极的高潮眩晕中。
红罗放开花恋蝶的双腿,紧紧拥抱住她。硕大的龟头依旧紧顶在张合抽搐的娇嫩花心上,在温暖多汁的花穴最深处浸泡滋润,享受著花径内从未停止过的痉挛紧夹。撩开怀里女人汗湿粘黏的白发,桃红薄唇在滚热的粉脸上狂吻猛舔,恣意地吸啜著润泽性感的水唇,“恋蝶,我心爱的恋蝶”他一边吻舔,一边缱绻呢喃。
从眩晕中回神的花恋蝶如小鸟般依偎在他怀里,柔顺乖巧地回应著:“夫君我心爱的红罗夫君”
四唇相接,两舌纠结,道不尽的缠绵旖旎,温柔绵绵。
“恋蝶,夫君舍不得你。”他轻抚她的面颊,激情过後的温润媚丽嗓音含著性感的暗哑和丝丝邪魅。
“我也舍不得红罗夫君,但是──”唇被一根羊脂玉指按住。
“恋蝶,你不用说,我知道,我什麽都知道。”他将她揽到自己身上趴伏,右掌把她的脑袋轻轻压在颈窝边不住抚摸,左掌也顺著她的背脊,隔著薄薄的衣物一遍遍摩挲。
嗅著温热的桃花芬芳,花恋蝶静静地伏在他身上,唇瓣轻触他颈侧的如玉肌肤,酥软如棉的身体慢慢褪去抽搐,归於安宁。
“我不精武道,也未读过兵书,只擅长风花雪月,男女情事。若是随恋蝶出征,定会拖恋蝶的後腿,让恋蝶分心,得不偿失。”
“红罗夫君”她软软唤了一声,启唇轻轻含住他的颈上肌肤吸吮,努力种著草莓。
“我会留在皇宫中,尽全力保护好自己,等恋蝶回来的。”
“嗯”努力的唇齿间发出含混不清的应答声。
“恋蝶,夫君没有跟在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嗯”
“不准受伤。”
“嗯。”她移开唇,继续努力种著第二个草莓。
“活著回来。”
“嗯”相处的时间越来越短,她一定要多种几个草莓才行。
“那麽,为了不让夫君太过难受,从明日起,直到你出征,我们都不再见面吧。”红罗幽幽道,胸腔蔓延出一阵阵锥心的绞痛。他知道,恋蝶为了在军中站稳,为了获取最後的胜利,援救锦螭,这几天会很忙很忙。他不想看见她在忙碌中还要顾及到他,也不忍看见这个懒女人太累了。
什麽?!花恋蝶猛地抬起头,惊愕地瞪著身下笑得温润媚丽的男人,即使绝丽容颜被药水遮掩,布著薄汗的面庞仍散发出惊人的风华媚惑。桃花黑眸里犹剩一簇情欲的火光,滚滚柔情从瞳眸深处泛滥,晕染了眼角眉梢。
“红罗夫君──”她委屈地拉长声音,扁起了嘴巴,“你不待见我了麽?”
“不,我爱你,爱到了骨子里。”红罗柔柔笑开,捧著她的脸,指尖在她的脸颊上轻轻划动,“爱得恨不能将恋蝶永远锁在身边,哪儿也不准你去。”
“那你为何要说──”
“恋蝶,让夫君的记忆就停留在这一刻好不好?只记住这抵死缠绵的夜晚。”他摸上她的唇,怜爱地磨蹭,暗哑的声音越发轻缓,含满了诱哄,“恋蝶乖,红罗夫君没你和锦螭坚强,受不得离别之痛,相思之苦。我们不见面,不看你披挂上马,不看你领兵出征,夫君便能当你是去山里为我采药去了。”
花恋蝶沈默了数秒,缓缓低下头,唇瓣在桃红薄唇上轻轻磨动,“好,我们不再见面,我只是为我的红罗夫君到山里采药去了。”舌尖眷恋地舔过桃红薄唇,她低低呓语,“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天不老,情难绝。夫君,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安心在宫中等我,我一定会毫发无伤地凯旋。”狗屁,她历来最痛恨的就是柳永这句“又岂在朝朝暮暮”,最喜欢的管道升作的“你侬我侬,忒煞情多。”可是,她要安慰夫君啊!心里泪长流,如果可以,她还真想把红罗夫君打包带走。
手指无声无息地飘过红罗的睡穴,醉人的柔情桃花黑眸渐渐阖上,微勾的唇角还带著满足温软的浅笑。
“你还真是舍得动手。”内室的锦帘轻动,从黑暗的寝室中走出身著明黄单衣的越昊昕。
单衣下摆和宽大的袖口皆绣著连绵祥云,金色的五爪腾龙在瑞云中半隐半现,睥睨威凛。漆黑长发如墨披泄,俊秀尊贵的脸庞在昏暗的光线中充满了魔魅的冷息。
“没办法,本帅比红罗夫君坚强。”花恋蝶直起身,跨坐在红罗身上。摊开双手,偏头朝这个少年帝王无赖笑道。唉,早死晚死,总归要死,她还是必须要硬著头皮过帝王龙这关的。
“本帅?”越昊昕尾音轻扬,走近软榻,伸指捏住她的下巴高高抬起。凤眸深邃难测,极薄的上唇微掀,清越的晨锺声恍若从冰雪极地中穿梭而来,“一个小小的山野大夫,不但医术精湛,聪慧绝伦,现在连用兵也说得头头是道,朕估计你的武艺也定非呈现於世人眼前那般不堪吧?”
“那是,不然咋敢挂帅呢?”花恋蝶挤挤眼,“我还没活够,不可能冒冒失失地送死。”
“花恋蝶,原来朕一直小看了你。”晨锺声更加沈冷森寒。
她冲他傻笑,灰眸里漾满谄媚的娇嗔:“不怪我,主要是昕儿皇上一直不愿深入了解人家造成的。”
凤眸微微一眯,上挑的眼角凝出锐冷杀气:“花恋蝶,告诉朕,你今番御前挂帅,意欲何为?”捏著下巴的麽指指尖深深掐进她柔软的下唇,倏地又放开,水红唇瓣留下一道半月形的痕迹。
花恋蝶眨眨眼,伸手挂上他的肩膀,狡黠笑问:“昕儿皇上想听假话还是实话?”
“先说假话,再说实话。”越昊昕又使劲捏了捏她的小巴,这才放开手,习惯性地将她洒落在胸前的一缕白发轻轻拨到耳後。
花恋蝶的胸口因他这个不经意的动作泛起微甜,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那残余的几分忐忑霎时间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端正表情,严肃道:“假话就是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身为越国百姓,当为国家和皇上鞠躬尽瘁,死而後已。”
“胡扯!”越昊昕听得皱眉,冷声呵斥。一把将她从红罗身上抱起,“起来,别坐坏了你的红罗夫君。”
下体一阵酥麻的畅快,被堵塞在里面的精液混著花蜜汩汩涌出,室内的**味道突然又浓了几分。她情不自禁地低吟出声,婉转清媚,撩动著少年帝王的心弦。
“你这死女人终於野够了,色够了。”他低咒,在她极富弹性的高耸上狠狠拧了一把。抓被盖在红罗身上,对门外淡淡吩咐道,“叫李德过来伺候红罗公子洗浴。”
“是。”轻微的脚步声悄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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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深夜激情(三,辣)
越昊昕抱著怀里猫儿般蹭动的女人走入内室,厚重的锦帘落下。黑暗中,只听啪的一声轻响,床榻四角的夜明珠盒盖被打开,柔柔的珠光倾泻满床。
“说,实话是什麽?”他坐在床榻边继续审问。让花恋蝶分腿跨坐在他的大腿上,丝毫也不介意洁净的单衣被女人下身的黏湿浸染。
“实话就是”花恋蝶凑上去吻了吻温凉的朱唇,柔声将昨晚在清溯殿发生的一切没有半点隐瞒地告诉了他,“我不知道昕儿皇上的内忧外患会如此严重。我舍不得你太过辛苦,想竭尽所能地为你分忧解难。所以才会在娈栖的胁迫下委身於他,帮你拿到了任意调派侯府私兵和暗卫的权利。”
越昊昕静静地瞅著她,半晌,才漠然道:“卿卿,别为自己的好色找借口,委身娈栖只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朕要听更真的实话。”
“我说的本来就是实话嘛。”花恋蝶嘟嘴,然而在森冷凤眸的逼视下,她不得不妥协了,“真要听最真最真的实话?”
“说。”
她撇撇嘴,无奈地叹口气,手臂撒娇地绕上他的後颈,低声道,“其实在初闻昕儿皇上面临的内忧外患时,我只想著守在皇宫里,在你不知道的情况下尽全力帮助你。可是後来螭门暗卫闯进清溯殿,告诉我锦螭被虞国大军围困在了槐城,若不能及时救援,性命岌岌可危。”她柔弱地依进他怀中,半垂眼帘,手指在明黄衣襟的压边云纹上抚摸,“我知道昕儿皇上的打算是先安内後攘外,待大宝坐稳之後,你还有尉迟德这枚暗棋为你领兵复城。但你能狠心舍下数座城池的百姓,舍下万千将士的性命,舍下你唯一的皇叔景烨王,我却怎麽也舍不下我的锦螭主人,舍不下我爱的男人。与其你随便点帅让无辜的将士送死,不如由我带军赴关。无论胜败,我的心总可安宁。”低低的倾诉在最後带上了哽咽,白色头颅深深埋进明黄衣襟中。
感觉到胸膛上一片温热的濡湿,越昊昕的神色僵滞了。哭了,这个一贯痞赖,经常笑得温柔明媚又漫不经心的女人竟然在情事之外的时候哭了。胸膛上被浸湿的那片肌肤突然腾起火烧火燎的疼痛,他涌出了将怀里娇软的躯体揉碎与自己合而为一的强烈渴望。森厉锐冷的眸光渐渐放柔,面色也和缓下来。
“卿卿,别再说出让朕恨不能撕了那男人的傻话。”他扯裂她的衣襟,温热的手掌拂过优雅的脖颈,在圆润优美的肩头不住揉捏,柔声道,“这场战事是引蛇出动的巨大诱饵,朕早已做好舍卒杀帅的决定。无关紧要的将士是死是活,战事是胜是负,朕皆不在意。你若想拿来玩,朕允你便是,莫要再哭了。”
“昕儿皇上”花恋蝶抬起头,澄透的灰眸没有红丝,却波光粼粼,在烛光下闪烁出怯怯莹光,柔唇弯出个得逞的弧度。
越昊昕看得又气又笑,捏捏她的鼻尖,笑啐:“怎麽,你是怕朕对你发怒责难,故意装哭博朕同情,好顺利过关麽?”
“没有,人家又难过又高兴,是真的想哭。”她努力摇摇头,眼眶中又滚落一滴眼泪。心里既为锦螭的危急处境担心,又为帝王龙说出的话高兴。
“卿卿,你即便读过兵书,却从未上过战场,朕只怕你领兵出征有个万一。”修长的指尖温柔地拭去挂在颊上的泪珠,越昊昕的语气有了前所未有的情意,“赴关经过黎城、清华镇、原郡三地时,可持朕龙符於折冲府随意征调兵力。副帅彭怀骁表面看来是个刚正不阿的猛将,实则粗中有细,颇有谋略。归明信是朕的人,你可贴身使唤。至於庄铭──”
“我保管叫她有去无回。”花恋蝶绽开得意的笑脸,扬了扬拳头,“昕儿皇上放心,我虽然只读过兵书,没实践过,但所有的优秀将帅都是从一张白纸起家的。我相信凭借我的聪明才智,这场战事一定不会失败的。我不但要解了锦螭主人的困境,还要为你收复所有失陷边城,将虞国打得屁滚尿流,哭爹喊娘,以扬我越国国威。”
越昊昕轻笑出声,食指狠狠戳上她的额头,笑叱,“粗俗不雅!”他握住她的拳头放到唇边亲吻,叮嘱道,“事态紧急时,什麽也别管,记住保护好自个性命。”
“嗯。”她笑吟吟地答道,在他身上绞糖似的扭动起来,“昕儿皇上,我把庄铭的一万兵力带走,减少了你一定的压力,是不是可以向你讨个奖赏?”
“讨个奖赏?”他邪魅笑语,唰地将她身上的衣物撕成两半,露出如同粉玉雕琢的赤裸上身。秀美的高挺颤巍巍地弹动,峰顶上两点樱红粉嫩诱人。探手捉住两颗樱桃,不急不徐地掐捻搓揉,“卿卿是要朕弥补昨日对你身体的怠慢麽?”
“不才不是”她嘤咛一声,刚经历了无数高潮的敏感身体在挑逗中立刻升起难言的酸麻酥痒,仍未彻底褪去的情红再度爬上脸颊,“我是是想昕儿皇上同意让我将锦家的财力人力全部投进这次出征中。”其实她也可以暗中进行布置,但她不想对帝王龙有所隐瞒。
越昊昕手上的亵玩微微一顿,凤眸里漩涡流转,深暗无底:“卿卿,你可知你的讨赏正中朕的下怀。”锦家祖先是前鲁朝大贵族,现虽落魄江湖,却富可敌国,势力庞大,早已成为朝廷的心腹大患,铲除削弱是迟早的事。如今被拖入战事,不管胜败如何,锦家都会大伤元气。
“谁让我救的是锦家主子呢,锦家倾家荡产也理所当然。锦螭主人事後一定不会责怪我的。”花恋蝶一脸的不以为然,娇俏地撅起红唇。
“卿卿的锦螭主人这般纵容宠爱你麽?”龙眉微挑,指腹按住红樱顶端用力旋转拨弄,使之更为挺翘发硬。
“嗯”她鼻中轻哼,吟哦如丝,灰眸半眯,软腻道,“昕儿皇上,我还有计划要和你说。”
越昊昕深暗的凤眸闪了闪,逐渐溢出缕缕邪佞柔情:“好,卿卿有什麽计划,我们边做边说。”三两下撕光花恋蝶身上残破的衣物,敞开自己的单衣,抱著她压坐上高耸坚硬,粗长硕大的龙柱。
“坏蛋。”花恋蝶娇嗔地在他肩上捶了一拳,却也柔顺地将巨龙慢慢吞入。就著残余的滑液,虽然前戏不够,但花径吞噬巨龙也并不太困难,只是被撑得太过饱涨,里面细腻的褶皱几乎都被展平了。察觉到滚热的龟头顶到宫颈处後,她便撑著身子不再往下坐了。
“卿卿,还没吞完呢。”越昊昕低头看看还剩三分之一的硕柱,抬眸斜睨她,闪耀出一片潋滟淫光,“是要朕帮你麽?”不待她回应,他已捧著她的翘臀猛地往下狠狠按去。
“啊──”她哀叫一声,眼角泌出疼痛的泪花,“坏蛋坏蛋坏蛋!”双手握拳不断地敲击他的肩膀。
“朕只对卿卿使坏。”越昊昕只觉里面的嫩滑软热的媚肉紧紧地吸附著自己的分身,震颤不休。龟头被花心口含住用力地扭动吮吸,往最娇嫩的宫房深处拖拽,浑身腾起难以言喻的酥麻畅快。忍不住掌控住她的腰臀在身上快速提弄按顿起来,以自己最喜欢的节奏和力道套弄著性器。
“啊啊不要不要”花恋蝶连连哀鸣,虽然是跨坐在男人身上,但那节奏和深度完全不由她掌握。在被粗狂提起放下的起起伏伏间,体内那根悍猛的利剑次次顶进她的花房,想要将她劈成两半似的。小腹炸开火辣辣的酸痛软麻,直似要了她的命。见鬼了,今晚这一个两个男人,不分年龄大小,地位高低咋全都变成了毫不怜香惜玉的野兽?
“卿卿乖,等朕畅快做完一次,我们再慢慢聊。”越昊昕改变了边做边聊的主意,低头吻舔上她胸前跳动的浑圆秀挺,叼住粉嫩翘起的红樱不停地轮流吸啜啮咬。
“呜呜坏蛋坏蛋”敏感的身体被轻而易举地送上高潮,身体剧烈地颤动,四肢无法控制地抽搐起来。
花恋蝶仰起脖子,白发在空中划出美丽的弧线,脚趾难受得时而蜷曲,时而伸直。粉玉身体覆上一层火烫的情红和细密的薄汗,在珠光照射下妖娆勾魂。
“朕是坏蛋,专门欺负卿卿的坏蛋。”越昊昕紧搂著她倒向床榻,坚韧的朱唇热烈地吻住水红柔唇,勾住里面的香滑舌头紧密纠缠。卯时三刻,他便需入太庙沐浴斋戒三日。三日之後,就要为怀里的女人送行。红罗不舍,他又如何舍得?偏偏这女人太过滥情,惦著这个,恋著那个,要死要活地拼上战场,将他所有的保护踩在脚下,丢在身後。
他已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大夫,不是个简单的白发女人,但他还是想将她锁在怀里精心豢养。他恼她却无法恨她,舍不得放手却又不得不放手。既然拿她无可奈何,便在此时将所有的郁恼发泄在她身体上吧。
吞下她所有娇媚的呜咽,一阵阵狂猛捣弄,以强烈的冲击和彻底贯穿的方式冲刺,似乎要刺穿娇嫩的花房,撑裂紧窒的花径才肯罢休。
卿卿,莫恼莫哭呵,谁让你不乖呢?这是你欠朕的,朕一定要从你身上全数讨回。
他吸咬著她的舌,喉间发出沈闷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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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时已至,人未齐
在恭送帝王龙入太庙斋戒之前,花恋蝶送给他一瓶混合了她鲜血的解毒大补丸:“昕儿皇上,这东西可要贴身收藏妥当。隔三差五吃上一颗。有毒清毒,无毒防身,务必要安然无恙地等我回来。”
越昊昕凤眸里漩涡深深,凝注在她脸上的目光看不出感动、眷爱等任何情绪。片刻,极薄的上唇微微一勾,投桃报李地吩咐李德将悬挂在御书房的软鞭拿来,亲手赐给了她。
整条鞭子约莫两丈来长,比普通鞭子长了许多。鞭身通体乌黑黯沈,满布粗浅鳞纹,鞭把为盘柱龙尾,鞭梢为龙头,龙头上突睁的眼睛是两粒芝麻大的鸽血石。鞭子看著虽不起眼,挥动起来却极为柔韧犀利,且无声无息。
“卿卿,此鞭名为乌鳞,既可做卿卿的腰间束带,也可成为杀人利器,卿卿莫要将它弄掉了。”他将乌鳞一圈圈缠绕在她腰间。
“昕儿皇上给的东西,我定不会弄丢的。”花恋蝶低头笑看他缠绕腰间的温柔,轻声应道。帝王龙的眼中看不出东西,但她还是欣喜他临别的慷慨。她会信守诺言一直陪在他身边的,直到他再也不需要她为止。
越昊昕抬眸淡淡一笑,倾身在她唇上落下个如同蝶翼般轻柔的吻。随即毫不留恋地转身拂袖上了龙辇,在宦人宫侍和羽林军的簇拥守卫下往太庙而去。
花恋蝶目送帝王龙逐渐远去,灰眸染上一抹柔情眷恋。她的红罗夫君就在远去的人群中,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不再与她见面,但那一直落在身上的灼热缠绵的视线又怎能让她忽略?呵呵,口是心非的红罗夫君呵,你要记住,恋蝶爱你,很爱你。
目光略抬,望了望天色,淡唇弯出闲适疏淡的弧度。时间真的不多了,她也该继续去忙她的出征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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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依君馆出来,花恋蝶骑著花五毛,沿僻静小巷不快不慢地往北门走去。花苍站在她肩上,不时冲她低低嘶鸣两声,娇腻地将头贴向她的脖颈磨蹭几下。
“乖。”她拍拍花苍的鸟头,又揉揉花五毛的马头,轻笑道:“你们这次随姐出征可不能给姐丢脸。”
“噅噅──”花五毛欢快地嘶叫两声,鼻中喷响连连,被辫成几十根小辫子的马尾更是左右摇甩不断,惹来花恋蝶发出低低朗笑。
出城不过一里,她策马进入路边小树林,树林深处早有二十个身著越国兵卒服装的螭门队员恭候。
“花姐。”魁斗打马上前,恭敬地在马上行了个礼。他们不能跟著门主唤这白发女人宠蝶,只有跟著水蜘蛛一夥匪寇唤花姐了。
“都准备妥当了麽?”她眯眼笑问。
“一切依照花姐吩咐办事。”螭门上下早在三个月的集中特训中充分领教了她的厉害,深知门主对其失而复得的白发宠物的宠溺和放纵达到了何种不可思议的程度。此番营救门主,曲谷更以锦家大管事的身份发出唯门主宠物命令是从的管事指谕。
“很好。”花恋蝶赞许地点点头,“记住,你们是越帝赐给本帅的亲卫。”
“是,元帅。”二十人异口同声地低声应道。
她抿唇一笑,目光扫过二十个英气勃发的男性队员,不由心头舒畅。一抖才套上的马缰,意气风发地笑喝:“五毛子,跑!”
话音刚落,花五毛已撒开四蹄箭一般地射出树林。花苍从她肩上展翅而起,冲进蓝天白云之中。二十骑人马紧随其後,掀起淡淡烟尘。
不过一炷香工夫,北营已跃入眼帘。
高大宽阔的军门外站著十几个人,居中的一男一女分外引人注目,皆身著暗绯绢帛甲。略高的男人腰系虎首金銙带,矮了一头的女人腰系豹兽金銙带,正是两名新封的副帅彭怀骁和归明信。
“彭副帅,归副帅,本帅能得两位副帅军门亲迎,真是荣幸之至啊。”她催马来到军门,翻身下马,笑著调侃道。
“属下见过元帅。”彭怀骁与归明信赶忙上前抱拳行礼,目光不落痕迹地掠过她身後分两列随侍的兵卒。
眼前的白发女人并未穿著三品以上的暗绯绢帛甲,腰间也未系上彰显元帅身份的虎首金玉銙带。身上罩了件玄色黑袍,袍间缠了条乌鞭,及腰的白色长发整整齐齐地辫在脑後。几缕不长的散发从鬓间悄然垂落,给清朗端正的面容平添几分慵懒散漫,昨日巡营的狼狈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出一丝一毫。而随侍在她身後的兵卒个个身形剽悍,英气勃发,一看便知不是普通兵卒。她原本是医侍身份,不可能会有自己的亲随,难道是昨日回宫後,皇上钦赐的亲卫?看来皇上对这新任元帅甚是隆宠呵。
“不用多礼。”花恋蝶嘻嘻一笑,顺手将马缰缠在花五毛脖子上,四下环顾,忽道,“不知监军可来了军营?”
“尚未来营。元帅昨日与属下等约在午时军门会齐,现虽巳时三刻,但离午时还差上些时辰。”彭怀骁收敛心神,解释道,“属下之所以提早前来,是为了将营中将士先行集中校场,以便元帅颁布出征新令。”他们是皇上御封的左右副帅,故在元帅面前可只谦称属下,而不是末将或卑职。
“不错不错,我们都是守时守信的好同志。”花恋蝶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转眸对面色冰冷的归明信道,“归副帅,叫几个兵卒来,在军门前立上测日影的标杆和计时辰的沙漏吧。”
归明信微愣,眼底迅速闪过一丝厉光,旋而点头,低声对身边的亲随吩咐几句。亲随入营,不多时,里面便出来几个手拿东西的兵卒,一番忙碌,标杆与沙漏端端正正地摆在了军门外。
“来,给你们介绍下,这是本帅的马,名唤花五毛。”花恋蝶也不急著入营,就在军门外和彭怀骁和归明信闲聊起来。
彭怀骁和归明信,以及站在军门口的数个亲随,当值军门的兵卒不约而同地将视线落在了白发女人身後的马上。
该马中等身材,四肢勉强还算矫健有力。马脸瘦长无肉,耳朵尖小竖立,鼻子湿漉似有字纹。比一般马眼小的豆眼虽然明亮有神,但一双眼皮呈三角形耷拉。马唇厚实翻翘,显得整张马脸有种猥琐的感觉。身上的毛短而粗涩,有墨黑、鼠灰、土黄、麻棕、暗红五色,看起来五彩斑斓又极不打眼。
“元元帅,你要骑这马上战场?”彭怀骁疑惑地问道。此马骨架不够高大强健,皮毛不够油亮,不符合名驹标准暂且不提,最最关键的是它的模样委实丑陋,半点不能匹配统率三军的元帅身份!
花恋蝶还未开口称是,那猥琐马脸突地微偏,马口龇开,冲著彭怀骁不悦地噅鸣两声,瞬间抬起前蹄蹬踢过去。
彭怀骁只觉眼前黑影晃闪,强烈的疾风当头袭来,来不及细看,武者本能已促使他急忙後退。
那股疾风从面门两尺开外刮下,只听“轰”地一声,脚下的泥土发出轻微的震颤,一双马前蹄之下的坚硬土块已内陷约莫一尺。
他的脸色当即一变,一颗冷汗从额角汩汩流下。这蹄子若是踩到了头上,绝对是头骨迸裂,脑浆流溢。一匹马怎会有如此巨大的力气?那蹄子蹬踢之威不亚於武将巨锤的万钧之力。
“噅噅──”猥琐的马头仰起长嘶,三角豆眼斜斜下撇,充满了嘲弄的笑意和耍弄得逞的奸佞。
这眼神好熟!彭怀骁一怔,刚脱口出“野驴子”三个字,从军营内就闪出一道灰黑身影,正是盘亘在营中白吃白喝半年的野驴。
长大的耳朵竖得高高的,黑漉漉的腰果眼闪烁著兴奋狂躁的光芒,方正的驴嘴里“欧啊──欧啊──”地高亢叫著,一头向花五毛的腰腹撞去。
花五毛三角豆眼也腾起一片狂躁的兴奋,侧身灵活地避开野驴的撞击,马尾从野驴面上狠狠扫过,掉头往军营左侧的荒野中奔去。
野驴吃痛大叫,急追而去,两道身影眨眼间变成天边的两个黑点。
“本帅的战马如何?”花恋蝶砸吧砸吧嘴,凑到彭怀骁身边,用肩撞撞他的手臂,得意道,“当初它在原饲主家里可是博得了霸王瘟马的称号。”嘿嘿,有五毛子调教那头野性十足的驴子,就不用劳她费神了。
彭怀骁抽动嘴角,抹了一把额上早已风干的汗渍,拉回目光,颌首道:“属下适才眼拙,元帅的马果然出类拔萃,非寻常良驹可以媲美。”
虽然模样甚是丑陋,但力大无穷,迅捷如电,精乖程度比之野驴更胜一筹。他还能说啥?眼角余光瞥到地上一点点偏向午时的标杆影子,眼瞳深处的猜疑最终散去。没有错,昨日在军营里的种种狼狈只是这白发女人故意营造出的假象,目的是示弱欺敌麽?
空中传来一声尖利的锐鸣,一只鹰隼盘旋而下,直直落在了白发女人的右肩上。
“这是本帅养的猎鹰,名唤花苍。”花恋蝶抚著鹰头,神情温和。
彭怀骁与归明信定睛看去,那鹰不大,长约尺半,上体暗青灰色,头後杂有少许白毛,前额微缀棕色,下体淡灰,布著细密的红褐色横斑。深铅灰钩嘴,脚趾橙黄,钩爪铁黑,散发著森寒冷光。
“元帅养得一只好鹰。”归明信虽是赞扬,冷漠的表情却不动分毫。
突然,磨蹭白发女人脖颈的鹰头偏抬,直直对上他们的目光,橙黄到泛金的鹰眼内阴鸷狠诈,冰冷残忍中混合著撕裂猎物暴戾,看得人不由自主地从後背升起一股寒栗。
猥琐的战马,暴虐的猎鹰,如果还能加上一匹无赖的野驴
彭怀骁和归明信的面皮狂抽了两下,新任元帅身边的畜牲团似乎能抵得上一个队的兵力了。
“午时已到,监军仍未至军门。”花恋蝶看看标杆影子,又看看漏壶,“那就劳烦归副帅、彭副帅陪同本帅先入军营,阅队颁令,分布兵署。”
“属下遵令。”彭怀骁和归明信面色一肃,抱拳躬身应诺。
花恋蝶并二十个螭门队员与彭怀骁、归明信一同进入军门,绕过“练为战”的石碑,往校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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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观排阵,出鸣镝
能容纳五万人马操练的校场此时只肃立了三万人马,四处皆余有空地,显得颇为宽绰。
校场正中是一百米长,五十米宽的校台,高出地面一米左右。台上靠後呈扇形摆著数排兵器架,十八般武器样样俱全,兵器架前面摆著一个绷牛皮的红漆大鼓,鼓後立著一手持鼓槌的兵卒。
所有的将士都全副披挂,战马也是全副武装。校场内刀枪林立,甲盔森然,一股凝厚肃杀的历史感朝花恋蝶迎面扑来。
然而她面对的不是秦始皇陵的兵马俑,不是残留在过去历史洪流中的一隅,她面对的是活生生的古代将士,是真真切切正在发生的当代史。一步一步踏上三级阶梯,一步一步走向校台正中,步伐就像她从午门走向金銮殿一样坚定稳健。陪同在左右两侧的是目前军营中武职最高的彭怀骁和归明信以及他们的几个亲随,身後是二十名经由她亲手训练出来的螭门队员。
悬於头顶的太阳灿烂耀眼,将偌大的校场铺上一层温暖的金色,枪尖刀刃上反射的冷光刺得眸子不由微微眯起。
在这眯起的一瞬,她看到了一张张肃厉的面孔,看到了一张张猜测疑虑的面孔,看到了一张张嘲讽讥诮的面孔,还看到了一张张不以为然的面孔静静的校场中摆放著一双双隐含了各种情绪的眼睛,所有的情绪中独独没有信服与敬畏。
姜太公曾言:“凡兵之道莫过乎一。”想要取胜,用兵的最大原则就是统率军心,一切行动听指挥。
淡唇轻轻勾起,她绽开一抹不够绚烂沈稳却温暖明媚的浅笑,雅致磁音在安静的校场内悠然响起。
“昨日本帅曾在各位将士用早膳之时前来巡营,相信有不少将士都已与本帅见过面了。当时因为发生了些不愉快的小插曲,让本帅觉得你们的军纪过於涣散,所以离去前嘱咐你们的将官对你们进行再教育。今日一看,不错。每个人每匹马的精神都很饱满,戎服都很整洁,保家卫国,吃饭救命的家夥也都擦得很是亮堂。站在校场内挺拔如松,横看一条线,竖看一条线,斜看还是一条线,军容整齐,场面安静”怪异莫名又直白浅显的讲话滔滔不绝地展开。
这白发女人讲的是元帅该说的话麽!
站在花恋蝶左边的彭怀骁开始抽嘴角了。
皇上看中的人废话好多!
站在花恋蝶右边的归明信掉黑线了。
一月不见,门主宠物的性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以言语荼毒他人为己任。
站在花恋蝶身後的二十个螭门队员脸上的端严趋向了轻微扭曲。
“所以本帅对你们的总体表现还是比较满意的。”花恋蝶终於做出了最後的总结陈词,淡笑注视著台下出现轻微骚动的地方片刻,忽而转头对彭怀骁道,“彭副帅,将这些将士平日的排阵给本帅展示一番吧。”
“是。”彭怀骁点头,无论这个白发女人的言谈举止有多麽的偏离元帅风范,他也必须要将她视为元帅,唯上级命令是从。上前一步,亲随递上一白一红两面小旗。他右臂举红旗一挥,擂鼓领兵立刻敲击出一声声震撼心神极富节奏的隆隆鼓点。
站在校场的将士哗啦啦地错移脚步,马匹蹄踏,锁甲轻响,眨眼便组成一个巨大的大型方阵,方阵中又兼具无数个小型方阵,薄中厚方,阵中有阵。
紧接著彭怀骁左手白旗挥舞,鼓点瞬间急若骤雨,方阵开始呈弧形扩散,形成圆阵。随著旗语的不断变化,在不同的鼓点中,三万将士又逐一排出数阵、锥形阵、雁形阵、钩形阵等阵势。
待排阵结束後,已过午时,挂在正中的太阳逐渐偏西了。
“禀元帅,二十四阵已悉数演练完毕。”彭怀骁将令旗收在手中,抱拳弯腰行礼,狭长的眯缝眼中跳跃著几分自豪骄傲的光芒。
“辛苦彭副帅了。”花恋蝶很是礼贤下士地连忙虚扶一把,灰眸中笑意涟涟,“不愧是帝王之军,行动迅速,排阵娴熟,每阵都隐透森厉杀伐,金戈铁马间恍若身临战场。不过,有些东西本帅还是要略微改改。”三万兵卒,三千重骑,七千轻骑,两万步兵,这果然是一场超大游戏呢。
彭怀骁和归明信眉头一跳,抬望的眸中散出几分疑虑。
她拍拍手,身後的魁斗从箭囊中抽出一支一尺长的红色短箭,上前两步递到她手中。
“元帅,这是”归明信端看两眼,迟疑问道,“这是何箭?”
躺在粉玉掌中的短箭由镞锋和镞铤组成,缝补一面中起脊,镞铤横截面呈圆形,头贴一穿有孔的小物。
“这个麽”花恋蝶抿唇一笑,突地将手中之箭高举,高声宣道:“众将士听著,本帅手中之箭为鸣镝,射时有声。此番出征,布阵时,可依平日操练看旗听鼓。然一旦鸣镝射出,则必须听从鸣镝之声。长声当是冲锋,短声当是发箭,本帅的鸣镝声指向何方,所有将士便朝何方攻击,不得有违,违者立斩,可否明白?”传承悠久的旗语、鼓金固然不错,但有时会受地形战况限制,致使其无法充分发挥作用。中国汉代匈奴冒顿发明的鸣镝却能突破这样的限制,使报警和命令更能有效传达。
“明白!”校场中响起震天吼声,气势非凡,美中不足的是不够整齐划一。
“明白就好。魁斗,上前示范何谓长声?何谓短声?”唇畔的笑容依旧清浅温淡。
“遵令。”魁斗踏步走到校台前方,接过花恋蝶递过来的红色小箭,取下背上弯弓,搭箭朝天射去。一道不逊於战鼓轰鸣的凄厉嗡鸣划破长空,悠远绵长,带著逝出无回的绝厉。
“此乃冲锋之长声。”花恋蝶不管那无数道惊疑愕然的目光,搭额看著从空中坠落的小箭,微笑解释道。
“噗啦──”立在她肩上的花苍倏地冲天而起,精准地叼住校场正中下坠的小箭。在半空盘旋一圈,逗引上万视线之後,又倏地飞回校台,将小箭轻轻放入摊开的粉玉手掌中。
“乖。”她摸摸鸟头,花苍欢快的亢鸣一声,在她头上盘旋不休。
魁斗从箭囊中又抽出一支绿色小箭朝天射去,这次割裂长空的是一短促尖利的咻鸣,像一击必杀的细剑,只於刹那间便夺人性命。
“此乃发箭之短声。”花恋蝶满意地看到头上飞旋的花苍又将绿箭叼了回来,稍偏头对两个副帅得意轻语,“你们看到没?鹰就是狗,狗就是鹰,本帅养了只猎鹰,其实也等於养了条猎狗。”
彭怀骁蠕动嘴唇,出神地望了望将绿箭交付在白发女人手中後继续展翅盘旋!翔的鹰隼,嗫嗫道:“好箭好鹰”
归明信冷漠的脸上出现一丝龟裂,接著赞道:“也是好狗”
“算你们有眼光,本帅的东西自然都是好的。”她将手中小箭举起,向所有将士喝问,“红为长声鸣镝,绿为短声鸣镝,还有疑惑吗?”
“没有!”仍是洪亮而不够整齐的声音。
她也不恼,只淡淡笑道:“既已明白无惑,本帅如今便要试上一试。魁斗,弓。”
魁斗应诺一声,双手奉上长弓。
花恋蝶搭箭拉弓,眯眼想了片刻,手指一松,绿色鸣镝带著尖利咻鸣直奔东南正中的一间十人营房。她不会学冒顿一般心狠手辣地射宝马爱妾,但她同样要得到一个鸣镝一出,万箭齐发,万人齐冲的效果。
绿色鸣镝准确无误地落在了营房顶上,跟随而去的箭矢却只有稀稀拉拉的几千支。离营房最近的大片将士更是无动於衷,倘若细看,还能看见那些兵卒连弓都未取下,眼睛全都盯著自己的直属将官。
彭怀骁与归明信对此现象保持沈默,他们虽能严令所有将士听从指挥。但他们都不是元帅,身为元帅,必须以己之能服众,方可在战场上指挥三军。当初皇上任命这白发女人为元帅时,镇军大将军庄铭便指出其毫无威信,不能在军中立足。而身为监军,以稳军心的镇军大将军却又至今未到,她手下那一万直属兵力平日里便不怎麽服从指挥,眼下更是视元帅之令为无物了。还有那最高将官只为旅长的近万机动兵卒,也是令人头疼不已。
第174章 斩监军,立军威
直属将官不下命令便不敢动麽?花恋蝶撇撇嘴,心里冷冷笑了,脸上却没有呈现怒色与尴尬。从容接过花苍叼回来的鸣镝,面容一肃,沈声道:“适才你等多有未发箭者,可能是未将本帅新发的攻击军令听清楚。本帅再重申一遍。此番出征,布阵时,你等可依平日操练看旗听鼓。然一旦鸣镝射出,则必须听从鸣镝之声。长声当是冲锋,短声当是发箭”雅致磁音说得缓慢,一个字一个字清晰地传进了每一个人耳内,仿若就在耳畔宣读一般。
排在後面的时英猛地张大眼瞪向校台上的白发女人,里面充斥了强烈的震惊。怎麽可能?!这一个一个宛似在耳畔响起的字音,真的是那个被他拖拽在地的窝囊废发出的麽?昨日被他鄙弃的窝囊废今日拿出的鸣镝虽让他眼睛一亮,但也不能改观他对她的轻蔑。可这样的传声,若不是内力精湛又怎能做到?!难道昨日是那白发女人在藏拙?!
“鸣镝声指向何方,所有将士便朝何方攻击,不得有违,违者立斩,可否明白?”再一次重审军令的雅致磁音失去了第一次的轻飘柔和,变得果决沈稳,森然冷厉,浓烈的威胁和煞气一点点凌迟著众将士心底那根隐埋的脆弱神经。
“明白!”这一次的回答声明显比之前大了许多,也整齐了许多。
不够,还不够。花恋蝶唇角勾出冷笑,拉弓搭起绿色鸣镝突然射向校场南方挂在古槐下的大锣,尖利鸣声一箭而出,咻地正中铜锣中心。
霎时间,空中万箭齐发,密密麻麻的箭雨紧跟著射向铜锣。
箭雨刚过,校台上二十个元帅亲卫突然腾身跃入军队,於千军万马之中各拎一人捉到校台前。动作迅捷地用缠绕腰间的绳镖将之捆了个结结实实,压跪在花恋蝶面前。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等众将士回过神时,所有的事都已尘埃落定。
跪伏在地的有正四品中郎将一人,从五品将军一人,郎将一人,正六品司阶一人,正七品校尉两人,副尉两人,中侯三人,七品以下的校尉、副尉、司戈数人,不多不少,统共二十人。
全场顿时哗然,这些武将再怎麽不济也绝不是毫无抵抗力的酒囊饭袋,突袭固然令其措手不及,输了防范,然而为何连半分挣扎也不曾有过,便被捆了个扎实?不要说看不清的旁观者,连当事者也是一头雾水。他们只觉微风拂过,身体倏地一麻,便被拎起捆上,踢膝跪地了。
花恋蝶对螭门队员制造出的惊人效果颇为自得。其实这二十个螭门队员全是螭门中数一数二的顶尖者,特训中,她教所有队员充分认识了人体的各个隐秘关节穴位以及致命点。射箭之後,谁也没料到她会发难,那麽比杀手还胜一筹的队员突袭这些精神松懈,更擅长马上作战功夫的武将,自然是手到擒来。
“你等可知罪?”她高高地俯视压跪在脚下的一溜武将,清朗端正的脸上再度扬起柔和笑意。
“末将何罪之有?竟被元帅派人捆绑上台,末将不服!不服!”
威德中郎将高昂脖子,面色涨红,冲花恋蝶嘶声吼叫。
“对,卑职不服!”
“不服!”一时间,讨伐的不服之声此起彼伏。
待他们吼完一通喘气时,花恋蝶才漫不经心地斜挑右眉,曼声道,“你们不服?那本帅可要问问,本帅亲口将攻击军令连宣两次,讲明鸣镝之长声当是冲锋,之短声当是发箭。鸣镝声指向何方,所有将士便朝何方攻击。不得有违,违者立斩,你等可都是回答听明白的。”她一顿,邪气指出,“本帅的鸣镝指向铜锣,为何你等所统领的兵卒皆不发箭?个个面色迟疑,眼珠子咕噜噜地将你等望著?兵卒受制於将,对攻击军令听而不闻,念在初犯,尚可原谅,然违令作祟的将官本帅却决不能恕!”
跪著一干武将这才终於明白,眼前看似柔弱无害的白发女人不是无能小猫,而是一只噬人的母老虎。他们与她对著干,她正求之不得,杀鸡儆猴,以立军威。
“元帅,饶命啊!”
“元帅饶命,末将上有老,下有小啊!”
“元帅,卑职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用螭门队员压制,高低起伏的磕头声接二连三地响起,被捆的将官个个面色煞白,汗如雨下。
花恋蝶毫不理睬,潇洒地挥挥手,道:“刽子手,准备。”
“是!”压制武将的二十个螭门队员瞬间又化成刽子手,抽出腰间大刀扛在肩上,错开脚步,站在每个将官之後。神色间是绝对的凛冽,浑身上下都充斥著浓厚的血腥杀气。
威德中郎将见势不妙,赶紧喊道:“我乃堂堂四品武将,越朝世袭贵族。镇军大将军乃我堂姐,看你们谁敢杀我?!”
切,姐这个御前亲封的元帅还是从二品呢。古医世家,皇上是姐的情夫,咋比姐都比你强上那麽一点,当然敢杀你。
“本帅治军,只认军令,不讲人情。”花恋蝶收敛了笑,正色道,“刽子手──”扬起的手臂眼看就要挥下。
“慢著!”一声微喘的急呼突然从校台左侧传来。
终於来了啊!花恋蝶心里感慨,下挥的手臂中途拐弯,环在了胸前,好整以暇地看向冲上校台的庄铭以及五六个亲随。
“元帅,三军未发,你岂能滥杀将士,动摇军心?”甫一走近,庄铭便气急败坏地指著花恋蝶的鼻子大声喝骂。
“监军救我!”被捆绑著的二十人一看庄铭来了,以威德中郎将为首,俱朝她求救起来。
花恋蝶扫过露出强烈希冀的求生面庞,唇角一勾,不急不缓地沈声应道,“违令者不斩,军心更不能定。”她抬头指著偏西的太阳,灰眸中唰地射出两道锐光,“监军,本帅倒想问你为何不能如约在午时会齐军门?”
“本监军府中事务繁忙,略迟上一两个时辰又有何不妥?”庄铭抬高下巴,傲慢道。没错,昨晚她派亲随告诉自己的直属将官,在元帅阅兵部署时给她难堪。今日她也是在府中饮酒作乐够了,方才姗姗而来,为的就是给这卑贱的白发女人一个下马威。
“哼,将帅受命之日便当忘家;临战之时便当忘亲;冲杀之际便当忘生,心中唯余国余民,唯余胜念。”花恋蝶厉声指责道,“而今敌国占我越国城池,欺我越国百姓,杀我越国将士,皇上寝席难安,食不甘味,数城百姓命悬你手。你身为从二品大将,此番出征的监军,竟以府中事务繁忙为由违期而至!”她朝台下猛喝一声,“军正何在?”
“在此!”寂静的军队中有个清朗的女声吼应。
“出列,宣读高祖定下的军法!”
“遵令!”从突然静寂下来的队伍中快速跑出一个身著墨绿戎服的年轻女人,奔至校台下正中位置後,立正,转身,朗声庄穆宣告而出。
“一、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犯者斩之。二、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犯者斩之。三、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犯者斩之。四、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犯者斩之。五、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六、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犯者斩之”
越高祖军法,十七禁令五十四斩,字字如钢似铁,敲得台上台下每一个人心惊胆战,恍惚觉得自己似乎已犯下军法数条。
“监军你违期而至,当立斩!”花恋蝶阴沈沈地盯著面露几分惶恐的庄铭,澄透灰眸无波无澜,如死寂古井。
“本监军乃二品大员,朝中重臣,皇上亲封监军,你敢──”
庄铭的威胁厉喝尚未说完,一条乌黑的长影悄无声息,急如闪电地从半空掠过,刹那飞起好大一颗头颅。头颅顷刻跌落在地,布了几分红丝的眼睛兀自睁得滚圆,愤怒惊恐地看著花恋蝶的暗绯虎纹皂朝靴。随著大量鲜血从断颈喷涌,四处飞溅,站立的身躯仿佛才意识到自己死亡的悲惨事实,轰然向前扑到。
7 10:43:00
第175章 立军威,统军心
校场内由浅浅的静寂陡然变成死一般的鸦雀无声,静得连人的呼吸和心跳都似乎没有了,静得只能听见马鼻偶尔喷出的细微呼噜声。所有的将士都抬起头,惊骇地看著台上的白发女人。今早起床操练前他们都还在对她昨日的狼狈津津乐道,谈笑不羁,现在却再没有一个人敢咧开一点点嘴角。
用软鞭斩首,斩的还是武艺高强的镇军大将军。一鞭斩首,干净俐落,毫无抵抗。这样强猛的手劲,这样迅捷的鞭法,这样血腥的手段,绝不是普通人所能办得到的!
“你既违高祖军法,本帅又手持皇上御赐乌鳞,当然敢斩。”花恋蝶对著脚边人头嗤笑出声,一抖手上软鞭,甩落残遗在鞭身上的血迹。适才喷溅的殷红也不可避免地滴洒在了她的白发上,斑斑点点,犹如雪里红梅,煞是鲜豔夺目,也惊震心神。
她顿了顿,慢条斯理道,“昔年越国开国名将徐至忠镇守南疆时,曾亲手斩了延误军机的嫡长子,方才练就了所向披靡的徐家军。本帅身负皇命,百姓重托,将士期望,此次领兵出征,只许胜,不许败!所有违令者,无论是谁,定斩不饶!”最後八个字一字一顿,充斥了言出必行的严厉。手上软鞭啪地挥击在地,面不改色地接著下令,“刽子手,行刑!”此生切割的人体没有上万具也有数千具,徒手在五脏六腑里翻动,鲜血中浸泡更是家常便饭。杀起人来可说是毫无心理障碍。
有句话说得好,一个最优秀的医生只要堕落了,就一定是个最出色的刽子手。她,身体力行地实践了这句话的准确性,当仁不让地成为了九州异世中最出色的刽子手。
二十道寒光闪动,大刀高高挥下,坠入绝望深渊的悲鸣只来得及刚刚发出一个头音便戛然而止。殷红的鲜血蓬溅,一颗颗头颅干净俐落地与脖颈分家,在台上骨碌碌滚动两下,便静静地不动了。跪著的身躯一具具颓倒地上,温热的鲜血四下流淌,在略矮的前台处迅速积出一洼红潭。血的腥臭在静谧的校场内弥散,一点点蔓延到每个角落,蔓延进在场将士的鼻中、眼里、心里。
彭怀骁和归明信艰难地收回投放在软鞭上的目光。没有看错,那确实是乌鳞。乌鳞为越国皇室至宝之一,据悉越国开国帝君曾杀得一筋骨强健的怪兽,将其筋浸泡秘药七七四十九天,寻当世兵器大家制成龙纹长鞭,取名“乌鳞”。乌鳞貌不起眼,却柔韧犀利异常,其芝麻大的红色龙眼中,嵌有“御临”两个异常微小的篆文。此鞭多赐予忠君爱国的武臣。持鞭者,上可鞭笞御台,警醒帝王昏聩,下可鞭笞王孙贵族,杀儆贪官污吏。身死,乌鳞则回归皇室。越朝开国百余年,历经十余朝帝王,被赐予乌鳞的武臣也不过区区三例,更多的时候它悬挂在帝王的御书房中,作为一种装饰存在。
而现在,皇上却将这条乌鳞赐给了眼前的白发女人,那麽,他们就绝不能再有一丝猜疑与不恭。不,即便没有乌鳞,这白发女人也已在军中站稳了脚跟。不止站稳脚跟,她还将胸有二心的庄铭极其重要下属将官一举斩杀,直接夺走其直属的一万兵力,震慑三军。
兵法有云:“将以诛大为威。”元帅之威至少眼下已是撼不可动。
花恋蝶将软鞭唰地缠回腰间,一脚扫开挡在脚边的两颗头颅,沈厉的目光从台下一一扫过,再一一扫回。
每一个人都觉得那目光射在了自己身上,心中一凛,背脊不由自主地挺得更直,胸膛挺得更高,军姿站得更标准。从没有哪一刻清醒地明白,站在台上的不是窝囊的白发女人,而是元帅,是皇上赐下乌鳞,亲封的兵马大元帅!
“都他爷爷的给本帅听著。本帅不管你们当兵的是为了糊口也好,躲避仇家也好,免除家里赋税劳役也好,热血报国也好,被无奈征召也好,当将官的是战场拼杀得来也好,走後门买的也好,经举荐得来的也好,所有杂七杂八的内幕本帅统统不管!”铿锵的怒喝声勃然爆发,“而今国难当头,匹夫有责。边关五城一旦全部失陷,越国就将大敞国门,沦为一座不收嫖资的免费倌楼,越国人也将不分贵贱,沦为任人蹂躏的倌妓!”
啊!?无数双严肃凛然的眼睛出现了轻微呆滞。
螭门队员默然地垂首泪流了,花姐啊,你能不能不要时刻昭显你是倌馆二倌主的身份?
“国是大家,屋是小家,没有大家就没有小家!国家沦亡了,便保护不了民众!而国家和民众靠谁来守卫?靠我们,靠我们这些当兵做将的守卫!”铿锵有力的怒喝半点也不觉得自己比喻有误,毫无停滞地继续进行著下一步煽动,“你们今日因彼此倾轧懈战,明日敌军便会用无情的铁蹄踏碎我越国大好山河,用锋利的矛枪挑破我越国民众肚腹。抢光!杀光!烧光!你们想看到这种画面吗?”
“不想!”轻微呆滞旋即逝去,磅礴怒吼响彻校场。
“你们想做卑贱的亡国奴吗?”
“不想!”更激愤的吼喝直冲九霄,刀枪在一瞬间不约而同地高举树立。上万战马也昂首仰天嘶鸣,激荡著所有越国将士的肉体和灵魂。
“好!”花恋蝶高喝一声,话锋微转,“自古以来国民百姓的任务就是从军,养军。我们是兵是将,我们来自百姓,依赖百姓,百姓中有我们年迈的父母,有我们的妻与夫,有我们的娇儿幼女,有我们所有的至亲。所以我们不仅仅是皇上的军队,是越国的军队,我们更是越国百姓的军队!忠君爱国护百姓是我们当兵做将的责任和义务,你们有信心担起来吗?”
“有!”刀枪在整齐划一的坚定吼声中再次齐刷刷地竖起。
“好志气!好勇气!”她击掌赞道,“既是如此,本帅於出征之前,在高祖军法之下,再颁布几条新的军规,每个人都他爷爷的给本帅记好了,唱会了!”
“是!”毫不迟疑的应答汹涌出斩风破浪的悍厉。
一挥手,二十名螭门队员上前一字排开,挺胸吸气。
“开唱!”她挤开大鼓前的兵卒,夺过鼓槌砰地落下响亮鼓点。
“越国将士个个要牢记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第二不拿百姓一针线,百姓对我拥护又爱戴。第三一切缴获要归公,努力减轻国民的负担。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八项注意切莫忘记了:第一说话态度要良好,尊重百姓不能耍骄傲。第二买卖价钱要公平,公买公卖不许逞霸道。第三借人东西用过了,当面归还切莫遗失掉。第四若把东西损坏了,照价赔偿不差半分毫。第五不许打架与闹事,兵匪作风坚决克服掉。第六爱护百姓的庄稼,行军作战处处注意到。第七不许调戏和奸淫,流氓习气坚决要除掉。第八不许虐待俘虏兵,不许打骂不许搜腰包。军纪军规条条要记清,披靡战场处处受欢迎。”
经过部分改编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被螭门队员以浑厚内力送出,盘旋在北营上空。
此新颁军规浅显易懂,旋律简单易唱,对大多数文盲兵卒而言牢记唱出不算难事。在唱到第二遍时,有三分之一的将士能跟著唱了;在唱到第三遍时,有一半的将士能跟著唱了;第四遍,第五遍……歌声越来越洪亮,最终汇成一支雄壮有力的军规之歌。
听著新颁的军规歌声,彭怀骁面带愧色,对归明信喟然叹息道:“归副帅,我今日始知何谓真正的仁义之师?亲民之师?为将数载,我却仅仅只带出了法令之师,真是羞惭至极啊。”
归明信冰冷的面容微现笑意,伸手拍上他的肩:“彭副帅,今日能幡然醒悟还不算晚。”淡淡的目光扫过台下一张张激动狂热的面庞,她知道,此刻军心已统,士气已激,战意已发。而当这军规一经传出军营,散布民间,这支军队更是前所未有地抓住了民心。
军,不仅是帝王之军,也是百姓之军。百姓之军会败吗?答案显而易见。
她想,她该感谢皇上让她跟随元帅出征。元帅根本无需她来保护,她的任务是用一双眼睛努力地看,用一颗心努力地学,力争在有生之年能成为一代名将
第176章 景明王景辉王
入夜,华灯初上。
“蠢物!蠢物!真乃天大的蠢物!”景明王府的书房中传出恼恨的怒骂,其间还夹杂著劈里啪啦的碎裂声。
景明王越文宁满脸阴霾地坐在椅榻上,眉峰紧蹙,嘴唇抿成一条冷厉的直线。她面前的长形书案上空无一物,地上散落著一副残破的字画,几份折子。上好的寿松石麒麟砚跌得四分五裂,乌黑的墨汁溅了一地。翡翠象牙笔架也摔成数截,毛笔横七竖八地合著笔架残骸躺在一起。最惨的是描金牡丹青釉茶盏,身子被摔成粉碎,明显是某王爷暴怒下首当其冲的牺牲品。
“王爷请息怒。”立在越文宁左前侧的是个身著石青色锦袍的白面短须男子,神色间全是忐忑谨慎,“庄铭那蠢物虽死,她手中的一万兵力虽失,但幸而对王爷的大事无甚大碍。”
越文宁闭上眼,静默了好一会儿,脸上的阴霾才渐渐淡了。摆摆手,有些疲倦地叹道:“罢了,本王原就没想过要指望她。既然她已死,那便不用给翼国和雍国修书了,以免一个不慎引起麻烦。”
“王爷,可要卑职暗中派人将那白发贱人宰了?”短须男子问得很轻,然话语中却满含杀气狠辣。
越文宁淡淡睁开眼睃去,眉头皱得更紧,冷声斥道:“不长脑子的蠢物,你以为用一条软鞭就将庄铭轻易斩首的女人是好对付的麽?”
“这”
“镇军大将军的名号可不是徒有虚名。庄铭之所以会养成跋扈傲慢的性子,除了家族显贵外,也与她自身本事高人一等分不开。”食指轻轻扣敲桌面,越文宁面色染上一抹郑重,“没想到本王还是小觑了那白发女人。”想起初见那贱人时,她跪在脚下瑟缩,无论怎样看都是个卑贱谄媚的山野大夫。後封六品医侍,随帝上朝,也是整日躬身垂头,从不发言,处处透出位卑的谨微讨好。然而这样一个山野大夫却在朝堂之上解除三使之难,道出五材十过,如今还一鞭斩下镇军大将军的头颅!险些坏了她的计划。眉梢轻微抬起,凤眸中凝出浓浓的阴鸷,“山野大夫?哼,装得还挺像,竟连本王的眼睛都瞒过了,真是好本事。”
“王爷,难道就这样放过──”
越宁文举手止住男子的话,“那贱人既有如此本事,我们就更不能轻易动手,由著她顺顺畅畅地领兵出征吧。”沈吟片刻,又道,“前番探子临死前传来的回报说,虽未张扬出来,但越宸!确实被砍成重伤,根本不能上阵作战。本王估计他眼下支撑著槐城不破已是勉为其难,心力交瘁了。很可能此次发出的援兵还未赶到,槐城便已失陷。而虞国二十万大军连克数城,士气高涨,打起仗来必是勇猛无比。援军需沿途征调补充兵将,磨合期间,军心多半会出现一定混乱。边关路途又颇为遥远,即便日夜兼程,也得耗费十数日方能抵达。”
“这援军疲惫不堪,虞国大军却斗志昂扬,他们以逸待劳,必能克敌制胜,杀退援军。”短须男子谄媚而小心地接口道,“那白发贱人再怎麽厉害,到时恐怕也难以回天。”
“哼,若她有命逃回邺京,本王大事早成,便治她个指挥不利,临阵脱逃之罪。”越文宁幽冷一笑。所有的绊脚石,她都会一个不留地逐步铲除。
“王爷英明。”短须男子赶紧拍上马屁。
书房中响起一阵低哑狂妄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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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辉王府何蘅苑
“衡郎,该起来吃药了。”景辉王越奕书撩开藕荷色的鲛纱软帐,对侧卧养神的美男柔声道。
美男高挑瘦削,长发未束,眉目如画,挺鼻薄唇,肌肤呈现苍白的病态,然通身却透著一股子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韵味。
他慢慢张开眼,冲面前神情温柔的女人淡淡一笑,“奕书,扶我起来吧。”清朗的男中音如溪水潺潺,甚是悦耳。
越奕书赶紧伸手将他扶起,又体贴地在他身後垫上一个厚实绵软的靠枕。从暗卫手中接过药碗,放到唇边吹了吹,试了试冷热,这才递到心爱的男人面前,“衡郎,我尝过了,这药微苦中带了点清甜,一点也不难喝。”
“呵呵,你这次又是请了哪位名医?”何衡笑著握住她的手腕,就著她的手将药液一饮而尽。
“味道如何?”越奕书盯著他,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凤眸中充满了期待。
何衡抿抿嘴,看著心爱的女人宛似孩子般企盼地盯著自己,忍不住抬手抚上她的脸颊,调侃道:“诚如奕书所说,这药微苦中带了清甜,一点也不难喝,简直深得吾心,敢问奕书这名医姓甚名谁?吾好当面道谢。”
“不难喝就好,不难喝就好。”越奕书随手把药碗递给暗卫,张臂将男人拥进怀中,怜惜道,“这样衡郎喝药时就再不会受苦了。”
抚在她脸上的手微微一顿,墨玉般黑幽清亮的眸子溢出了心疼:“抱歉,让奕书一直为我操心了。”
因为少时生活过得艰苦,他的身体不但羸弱,双腿膝骨还落下严重病根,每年总会痛上那麽几次。每次都是三五天,疼得连路都走不了,疼得恨不得一头撞死,或是将双腿砍下。十二年前,他是某高门显贵之家的贱奴,备受凌虐,却因一次河上放灯幸运地与这个身份尊贵的女人一见锺情。她用权势带走了他,虽无法给他个名份,但为了他,十二年来她不娶夫,不纳侍,至今膝下犹虚。面对这样的深情,哪怕此生无名无份地死在何蘅苑,他也无怨无悔。在世人眼中她是平庸王爷,是风流王爷,可只有他知道真正的她是什麽样子。
“衡郎,不许对我客气。”越奕书娇嗔,握住他的手,认真道,“衡郎,相信我,你的身体会康健起来的,你的双膝再过不久也会驱除病根,永不再疼的。”傍晚接到密报,说那女人一鞭将庄铭斩首,紧随著又将庄铭手下二十个重要将官一并砍下脑袋,直接接管了直属镇军大将军的一万兵卒。这样的杀伐,这样的决断,这样的狠厉,让她心惊胆寒之余升起由衷的佩服。没有选择与之为敌,真的是她的幸运。连带的,她也信了那女人的医术。
她就安下心来,全力协助皇上剪除皇妹吧。
“嗯,我相信你。”何衡笑意澹澹地吻了吻她的鬓发。
拥紧怀里男人瘦弱的身体,心尖翻过战栗的疼痛,她哑声道:“衡郎,我一定要堂堂正正地迎你做我唯一的夫君,堂堂正正地生下我们的嫡子嫡女。”只要这次能立下大功,她便以这功劳向皇上请求,换得衡郎为王夫。
“好,我相信你。”何衡揽住她的脖颈,带了药香的唇轻轻贴上她的唇瓣。
一个九品犯官嫡子,一个贱奴,如何能做堂堂越国王爷的王夫?不过只要她能安心,她说的任何话,即使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他都相信。
7 10:43:00
第177章 握民心,备征战(一)
因内奸通敌卖国,导致景烨王战败,边关第四城沛城失陷虞国。现今唯剩槐城苦力支撑,战事告急,虞国大军即将横扫越国。
三天前,这可怕的消息宛若雨後春笋般忽然席卷邺京,向整个越国扩散开去,不安的阴云笼罩著全国上空。连勇冠三军的景烨王都败失一城了,那麽朝廷中还有谁能出征,抵住敌军侵犯?四城尽失,万千将士与百姓转瞬化成累累枯骨,那麽这次出征救援又将送上多少儿女性命?赔上多少财物积蓄?广大越国民众有焦虑忐忑的,有惶然悲凄的,也有激愤痛心的。
然而,在这天清晨,东方刚刚出现一道亮白之际,一声炸雷般的鼓鸣划破了邺京城上的阴云。还未等人回魂,紧接著又是一阵比一阵密集的鼓声响起。
咚咚咚的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急,宛似万马奔腾,又如惊天霹雳。它摧枯拉朽,它撼岳山崩。大地在震颤,天空在和鸣,每个人的心都跟著这鼓声在狂跳,悲闷忧苦在激昂的鼓声中消散,豪情壮志在沸腾的血液中勃发。
人们推门开窗,竞相奔走,朝著鼓声发出的地方涌去。
邺京最大的四方主街交汇的十字路口不知何时冒出一座一丈余高的木台,台上摆放著二十一个红漆战鼓,二十一个身著墨绿戎服的兵士手持鼓槌正在悍然敲击。最为显眼的是居中领鼓的兵士,她是个身形高挑的女人,没有像其余兵士一样戴上头盔,而是露出了满头白发。那雪发随著她手中鼓槌的红绸一起上下翻飞,红白分明,鲜豔夺目,充满了狂野肆意的蓬勃朝气。
台子左右两侧各高悬一副黄色土布,上书“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八个红色大字,铁钩银划,遒劲凌厉。台下左边设一红漆桌案,桌案边立一大牌,牌上书“募钱粮”三个黑色大字;右边也设了一个案桌,桌案边立的大牌上书“招忠兵”。
三百越国兵士身著戎服,整整齐齐地围台而站,他们中间升起几道横直的黄色条幅,每一副都写著数个黑色大字。
这是干什麽?!人们对从未见过的场景惊疑不已,也震撼不已。
汇聚台下的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粗麻绫罗,个个都张大了眼睛,脸上露出几分茫然。
咚咚咚──咚咚──咚──咚──
密集的鼓声突然渐渐沈缓。
咚──
又是一声绝然震颤,三百劲猛兵士突然一起开言,雄浑嘹亮的诵读霎时响起。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咚──
音刚落,便紧随一声惊天之鼓。
“国耳忘家,公耳忘私!”
咚──
“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咚──咚──
“只解沙场为国死,何须马革裹尸还!”
“拼将十万头颅血,须把乾坤力挽回!”
铿锵豪迈的怒吼拔山盖世,催人进发。
咚咚咚咚──咚──
一曲激越高亢的《精忠报国》在鼓声中横空出世,刹那震传邺京每个角落。二十个鼓兵丢开鼓槌,抽出腰间短剑,腾身跃上战鼓。白发鼓兵仿若已是酣醉,仍旧悍然落槌,一下下为雄歌剑舞敲出极富节奏的鼓点。
“狼烟起,江山四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湛河水茫茫,
策马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越国要让四方来贺──”
台下歌声壮志豪情,悲怆热烈;台上身形矫健跃动,寒光飞舞;雪发红绸中鼓声点点,声声震心,这是何等的激情奔放,这又是何等的壮烈满怀。
所有围观的越国民众脸上全部现出一种狂热的激奋,胸腔中都荡出恨不能马上上阵杀敌的冲动。
文学与艺术是最能感染人心,催发激情,引起共鸣,震醒灵魂的东西。不然为什麽当年的鲁迅会弃医从文?为什麽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国歌和军歌?
你是文盲,我把爱国诗句给你念出来;你是音盲,我把爱国歌曲给你唱出来;你是文盲兼音盲,也不用沮丧,我用舞蹈给你跳出来。如果你确实连一丁点文学艺术细胞都不具备,没关系,站在这里听听气势雄浑的声音,接触接触别人的滔天热情,相信也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熏陶。
征战,一是动用国库,一是征调百姓。动用国库,很明显会造成国家金库枯竭,不利於战後民生发展。而且再过不久,南方水患将至,那也是花大钱的地方。征调百姓,又会引起怨声载道,民心相悖,让本来正义的保家卫国之战在无形中掉价变味儿了。盘算一番後,花恋蝶决定搞些活动,让人民群众心甘情愿地主动出人出钱出粮。而要人心甘情愿,莫过於充分调动出大家的爱国热情了。
另外,她也不打算使用帝王龙赐予她的龙符沿途征调兵将。目前北营三万兵将被她紧锣密补地进行了重新编队,军心已尽握於手。可如果要掌控中途插班兵将的军心,她就不得不再想办法,既耗时又耗力,效果还不见得好。与其这样,不如就在邺京城中以元帅之名现场招兵。经这方法招的兵士绝没啥派系,统齐军心也比较容易。反正这九州异世的府兵制最大的特点就是兵农合一。广大的下层劳动人民不分男女,几乎都是下田能扛锄,打仗能扛枪的人种。没钱配装备也不打紧,人骁勇剽悍就行。锦螭家大业大,比帝王龙还富,把锦家的财物浪费一点,不但利国利民,还正好降低了帝王龙对锦家的忌惮和戒备。
嗯嗯,她的男人绝不能自相残杀,一定要遵守和平共处原则才行。
就在歌声落下最後一个尾音之时,红绸与雪发一齐舞动,花恋蝶一个鹞子翻身,双脚重重踩踏上面前写著“帅”字的战鼓上。
“咚──”一记绵长浑厚的鼓声结束了所有的表演,现场突然陷入了无比的寂静之中,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紧地钉在站在鼓上的白发女人身上。
白发粉颊,灰眸淡唇,面庞清朗端正,一身墨绿戎服尽显飒爽英姿。
彼时东方朝阳初升,阳光斜照大地,竟将她从头到脚都铺染上一层淡淡的金光,恍若神人一般。
“各位乡亲父老,各位兄弟姐妹,在下花恋蝶,御封的兵马大元帅。本帅知道但凡征战,必会令你们倍尝失去至亲的离苦,也会征光你们辛苦积攒的钱粮,故特向皇上请旨,免去惯例征调。仅在此设台一日,愿为国出力者,左,募钱粮;右,招忠兵!绝不强迫!”干净俐落的话语回荡在寂静的邺京大街。
御封兵马大元帅亲自征召兵卒,募集钱粮,这是闻所未闻的事。不,应当说这种募招兵卒钱粮的做法搜遍整个九州古今历史都从未出现过。人们静静地看著台上的白发女人,惊诧、震撼在一双双眼中翻滚。
突然,人群中一个锦袍青年女人朝台上大声喝问:“你说你是皇上御封的兵马大元帅?”
“是!这在场三百兵士可为证,北营三万将士也可为证。”花恋蝶点头,镇定地指向台下整齐肃立的数百兵士。
“我且问你,你是否还是依君馆那个迎娶红罗倌主为夫的白发乞丐?”锦袍女人步步追问。
“是!”花恋蝶回答得毫不迟疑,无视台下群众的哗然,继续道,“我本卑贱,然皇上圣明,能不拘一格降人才!”她仔细思虑过了,她的白发太过招眼,迎娶红罗时又搞得太过高调,若想隐瞒是绝瞒不了多久的。倒不如先坦诚地宣告出来,也免得日後被人捅出,动摇了军心。只是红罗身边的守护就必须更要加强了。
“区区一个乞丐,一个倌馆之人,如何让我等放心将性命积蓄交付你手?”锦袍女人喝问声更大更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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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握民心,备征战(二)
“位卑未敢忘忧国,英雄莫问出生处。本帅以性命起誓,此战必胜!”花恋蝶答得坚定绝然。双手往两边随意一挥,只听“砰”的沈闷声响,两根木质鼓槌竟如两柄削铁如泥的利剑一般,轻轻松松地插进了台子左右两侧悬挂条幅的木竿上,只露出尾部两根鲜豔的红绸飘荡在外。
这一手极为漂亮精彩,无论是看门道的内行,还是看热闹的外行,全都被镇住了。短暂沈默之後,全场蓦地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
“元帅好气魄,好功夫!”锦袍女人朗声大笑,双手拨开拥挤的人群,往台下右方案桌大步走去,“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又岂能做那醉生梦死、庸碌麻木之人?参军,劳请第一个记上我南宫灿的名字。”
锦袍女人话语未落,人群中又发出阵阵骚动。南宫灿?莫非是南宫世家的人?作为贵族世家是拥有免除兵役的特权的,没想到南宫世家的人竟然会第一个应招。
不待人们惊愕完毕,从外围有一队身著粉色绸衣的秀美男人穿梭而入,手中都拎著一两个包袱,往台下左方案桌前鱼贯走去。
“是依君馆的倌子!”有人惊呼。
“风月倌子虽是贱民,却也知晓国在家在,国亡家破的道理。今日二倌主挂帅,我等无力上阵杀敌,愿奉上此生积蓄助战。”当头的凌雪笑著将手里的包袱放在案桌上,“参军,依君馆凌雪捐银一千两。”
一个个包袱依次放在案桌上打开,里面都放著一堆或多或少的金银珠宝,全被参军一一录下。倌子们平日温雅柔媚的笑容此刻全部换成了凝重庄穆,竟比往日更加美貌耀眼。
直到这队粉衣男人离去後,陷入巨大惊愕的人群才终於回神,议论纷纷间又有数人奔到台前。
“元帅,黄大虎来了!”邺京市井有名的地痞流氓黄大虎带著十几个手下急急忙忙地赶来,人群哗啦啦如潮水般退开一条窄道。虽然这黄霸王最近一段时间没怎麽鱼肉百姓了,不过恶老虎的余威还在。
“黄小猫,你老娘舍得让你上战场?”花恋蝶哈哈一笑,这次招募兵马钱粮,除了想激发民心,给战争套上卫国保民的正义光环,巩固帝威外,最重要的是安排锦家各大商铺和螭门队员不落痕迹地出钱进人。对其余越国民众她还真没啥过高的想法和要求,完全遵循自愿原则,无论兵士还是钱粮,有多少得多少。
“老娘说了,当儿子的死在战场上总比当老子的死在市井中光荣,她想得开。”黄大虎嘿嘿笑道,“小弟这十几个狗腿子也愿意上战场,元帅都收了吧。”
“好!”黄家老太太的性子真是不错啊。
哒哒哒──哒哒哒──
南方朱雀街远处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大片蓝影向木台逼近。
“不想死的都给老子闪开!”一个粗莽的厉喝暴然炸响,人们反射性地往旁边退散。
待得近了,方看清那片蓝影是两百余人的马队,马上的男女个个身著蓝色劲装,腰挎大刀,背背弓弩,浑身透著狠戾,衣摆翻飞间可见绣著拳头大的淡褐色蜘蛛。
为首三人正中是个身形高壮,目阔口方的大汉。大汉左侧为豔美少妇,右侧为清隽青年,也都是一身蓝布劲装,腰配兵器,背背弓弩,只是衣角的蜘蛛要比别人大上两倍。
“水蜘蛛!是水蜘蛛!河城芦苇荡有名的水匪!”某个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商人骇然惊呼,汇聚在台下的密集人群哗啦啦地往两边散得更快。
刹那间,这群马队已至十字街口,上百人动作整齐地全部翻身下马,踏著匪气十足的步伐向木台走去。
“元帅,雷冀率水蜘蛛二百一十八人前来应招!”雷冀立在台下,朝台上的花恋蝶拱手道。阔目中精光闪烁,自有一股沈厉剽悍。
这个她招忠兵咋招的不是世家子弟,就是地痞流氓、水匪强盗呢?有没有普通百姓应招的?要说忠君爱国呃,那个世家女人和黄小猫那群地痞尚能沾点边,这群水匪麽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莫非他们是想借著这次参军把自己身上的黑社会性质漂白?当然也不排除姐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们。花恋蝶心里嘀咕著,微笑赞许。算了,来了也好。当初在螭岛训练螭门队员时,也顺道对这群悍匪进行了特训,比一般兵士更狠诈也更能打杀。
“元帅,青源粮行愿捐粮五千担。”一个身著烟霞色长袍的中年男子从人群中站出来,对花恋蝶拱手行礼。
“多谢。”花恋蝶眼尖地看见他的衣袖底端露出一个同色的团抱螭龙纹印。好,锦家的商铺开始行动了。他们也算是二十一世纪忽悠不明真相的群众的托儿吧?只不过这托儿是真的付出了东西。
“元帅,锦丰酒楼愿捐银三万两。”身著团花赭袍的中年女人行礼时露出的衣袖底端同样有一个团抱螭龙纹印。
“元帅,财广米铺愿”
“让让小老儿,让让小老儿。”一个五十几的布衣老翁艰难地挤出人群走到台下,“元帅,小人家中素来清贫,只得这五两银子的棺材本,盼元帅能旗开得胜,保我越国。”嶙峋的手指从衣袖中颤巍巍地掏出一个裹得紧实的蓝布袋,小心翼翼地抖出几块碎银放在案桌上。
他呼吸急促,胸口起伏不断,额际有细密小汗,显然是经过了奔跑所致。这老翁竟是从家里取钱奔来的麽?
“本帅代所有将士谢过老人家。”花恋蝶灰眸微动,突然觉得鼻子莫名有些发酸。
“元帅,月前在青龙牌坊下为百姓免费诊病的白发游方郎中可是你?”一个面目清秀的青年男子挤上前,施礼道,“小人是回春堂的坐诊大夫,却学艺不精。家师失踪後,医道上更是无人指点。小人愿为军医,望行军途中能向元帅求教一二。”
“本帅允了。”邺京医术高明的民间医生都被帝王龙杀得差不多了,有民才有国。为了保障越国人民的身体健康,少病死几个人,她不介意帮帝王龙再培养几个好医生。
医术超绝,医者仁心的年轻白发游方郎中无偿救助百姓的动人故事早已在坊间流传,几乎人人都能把这故事讲上那麽几句。没想到没想到那游方郎中竟是依君馆的二倌主!?是皇上亲封的兵马大元帅!?是啊,有谁会年纪轻轻便一头白发了呢?他们眼拙心盲,竟没将当日救命解痛的活菩萨认出来!
英雄莫问出生处!他们的兵马大元帅虽出生卑微,却重情重义地敢娶倌子为夫,仁心仁术不收半文地为百姓治病,本领高强能镇服世家子弟与地痞匪寇,比之那些高高在上的世袭将军强上百倍。有这样的元帅领兵出征,何愁家国不保?又有何犹豫裹足的?原本还对花恋蝶倌馆二倌主身份有所阻梗,在场中踌躇的人在这一瞬间卸下了所有的障碍。
“啐,难不成我等还不如地痞和土匪?”一个虬须大汉狠狠吐了口唾沫,大步朝招忠兵处走去。
“对!我等都是越国人!可不能连倌子和老翁都不如。”
“罗家当铺捐银三千两。”
“小人延寿堂学徒赵敏,报名应招军医。”
花恋蝶慵散地笑了,好人果然有好报啊!她当初不吃不喝被越国民众压榨了一整天,如今终於看到了收益。此次招募兵马钱粮效果出乎意料地好──完胜!
目光轻轻扫过台下争先恐後,积极踊跃的人们,唇角的笑意更深。若说她的初衷仅仅是为了锦螭和帝王龙,那麽现在就有些不同了。
可爱的越国人呵,你们看著吧。姐,这个由医生客串的元帅还将为你们守土开疆!
胸中涌起一股濡软的豪情,牛皮短靴往鼓面上狠狠一跺,发出咚的巨响,雅致磁音狂飙而出。
“狼烟起,江山四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湛河水茫茫,
策马纵横间谁能相抗?
”
无数个不同的声音慢慢地融入进来,由一开始的散乱零落逐渐汇聚成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
民心,业已尽握!
第179章 授斧钺,踏征程
卯时三刻,连带昨日募招的兵士,统共五万将士汇集承天门前,准备出征。
斋戒三日的越国少年帝王头戴十二旒冕冠,身著九章明黄衮龙服,尊贵威严,俊秀夺目。
他留下文武重臣候在殿外,带著张和与李德踏进太庙正殿大门,处东面西而立。
“宣兵马大元帅入殿──”李德拉长声音冲殿门外高声呼喊。
早已恭立在殿外的花恋蝶抖抖身上的袍甲,正正头盔,在群臣灼灼目光中昂首挺胸地踏进太庙正殿大门。
“臣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一见帝王龙,她立刻单膝跪地,行下标准的武官觐见礼仪。
“元帅请起。”越昊昕半隐於冠旒玉珠之後的凤眸深邃温和,抬右手虚扶一把。
“谢皇上。”花恋蝶站起身,恭敬地处南向北而立。授斧钺该有的规矩和仪式帝王龙早派人教她了,自认不会出什麽大的岔子。
越昊昕从候在太庙内的太史捧著的玉盘中取出半尺碧玉斧钺,握住钺的头部,将钺柄授於花恋蝶,沈肃道,“从此上至天者,元帅制之。”接著再用手握住斧柄,让花恋蝶接住斧刃,又道,“从此下至渊者,元帅制之。社稷安危,俱在元帅。望能见其虚则进,见其实则止。勿以三军为众而轻敌,勿以受命为重而必死,勿以身贵而贱人,勿以独见而违众,勿以辩说为必然。”
花恋蝶高举斧钺,双膝跪地伏拜:“臣既受命,专斧钺之威,不敢贪慕生还,愿为吾皇鞠躬尽瘁,扫平一切不臣。”
“元帅请起。”越昊昕俊秀尊贵的脸上绽开一抹温笑,伸双手扶起花恋蝶。瞥见太史退开後,遂以常人听不见的声音低语道,“卿卿,记住朕的话,无论战况怎样紧急,都得先顾好自个的性命。”
“好。”花恋蝶收好斧钺,淡唇清浅一勾,也低声道,“劳请昕儿皇上照顾好自己和我的红罗夫君。”
“好。”
“皇上──皇上──臣有天大的喜事禀报──”
二人正脉脉无语凝视间,殿外突然传来一阵阵大呼小叫,由远及近,带著不敢置信的兴奋狂喜。
“站住!不经宣召,不得擅闯太庙正殿!”羽林军副统领一挥手,十二道刀斧门立刻交叉在轻车都尉面前。
“皇上,大喜事,大喜事啊!”轻车都尉喘著粗气,也顾不得御前失仪,双膝跪在殿前九级阶梯之下,亮开嗓子喊道,“臣轻车都尉,有天大的喜事向皇上禀报!”
轻车都尉?他不是该候在承天门吗?
越昊昕龙眉微抬,凤眸深邃的流光射向突然笑得神秘得意的白发女人,若有所思。在经过她身边,拂袖走出殿门时,他撂下轻如烟云的问询:“卿卿,你背著朕做了些什麽?”
“昕儿皇上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花恋蝶跟在他身後,悄若无声地回道。
走在前方的越昊昕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顿,极薄的上唇瞬间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在踏出殿门的刹那又宣泄开温和的笑意。
看到越昊昕的明黄身影从殿中跨出後,轻车都尉连忙禀道:“启禀皇上,邺京四方正街交汇中心处的石板适才突然被掀翻,有一灰褐巨石冒出头梢。民众好奇,将此巨石挖出,却见石上纹路交错,凹凸起伏。在场有两个颇有见地的书生细看之下,发现那些凹凸纹路构成的竟是一个‘越’字,而里面的点点斑驳又隐隐绰绰显出一个‘昌’字!”
“什麽?!”越昊昕惊愕出声。殿外的文武重臣也是一脸不置信的狂喜,唯有景明王眸底深处突地掠过一缕恼恨的阴煞。
“皇上,万千百姓亲见巨石冒出,民心激昂,军心振奋,此石现已运至承天门下以供皇上过目。”轻车都尉继续眉飞色舞地回禀道。
“皇上,祥石出土,越中含昌,昌嵌於越,当是暗喻我越国必将昌隆千秋啊!”太史伏跪在越昊昕面前,神色激动,眼角亦泛出泪花,“恭祝皇上,此次出征,越国必胜无疑!”
“恭祝皇上,贺喜皇上。”一干重臣全部伏跪在地道贺。
“众爱卿请起,都随朕至承天门观祥石,送大军出征。”越昊昕深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掠过跪在身侧的白发女人,玉旒後的凤眸深讳无比。在张和与李德的伺候下步下阶梯,上了龙辇。
及至登上承天门城楼,一眼便望见矗立在城门右侧,模样古怪的灰褐色巨石。上面还沾染了些零碎泥尘,表面灰白色的纹路凹凸不平,连绵起伏,猛一看,可不就是一个“越”字!再定睛细辨,灰白纹路中点点斑驳,恍然又是一个“昌”字。
越昌?昌越?那个白发女人究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弄出这等玄虚的?望著城楼下那一张张严肃中透著必胜喜悦的面庞,越昊昕的心更沈。抬手轻轻一招,身後兵部尚书立刻上前展开征讨檄文念诵起来。
“越承前朝,立於九州,万里锦绣,风华物茂,八荒六合,威加四海,举德齐天。然虞国狼子野心,窥越山河,侵犯边城,屠戮将士,欺辱百姓尔当奋勇杀敌,驱除虞敌,复国疆土。”
一篇不长的檄文念完,下方将士已是军心激愤。
“祥石出世,越国昌荣,此战必胜!”越昊昕深邃的目光投向矗立承天门的巨石,突然向天举起双臂,高声大喝。
“此战必胜!此战必胜!此战必胜!”万千将士倏地将手中刀枪连续三次举起放下,齐齐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排山倒海的喊声磅礴雄壮,震天动地。
嗡──
出征的号角在呼喊声中嘹亮响起,三军开始有秩序地从承天门开拔,沿四方主街的玄武道出北门奔赴边关。
越昊昕放下双臂,转头深深看进一直随在身旁的花恋蝶,沈声道:“元帅,朕在邺京等你凯旋。”
“臣定不负皇上重托。”花恋蝶一撩征袍,再度向越昊昕单膝跪下,灰眸中坚定一片,朗声道,“皇上,臣此去定为您守土开疆!臣辞行!”
“准!”静滞一秒,越昊昕重重允诺。
花恋蝶起身,纵身从城楼一跃而下,与众兵士戎装一般无二的墨绿身影眨眼隐没在汪洋之中。
稳稳坐在花五毛身上,她回首遥望城楼,那里只有一抹熟悉的尊贵明黄,没有熟悉的温润媚丽。红罗夫君,愿你在宫中一切安好。帝王龙,别让姐失望,替姐守好红罗夫君。狠心将头一扭,屈指顶顶头盔,对身侧的人扬眉轻笑道:“娃娃,花三粉还好骑麽?”花三粉是她为野母驴新取的名字。花五毛的马骨架长得不够高大威猛,花三粉的驴子骨架倒出乎寻常的高大,一马一驴并排而行,竟然不分高矮。
娈栖隐藏在头盔下的花瓣粉唇甜甜笑开,“好骑。花姐姐送的东西我都喜欢。”顿了顿,复又好奇地问道,“花姐姐,你的造假术技艺精湛暂且不提,我只奇怪你是如何让巨石掀翻路上石板,从地底自动冒出的?”
“呵呵,只不过是在巨石底部的泥土之下又放了许多绿豆而已。”
“绿豆?”
“对,绿豆发芽,便会将巨石顶出地面。”
“小小豆芽会顶起巨石?!”娈栖讶然。
“嘿嘿,娃娃,你别小瞧了种子。它发芽的力连结合得异常密致坚固的头骨都能分开,更何况是顶起区区一块巨石了。”花恋蝶耐心解释道。相信以帝王龙的慎密,今晚一定会派人到巨石出来的地方细细查探。只要往下细挖,就会看到一片密密麻麻的豆芽,凉拌、清炒、煮汤皆可。
这一愚民环节是帝王龙斋戒时突然想到的,还没机会对他说,不知道他会不会又发一顿脾气?唉,这次可就没人陪在他身边甜言蜜语地哄劝了。望望沿途相送的越国民众,想了想,忽道:“娃娃,想听歌吗?”
“谁唱?”娈栖还在种子的力中琢磨,被冷不丁问上一句,不由有些茫然。
“我唱,是一首送别之歌。”她笑了笑。不管是如何正义的战争,不管说得多麽冠冕堂皇,上战场就意味著面临死亡。她如今所能做的,便是为军民们送上一首歌。
哒哒的马蹄声、兵甲的哗啦声、告别的叮嘱声、送行的脚步声中突然飘出一道雅致明亮,柔情悱恻却又悲壮深沈的歌声。
“也许我告别,将不再回来,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
也许我倒下,将不再起来,你是否还要永久的盼望?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征战的旗帜上有我们血染的风采。
也许我的眼睛,再不能睁开,你是否理解我沈默的情怀?
也许我长眠,将不能醒来,你是否相信我化作了山脉?
如果是这样,你不要悲哀,边城的土壤里有我们付出的爱。
”
绣著硕大“越”字的旌旗在风中猎猎翻飞,扣人心弦的歌声一遍又一遍地唱响。
出征将士们手中的刀枪在不觉间握得更紧,面色更为肃然,刚毅的嘴唇抿得牢牢的,唯有隐在头盔阴影下的双目中涌现出一缕红丝和必胜的坚定。
街道两旁的民众涨红了眼眶,却没有一个人大声哭号。目送出征的将士,他们的脸上没有哀戚,有的是满满的骄傲与鼓励。
越昊昕站在城楼上,深邃复杂的目光遥望蜿蜒的军队,静静地听著那道歌声。直到声音逐渐飘远,他才终於一甩广袖,淡淡扫过百官,道:“回宫。”
“起驾回宫!”李德尖细的声音响起,群臣紧随前方明黄一步步走下城楼。
花恋蝶啊花恋蝶,你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一场场统军心,握民心,激士气的戏码做得未免也太过出色了!连那曾鄙夷过你的朝臣也多数陷入了你的手段中。
朕不怎麽希望你凯旋
只有败了,朕才能安心地将你拥入怀中。
掩在明黄广袖中的手悄然握紧,指尖深深扎进掌心。
第180章 景烨王(一)
高远的苍穹满是绚烂云霞,赤红、紫金、赭黄片片交融变幻,逐渐演变成一片明丽的金黄,昭告太阳即将从云层之後跳脱升起。
早起的鸟儿在深翠的枝丫间脆鸣,一只鹰隼时而从长空掠过,时而!翔盘旋,锐利的鹰眼阴鸷狠戾,随时准备扑击猎物。
站在城楼上的月华身影收回望天的视线,心下掠过微微失望。今日还是未看见熟悉的鹰隼身影,墨黑清凌的瞳眸冷冷睇向远处密密麻麻的军帐,水润薄唇泛起冷厉的淡笑,淡得如同晨间的轻雾。
一曲《蒹葭》从城楼上飘出,在萦绕薄雾的空中悠扬萦绕,清脆婉转,带著无法诉说的思念和缠绵。
花苍一去便是二十三日,十五天前只得到越帝已派兵前来救援的消息,而领兵的兵马大元帅据说是个满头白发的年轻女人。是你麽?我的宠蝶儿。为了见我,你终於放开手脚,要将你的经天纬地之才现於九州了麽?可是,为何许久都得不到你的半点消息?你迟迟不来,莫不是懒病发作,半天睡觉半天赶路?难道你不想快点见到锦螭主人?乖,走快些,锦螭主人很想喂你喔。
嫋嫋乐音在带上了点点无奈和宠溺纵容。
“锦主真是吹得一首好曲!”在最後一个音符落下时,身後响起浑厚低沈的赞赏声。
锦螭侧身转头看向来人,淡淡笑了笑:“王爷谬赞了,这不过是难登大雅之堂的雕虫小技而已。”他晃了晃夹在手指间的一片绿叶。
“呵呵,锦主莫要自谦。本王虽不擅器乐,但生於皇家,这音曲听得不少,品鉴高低的能耐还是有的。”景烨王笑道,目光有些疑虑地盯向他手中的绿叶,道,“锦主这一雕虫小技可是叶歌?本王听闻某些小国边陲莽山中的蛮族便是以叶奏歌的。”
锦螭唇边的笑意更淡,象牙白手指轻轻摩挲绿叶边缘,像是在抚摸心爱女人的小手那般温柔怜惜:“王爷可是在怀疑锦家与蛮族有勾结?”
“没有没有,锦主莫要多心,本王也就是好奇随口问问罢了。”景烨王连忙摆手。
“这叶歌是我所豢养的心爱宠物教与我的。”锦螭转身遥望天边,神色有些怅惘,“她生长於不知名的莽山之中,聪慧绝伦,医术高明,武艺非凡,我那些护卫会的缝合术和格杀侦察术便来自她的教导。”
什麽?!景烨王这下可是大大吃了一惊。
锦螭没有理会他,缥缈的声音倾近於呢喃自语:“我的宠物又懒又色,只要有空闲就会躺著闭目养神。对美貌女人冷心冷肠,对美貌男人温柔可亲。性子极端苛刻任性,受不得一丁点错待,必须要把她放在心窝里,用所有的精血和宠爱娇养,可笑我以前”清冽的声音消失在湿润的空气中。
景明王脸上的惊愕逐渐消失,他深深地注视著眼前这个已陷入思念中的男人。
一个多月前,虞国将门後起之秀双姝之一的公孙明珠率十万大军犯境,不消五日便连克边关三城。能如此轻松容易地夺下城池,除了显出将帅者具有非凡的才能之外,还预示著越国边城驻军中暗存奸细。
他奉皇命,亲率十万大军奔赴边关御敌,及时解了边关第四城沛城之危,并揪出所有敌国奸细予以处决。正欲收复沦陷三城时,虞国却突然又增十五万大军,领兵之人乃虞国将门双姝另一後起之秀林静然。
这将门双姝皆为双十年华的青年女子,胸藏锦绣,武艺高强,脾性一张一弛,相辅相成。两军交战数次,竟是各有胜负,不分轩轾。
他无法收复失陷三城,她们也无法攻下沛城,战事一度陷入胶著状态。
二十多天前的深夜,夜雨绵绵,墨色深浓。他兵分三路,突袭虞军後方军营和粮草地。得手之後胜利返城,却在途中碰上两百多伤痕累累的守城将士。得报沛城内奸大开城门,城池已被林静然率军占领。城中守军奋勇反抗,一万多人只浴血杀出两百来人,其余尽被杀戮。
内奸!他拔除了敌国的奸细,却没防到己方的敌人,更没想到内奸会选在这个时侯通敌卖国。目眦欲裂间,几乎咬碎口中钢牙。然而他不得不平复心绪,冷静思考。後方有公孙明珠重调兵力全速追击,前方城池被陷,林静然正率军向他当头迎来,若是不赶快做下决策,带出来的八万多越军必会被两面夹击,惨遭覆灭。
他当即决定全速行军,主动迎上林静然的军队,杀出退驻槐城的道路。
在那一场惨烈的战斗中,越军折损了七员武将,包括左副将辅国大将军和先锋忠武将军,折损兵力两万多,最终在公孙明珠的军队赶来之前杀出了退守槐城的道路。
而他,却在看到槐城城门之时,精神松懈,身体疲惫的刹那,被一名校尉自後偷袭。
内奸,又是内奸!一怒之下,他强撑著伤势,严查所有越军将士,最终又揪出中郎将一人,参军一人,兵士两人。
四名内奸被他当场斩首,暴尸城外。
看著鲜血淋漓的将士,他心中有说不出的痛心和愤怒。如今留守沛城的军医无一生还,槐城中的大夫虽被全部征调,却也不过十来人而已,且医术平庸,面对过多的伤者和一些过重的伤势,不免吃力万分。
城外敌军大举围困,气焰嚣张;城内百姓惶恐,伤兵累累,士气低落。若是再传出领兵主将重伤的消息,必会导致民心和军心全面溃散。因此,除了几个重要将属知晓他受的是重伤外,其余将士只知他受了皮肉轻伤。
每一日,他都要强忍剧痛,借由知情将属的暗中扶撑上城楼巡查一遍,在将士和敌军面前露个脸。每每回到寝室,後背未曾愈合的伤势总会将里外衣物全部染成鲜红,幸而外衣袍内还著了一层牛皮甲才未露馅。
他知他的伤该静养,也知这样动弹会让他的伤势加重,危及性命,但他顾不得那麽多了。心中焦急如焚,只希望自己能撑到朝廷派遣大军前来救援之时。
退守槐城第三日,令兵来报,说是锦家家主前来相助。
锦家,据闻其先祖为鲁朝大贵族,後来战乱中主家流落到现今越国河城,盘踞在芦苇荡之中。朝中密报锦家以青姓化名,各类商铺不但遍及全国,还涉足到了九州诸国,暗地里的势力非同小可,实乃越国朝廷心腹隐患。
锦家家主向来不与朝廷交往,常年留守芦苇荡,眼下怎会突然来到沛城,并开言相助朝廷?
满腹疑虑地命人请进锦家家主。他更是惊然,锦家家主竟是个年约二十三四的翩翩浊世贵公子,朗朗明濯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似霜寒凝魄,气度高华清贵,举止优雅有礼,让人一见便生倾慕之心。
在随後闲聊中他才知道,锦家原来的家主已逝,现任锦家家主是其唯一的嫡子锦螭。数日前来到槐城巡查商铺,却不幸陷於虞军围城之中。国难当头,人人自危,左思右想下,决定违背先父不与朝廷牵连的遗命,前来相助越军。
锦家家主不但精於武道,对兵道也颇为精通,助他破了敌军的好几次攻城。带来的几十护卫个个都有一身好本事,极大地缓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而那些护卫的格杀侦察术和缝合术更让他惊叹不已。他背上久不愈合的伤口被肠线缝合,内服外敷锦家家主带来的药丸药膏,不消十日,严重无比的伤势竟奇迹般地好了大半!如此锦家不愧是朝廷的心腹隐患呵,也难怪朝中某些人总想著拉拢或是剿灭。
第181章 景烨王(二)
他心中暗暗警醒,却在与锦家家主的相交中不由自主地为对方展露的才华而赞叹,起了惺惺相惜之意,甚至特许其在他面前可自称我。也决定冲著这份相知,日後若皇上欲对锦家痛下杀手,他绝不领兵剿杀就是。
十几日前得到朝中回报,皇上御封的兵马大元帅正率军赶赴边城支援。据送信的令兵所言,这兵马大元帅是个满头白发的年轻女人,本为地位卑下的山野大夫,後来成为皇上偏宠的六品医侍,再後来巧解了三使之难,由崇义侯举荐担任兵马大元帅之职。
堪为元帅的卑微年轻女人?不知和虞军的将门双姝比起来,谁更胜一筹?他心里不禁对那个即将到来的新任元帅产生了一丝好奇。
这锦家家主则更为奇怪,自听说援军元帅为一年轻白发女人後,先是怔愣,继而笑了。那笑不同於平日清冷淡漠的笑。它发自内心,充满了温柔和宠溺。从来都是冰寒清凌的杏长墨眼在那一笑中散发出幽软明华的柔光,整个人都透出一股淡淡的暖意。
此後,每日清晨和傍晚,锦家家主总会登上城楼,眺望远方天空。
锦家家主不说,他也不问,但他心中已知这御封的兵马大元帅和锦家家主的关系绝不简单。
而现在,他听到了什麽?看到了什麽?
一个本事非凡,又懒又色,极度任性苛刻小气的宠物?
一个把宠物放在心窝里,用上了全副精力疼爱的主人?
这是啥诡异关系?那宠物本身应该是个年轻女人吧?他虽然没女人喜欢过,也没喜欢过女人,但对男女间的一些常识基本问题还是明白的。
把无能女人视为玩宠的男人不是没有,也不是没见过,但就是没见过伺主养宠物养得那麽尽心,那麽疼爱,那麽小心翼翼到近乎丧失自我的。那感情似乎比相爱的男女更浓炙,更疯狂可怕。另外,千万不要告诉他锦家家主口里的宠物就是那个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
景烨王觉得自个的後背有股寒气蹿起。面前长身玉立,俊美无匹,仿若朗月寒霜的高华贵公子好似有些不正常。
“王爷的伤势可又好上一些了?”刚被判定为不太正常的贵公子忽从回忆中醒神,笑意涟涟地看向他。
这关心的问话他每天都会听上一次,以前只觉得是一种礼节性的问候,或多或少也带了些惺惺相惜的关心。不过现在他不这样认为了。他只觉锦家家主的明濯高华与冷凝寒霜仿若瞬间堕落地狱,清淡的笑透著几分邪恶诡异,清凌墨眼暗黑无华,魔魅深深。
“锦主的伤药十分有效,本王又好上一些了。”他微退一步,压下心中惊诧,不动声色地回道。
“王爷可知这伤药是我的宠物亲手为我配制的,里面还含了她的鲜血?”
“呃本王第一次听锦主说,真是多谢锦主的慷慨相赠。”景烨王突然发现出口的话说得有些艰难。
“我没说过无偿赠予王爷。”暗黑无华的墨眼牢牢锁在他的面庞上,水润薄唇咧开的弧度逐渐变大,“以前只闻景烨王自幼便异於常人,却没想到王爷的相貌是如此奇特。”
景烨王面色倏地黑沈,怫然作色道:“锦主,当面揭人之短非君子所为,本王真是错看你了!”
“王爷莫恼,我这是在夸赞你。”锦螭扬扬眉梢,不甚在意地收敛了笑,淡淡道,“王爷,你既用了我家宠物的血,待她来了,不知能否亲自向她道个谢?也免得她知我将伤药用於他人身上後,撒气责怪我。”自从得知红罗陪著宠蝶找了个帝王玩物,他就一直琢磨著自个是不是也该送个玩物给宠蝶?这景烨王的长相算不得绝色,但胜在奇特,不知道合不合宠蝶的胃口?
“锦主所言的宠物可是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景烨王的心头和两片眼皮齐齐一跳,觉得自己实在有必要进行准确求证。
“正是。”
景烨王瞬间无言。宠物和兵马大元帅?这能对等麽?还有,皇上一直视锦家为心腹隐患,又为何要任命锦家家主的宠物为兵马大元帅?这岂不是自相矛盾,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莫非皇上不知是锦家家主的宠物?不,也不可能,依皇上的能耐是绝不可能不知内情的。那麽是以退为进,为了迷惑锦家家主?兵权啊,从先帝到皇上都对他手上那点兵权看得紧牢无比,不至於那麽蠢吧?呃,真想不明白了。
半晌,他才抽动嘴角对锦螭正色道:“既是如此,那待元帅到来,本王定会向她当面道谢。”以王爷之尊向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道谢也不算失了身份。
“呵呵,那就有劳王爷了。”锦螭笑著点头。对景烨王的疑惑他其实看得一清二楚。有啥奇怪的,他家宠蝶本就有经天纬地之才,而且越国帝王已是他家宠蝶的玩物,封个兵马大元帅也算不得什麽。不过他是不会对景烨王解释的。
景烨王觉得後背上那股寒气越来越重,顾不得继续琢磨满腹的疑惑,不自在地耸了耸肩背。
“王爷身上可又有不妥?需我唤勾云为王爷诊看麽?”既然决定要送宠蝶玩物,就不能让玩物再次出现破损,需好好修复将养才是。
“不用,本王只是突然感到有些凉寒。”景烨王连忙摇头。为了摆脱那股子诡异莫名的寒气,他决定转移话题。视线朝远方投去,眉头微皱,问道,“锦主,你可觉得奇怪?”
“奇怪什麽?”
“这三天过去了,虞军竟然无甚动静,莫不是又要耍什麽鬼招?”
“我已命弦络出城打探敌军动静了,相信不久便有消息传回。”锦螭把玩著手中叶片,也将视线重新放到城外敌军驻扎之处
。
此时太阳已出,雾气尽散,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一切都尽收眼底,那密密麻麻的军帐看得碍眼之极。都是这些可恨的虞国人,害得他被困於此,还劳得心爱的宠蝶赶来救援。这一路奔波,一路辛苦,他的宠蝶可会累著?
绿叶被象牙长指蹂躏得破碎不堪,淡绿的汁液将象牙白染上一抹浅绿。
锦家家主似乎在懊恼愤恨什麽?景烨王斜瞥已残破成渣的绿叶,感受到身边黑沈幽暗的刺骨冰寒,不禁微微侧移一步,保持沈默。
“弦络见过锦主,王爷。”轻微的脚步从身後传来,接著是跪地声和回报声。
“虞军有何异常?”锦螭丢开手中碎叶,轻声问道。
“回锦主。城外虞军看似无异,但属下发现有不少敌兵在用土筐往外运土,不知是何缘故?”
“运出来的土是干土还是湿土?”景烨王凤眸一眯,紧紧追问。
“全是湿土,一堆堆地堆在各个营帐旁边。”
景烨王和锦螭霍然抬眸对视,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对方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猜测。
“虞军是在挖地道。”锦螭冷冷笑开。
“没错,想通过地道偷袭槐城。”景烨王阴森森地接口,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血腥杀伐不断弥漫升腾,“本王要叫他们有来无回!”
他大踏步走下城楼,召集所有将领,发出命令:在城内沿城墙挖一道深深的堑壕。
将领们皆不明白景烨王为何要他们挖堑壕,但他们知道景烨王是九州出了名的骁勇善战,当日若不是内奸作祟,他们根本不会丧失沛城,也不会由胜转败。对景烨王,他们仍是一如既往的信任崇服。领下将令之後,都毫不犹豫地带领兵士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11:12:00
第182章 烟熏火烤
虞军主将大帐中,公孙明珠与林静然正与几个重要将领小酌议事。
公孙明珠和林静然皆为虞国将门世女,自幼一同长大,感情深厚犹胜亲生姐妹,也深得皇上赏识。此番攻越,正是她二人向虞帝提出的。
她二人早小立志要做扬名九州的一代名将。因而从懂事起,便在各国安插了自己的探子,时刻掌握各国动态。经过比较,她们觉得目前越国最适合攻打。理由有三:一是越国与虞国相邻;二是越国少年帝王不满弱冠,朝中政权还不够稳当;三是越国虽有景烨王之良将,然君王好忌,从不令其长期执掌军权,镇守边关。每每都是战事告急之时,才让其率兵前往救援。若是攻越,待到景烨王赶来时,虞国早在探子的里应外合下连克数城,两国胜负大半已定了。
而越国一旦边关五城尽失,在虞国面前便等於失去了钢铁防护,虞军可策马在其内腹任意驰骋,哪怕吞并越国也不算难事。
如今她们仅剩最後一城尚未夺下,离吞并越国眼看只有一步之遥。皇上龙颜大悦,在她们还未班师回朝时便将赏赐送到了各自的府邸。
“秋将军,地道挖得如何了?”公孙明珠微笑著向坐在右下首的武将问询。
“回元帅,入夜便可挖通。”
“甚好。”公孙明珠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笑睇左手边的林静然,“林大将军,今夜就让各路将士整装待命,一旦地道挖通,立即从地道攻入城内。你看可行否?”
林静然偏头想了想,道:“可行。且此事拖沓不得,若让那景烨王察觉到地道就白费功夫了。”
“哼,那男人果真颇难对付,若不是越军中出了内奸,我军还不知要多耗费几日方能夺下沛城?”公孙明珠冷哼道。
“出了内奸便是越国朝中不稳,存了野心夺位者,这不正是你我当初计算在内的麽?”林静然转著手中酒杯,“我倒好奇十几天前突然出现在城楼上,指挥越军破了我军攻城‘火炬阵’的青年男人是谁?”那男人无论是穿著还是气度都明显不是军中将领,也不是普通兵士,但他却有著不可小觑的将帅之才。
“怎麽?莫非我们冷心冷情的林大将军看上了那个小白脸?”公孙明珠调侃道,也引得帐内另外几名将领发出阵阵哄笑。元帅和大将军出生将门世家,能耐很大,却都不摆上位者的架子,他们也都乐於亲近,更喜欢在她们手下打仗。
“非也。”林静然一本正经地摇头,“本将军只是觉得那男人不是个普通人,未免遗留後患,最好我们能寻个机会将他杀了。”
“行。就在今夜,与驻守槐城越军一起解决。”公孙明珠自斟一杯,狠厉笑道,绝豔的容颜显出几分扭曲。
“对了,元帅,越国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应该快要抵达边城了吧?”林静然忽道,清丽的脸上眉头微皱。
“哼,出行五日,不征调沿途郡城镇县一兵一卒,突然从官道该走山道。她以为隐去行踪,凭五万人马就能突袭打败我虞国大军麽?简直是痴人做梦!”公孙明珠嗤笑一声,食指沾上酒水在案桌上画出简易地图,“从山道到边城,必经五十里开外的赫山函谷,只要我们在那儿埋下伏兵,以逸待劳。必能甕中捉鳖,大获全胜。”
一席话让军帐内又响起一阵快意酣然的笑声。
“元帅,事不宜迟,末将愿现在就带兵前往赫山埋伏。”笑过之後,一员黑脸短须的剽悍武将站出请令。
公孙明珠微抬眼眸,请令者是军中以骁勇著称的神武将军陈梁飞,看似粗莽,实则有勇有谋。她与林静然对视一眼,也对,现在埋在越国的探子失去了越国援军的消息,她们确实无法明了援军何时才能赶到。不如早做布置,以免错失良机。
她微微点头,笑道:“那就有劳陈将军了,望将军此去能旗开得胜,将越国援军一举歼灭。”
“末将得令。”陈梁飞也不拖拉,撩袍行下一礼,退出军帐。
“来,众将军与本帅一起饮下此酒,然後也做好今夜突袭的准备吧。”
“得令!”
掌内一干将领全部站起,举杯而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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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堑壕不用点上油灯,猫著腰像土拨鼠一样吭哧吭哧地慢慢掏挖,所以自然比挖地道省力多了。只一天工夫,一道城内堑壕就完成了。
在景烨王的调遣下,一批批身著黑衣的精壮兵士被分派在挖好的堑壕里,手持大刀,严阵以待,如同猎人已经张开了大网,单等著兔子来撞网。
太阳渐渐西沈,天色从昏暗变成黑沈,幸而头顶闪烁著点点星光,才将这黑夜染上一层淡光。
砰──
内城墙下数个地方传出轻微的破土声,接著是泥土散碎的悉索声,一个个脑袋从破开的地道口中探出来,小心谨慎地往四周查看。
城楼上巡夜防守的越国兵士不时来回走动,警戒地向虞军驻地观察。城内隐隐传出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更夫锣声,静谧中透著安详。
一颗颗脑袋又倏地缩了进去,赶回去报信的虞军前哨并未察觉到地道口前方的堑壕,也没有看到隐蔽在堑壕中的越国将士,当然就更没看到在他们缩回头之後,二十几个地道口边无声无息地多出了许多黑衣人。
“元帅,越军对我军的地道没有丝毫察觉。”二十几个哨兵回禀了同样的消息。
虞军上下都是一阵狂喜。
“各队出发!”公孙明珠一挥手,发下命令。
“等等,派五人小队快速先行,後面的兵队入洞缓行几步,若是无甚动静,再疾行夺城。”临行前,林静然突然出声。公孙明珠的性格更为果决,她的性格则更为谨慎。
“照大将军说的做。”公孙明珠对林静然的谨慎是十足信任的。
“是。”
精选的虞军将士也是一身黑衣,带著刀剑,兵分二十三路,从地道口进入。
虞国大军军营通往槐城内的地道约莫有五百多米,黑暗狭窄,洇湿腥潮,伸手不见五指,脚下也是凹凸不平。打头的虞国兵士磕磕绊绊地穿行著,待终於看到前方有淡淡亮光透出时,心里俱是一阵暗喜,赶忙加快脚步往外冲去。谁知刚露出小半个脑袋,突然从洞外伸进来几双粗壮有力的大手,一把卡住他们的脖子。他们还来不及喊出声,就被拖拽出洞,扔入堑壕。
洞外边堑壕中,手持大刀的越国将士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还没等虞国兵士明白是怎麽回事,便挥舞大刀,像砍西瓜一样将其头颅砍下,送人进了鬼门关。
地道内後面的虞国兵士听闻前方并无大的异常,先遣分队也无人回转,便以为前面无甚危险,连忙遵循军令往地道口疾行。才爬出洞口便被抓住脖颈扔落堑壕,毫无挣扎地无声惨死在大刀下。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尸体逐渐堆积,夺城的兵刃交接声没有响起,浓烈的血腥却开始在夜幕中蔓延。
後面有些反应敏锐的虞国兵士终於察觉不对,连忙折返往回疾行。可地道里又黑又窄,前方的兵士往回跑,後方的兵士来不及後退,两相撞车,顿时地道内乱成一团,哭爹骂娘声吵成一片,像炸开的蜂窝。
而城外虞军并不知道地道内发生了什麽事,仍然一个劲儿地往里冲,地道马上被拥挤的兵士堵塞起来。
锦螭目视不再冒出敌人脑袋的地洞口,水润薄唇一勾,冰寒蚀骨的魔魅掩盖了所有的明濯清华。“王爷,你可要点上这第一把火?”
“那是自然。本王岂能不报夺城之仇?”景烨王满身血腥戾气,切齿狠笑。他扔下手中滴血钢刀,伸手从兵士手中接过一束点燃的干柴大力抛进地道。负手与锦螭并肩而立,忽摇头轻叹,“可惜了。”
“可惜什麽?”锦螭随口笑问,冷看那一束束点燃的干柴扔进地道。
“可惜本王不能看到那两个贱女人的变色嘴脸。”
“呵呵,王爷真是不懂怜香惜玉,那两个贱女人可都是绝色之姿呢。”锦螭谑笑。
景烨王阴冷地哼叱一声,大手一招,又有几个兵士拿著几把大蒲扇朝地道口猛扇了起来。
霎时间地道内燃起大火,充满了滚滚浓烟,地道中隐隐传出凄厉的惨叫和呛咳声。
“王爷,干柴中混些湿柴会令烟雾更浓,如能再夹杂些硫磺硝石则会让人死得更快。”暗黑无华的清凌墨眼映照出火光跳跃的妖娆舞姿。
景烨王一愣,旋而抚掌大笑,“没错,本王倒不想锦主也是点火的行家。”他转头对兵士瞪眼斥道,“还不快去弄些湿柴、硫磺和硝石来。”
“是!”越国兵士们也烧得分外开心,分外高昂,立马照办去了。
可怜虞国兵士们在地道内经不起大火烧烤,毒烟熏蒸,一批批窒息而死,转眼化成了护花的肥厚春泥。
很快,地道内就塞满了虞国兵士的尸体。
11:12:00
第183章 这是我的豪赌
出了邺京,五万越国将士片刻也不耽误地在通往边城的官道上疾行。
所有将士此次出征还是十人一火,五火一队,两队一旅,两旅一团,统共两百多个团,但在此数位编制上又有了新的编队名称。主要分为尖刃队、陷阵队、勇锐队、勇力队、寇兵队、死斗队、敢死队、励钝队八种兵队。
一开始将士们并不明白这新队制的目的,不过当新队制编排出来之後,但凡心思敏锐的人便哗然发现这队制竟与他们各自的出生来历和秉性本事具有莫大的关联。以敢死队为例,其中的成员大多是前方阵亡将士子弟,欲向敌军报仇者;而寇兵队则个个都是行事慎密、身形灵巧、轻足擅走、逾高绝远之辈。
疾行的数天之中,各路兵队的将士在元帅的亲自过问下不断地进行调整,八大兵队的雏形逐渐成熟起来。
处在一个具有共性的兵队中,让绝大多数将士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归属感和认同感。新兵与老兵的情感融合变得迅速而顺利,兵队的凝聚力和向心力在不知不觉间增强许多。而能在短短几日中便对五万人马做出如此精准编队的人,则需得何等强大的记忆力、洞察力和判断力!当下众将士对元帅的敬仰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日夜兼程,待到第五天,他们已抵达黎城外郊,只需再行半日便能入城。黎城内约有两万兵马已经做好了征调准备,可元帅却突然下令离开官道,该走山道。
帅令一下,所有将士必须服从,虽然心中疑惑,但五万将士还是闷不吭声地往山道奔行。
及至山道口,霍然看见那里杵著上百号身著灰衣长袍的人以及数千匹战马和大量看不出内容的用黑布包起的包裹。
待一一打开巨大的黑布包裹,里面竟全是铠甲兵器!?
惊疑不定中,在元帅的命令下,步兵的铜铁铠甲全部换成轻薄坚实的纸甲,外罩越国墨绿戎衫。骑兵每人分得一件用生丝细密编织的墨绿长袍,战时需穿戴铠甲之外。腰间大刀换成从未见过的长弯刀,还配置了一根一丈余长的绳爪和一种短小的组合式弓弩。笨重的辎车被丢弃,粮草军帐锅盆被分摊缚在新增的马匹身上。
“步兵的纸甲是用一种特殊柔纸锤炼而成,重量减轻,但坚固比之铜铁铠甲毫不逊色,若是遇雨淋湿,箭矢都无法穿透。而骑兵的生丝长袍也很难被箭矢穿透,会连箭带衣一同插进伤口。到时只须将丝布拉出,便可将箭头从伤口中拔出。”花恋蝶对彭怀骁和归明信淡淡解释道。她有她的原则,虽所知甚多,也面临杀戮战场,却绝不会像小说里的穿越者一般肆无忌惮地逾越历史进程,过早发明出火炮之类的强大热兵器,只打算借鉴中国古代已有的先进文明,在当前的装备和冷兵器上做些改进。从实用防护上来说,宋代最高水平的纸甲与成吉思汗用於蒙古骑兵上的生丝长袍便很值得借用。
“元帅,为何要勒令轻骑舍去长枪?将骑兵腰间大刀改为弯刀?”彭怀骁疑惑看著手中从未见过的弯刀,不耻下问道。
“战场上使用长枪和大刀本身没有错,但要保证奔行速度和杀敌两不误就不行了。”
什麽?!彭怀骁蓦地张大眼,这种说法他还是第一次听闻,连忙虚心求教:“属下驽钝,还请元帅详解。”
“重骑的作用多是用於冲击敌人阵队,使用双刃陌刀是对的。但轻骑的长枪杀敌方法是刺、挑,一旦插入敌人身体,若要拔出,势必要影响奔行速度,甚至有可能被敌方拽下马来,不太适用冲锋斩杀,舍去并不可惜。”花恋蝶指指彭怀骁腰间的大刀又道,“大刀刀锋是直脊,需要做出劈砍动作,会导致速度不够迅猛。弯刀刀刃是曲线,前行过程中受阻比直脊刀小。使用时,刀身横著持平,刀刃向前,无需要做劈砍的动作,便能依仗战马快速奔行时产生的冲力而横著划开敌人的脖颈或是胸膛,伤口深而长,能有效置敌於死命。”花恋蝶勾唇哼笑。涉及到物理学,就不知道这些古人能不能听懂了。
“这刀好韧好利!”一旁的归明信凝目,屈指弹向弯刀刀刃。发现刀身柔韧钢锐,刀锋出乎寻常的锋利,禁不住讶然出声。
“这是宿铁刀。”花恋蝶幽幽一笑。
“宿铁刀?”
“没错,这刀无需经年累月的锤炼,数宿便可成刀,故名宿铁刀。”目前这个时代的冶炼技术处在灌钢初期,技术还不够成熟。她把中国古代北齐豢母怀文改良的灌钢法引入了这个世界。这种灌钢法烧生铁精以重柔挺,数宿则成钢。以柔铁为刀脊,浴以五牲之溺,淬以五牲之脂,是一种和铸铁脱碳、生铁炒炼不同的新的制钢工艺。钢质柔韧,刀刃刚柔兼得,可以斩甲过三十扎。
她又把玩著手中短小的组合弓弩,继续笑道:“我军的大型弓箭非常好,但更适合远程。而这种轻短弓弩,不但能让骑兵运用自如,且射出的箭杀伤范围也可达三百米,如果在箭上装备上锋利的金属箭头,便能穿透当今世上最厚的铠甲。”历史证明,纵横欧亚大陆的蒙古骑兵靠的不是刀枪,而是弓箭。
彭怀骁和归明信听完已经全然骇怔住了,眼前这个白发女人到底还有什麽不懂的?她真的是和他们一样的人麽?她从何处而来,最终又将去往何处?她所言的甲盔、冶炼、兵器无一不是世上首创,说她以一人之才便可抵数十万大军也毫不夸张!
“不用这麽看著本帅,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新的冶铁炼钢法和武器装备本帅月前便已告知了皇上,这些全是皇上密令司兵局秘密打制的。”花恋蝶淡淡挥手。看著装备一新的人马,心里不由感慨,有钱就是好办事啊。若不是有了锦家的巨额财力支持,这一切装备都是空谈。也幸好她几个月前突发奇想,为了训练一支能供她在九州异世横著走的007大型特工队,利用锦家的财势在越国几处隐蔽地秘密建制了几座大型兵工厂,本来只是想将中国古代一些实用先进的装备试验出来用以武装螭门特工队员,却不料和越国帝王龙有了一腿,所有试验出来的先进装备全部用在了越国将士身上。亏得纸甲好制,丝质长袍和刀具弓弩也早就在库房中准备了数千件,不然要在短期内拿出数千上万件东西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原来皇上早在月前便知晓了元帅的经天纬地之才,封为六品医侍,崇义侯举荐为帅,只是皇上与元帅施下的站稳朝堂军队的一种循序渐进的手段!
“越国能得元帅真乃天大幸事!”彭怀骁和归明信惊怔的神色转为狂喜激动,实在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索性策马奔进将士中,督促各兵队加快装备更换速度。
花恋蝶目送他们奔离的天真背影,嗤笑一声。不是她喜欢撒谎,而是锦家参与这场战事只需帝王龙一人知道便可,况且关於她和帝王龙之间的真实内幕也无需他们知道。
“花姐姐你不要命了麽?”立在花恋蝶身侧的娈栖脸上没有丝毫喜色与激动,璀璨的琉璃猫儿眼中一片幽暗。
花恋蝶静默数秒,忽而冲他绽开一个轻笑:“娃娃,不用担心,守土开疆既是我对皇上的承诺,也是我的豪赌。”是的,出征的目的已不再是单纯地救援锦螭,还是对帝王龙守土开疆的承诺,也是她的一场情感豪赌。
她明白很多先进的东西一旦同时现世,等於是将自己置於了一个分外危险的境地;也明白此去若是真的做到了守土开疆,等待自己的很可能便是死亡。无为,或是无所大为,才会让帝王永远放心。但她还是要孤注一掷地豪赌,赌帝王龙对她的情,赌那份情能否战胜帝王的猜忌多疑,残酷冷血。只因,她对帝王龙的爱加深了,她突然想要一份永远不用提防,全然信任的帝王之情。得,是幸;失,不悔。即便会痛彻心扉,浑身鲜血淋漓,她也要赌上一次。
“若是赌输了呢?”娈栖的花瓣粉唇微微有些发颤。
她想了想,握起娈栖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澄透灰眸弯了弯,认真道:“我承诺娃娃,若是赌输了,一定会活著带你、红罗和锦螭离开越国。”顿了顿,又补充道,“当然,前提是你们愿意跟我走的话。”
花瓣粉唇慢慢抿开一抹纯净笑意,仿若百花齐放,足令日月失色,倾城倾国。
“花姐姐,别的男人我不管。只要你能做到对我的承诺,你到哪儿,娈栖就随到哪儿。”
“不做崇义侯了?”她低眉轻问,提醒道,“那可是娃娃好不容易才求来的。”
“不想做了。”娈栖反手握住她的粉玉手掌,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不管花姐姐信与不信,娈栖眼下最想的是做花姐姐的夫君。”
“好,这场战争结束後,我就迎娃娃为夫君。”
琉璃猫儿眼猛地一缩,清脆中略带童稚的嗓音压得分外低哑:“花姐姐真不介意我残缺的身体?”
“这个麽”花恋蝶摩挲著下巴,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笑道,“我忽然发现我喜欢被娃娃吃,也吃娃娃上瘾了。”
“花姐姐!此话当真?”娈栖狂喜地握紧她的手。
“比珍珠还真!”花恋蝶猛地将他自花三粉背上拉到身前坐好,朝远处彭怀骁方向高声喝道,“彭副帅,换装完毕後,全军原地休息,搭灶煮饭,入夜进山!”喊罢,拥著娈栖策马奔进山林。作家的话:咳咳,对不起啊,亲亲们,断更了两天。主要是出去转了一趟,不小心由原计划的七天变成了九天,於是存稿不够了。嘿嘿,见谅。另,亲亲们的留言偶会陆续回复滴,希望大家在新年中继续支持偶家滴花姐。(*^__^*) 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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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你是我的毒(辣)
风从耳边呼呼掠过,丝缎般柔软光滑的栗色发丝挠得脸颊酥酥痒痒的,也将花恋蝶的心挠成一片软绵甜糯。
一路行来,她沿途都忙著新编兵队,没有丝毫空闲与娃娃交流。可怀里随军出征的琉璃娃娃一改清溯殿中的阴毒蛮横,狡诈残忍。对军中因他宦宠身份而出现的明嘲暗讽听若未闻,视若无睹。不多言不多语不多事,只安安静静地跟在她身边,随时向她奉上一张旖旎明丽,带著几分纯稚的笑脸。
她不是石头,不是死人,在那几天中,虽然行动和言语没有任何表示,心里却渐渐印上了娃娃美丽无匹的笑靥。
娃娃说对了,怜惜会变成喜欢,喜欢会转成爱。正如她对帝王龙的爱一般,从喜欢转成了爱,从无所求的随性浅爱转成了意欲强求的独占深爱。
她是个多情的女人,她的情不是多一个男人便少一分,而是会发酵的碱面。红罗,她深爱。锦螭,她深爱。帝王龙,她爱。怀里的琉璃娃娃,她也爱了。
她的情感道德观逐步接受了九州异世一夫多妻或是一妻多夫的奇特婚俗,变得比原来贪婪无耻,自私刻薄。她明知自己卑劣,但她无意改变。只要她爱的男人是真心接受她爱她,她便会用能够发酵膨胀的真情回赠他,将他包围,永世不弃。
抱在怀里的身躯纤薄温凉,散发著淡淡的媚香。脆弱得似乎用力掰揉便会断了碎了,但又好似连绵著无数强健柔韧的筋脉,百折不挠。
她猛地腾身而起,顺势滚落在一片厚厚的草叶丛中。
花五毛作为一匹具有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高尚道德操守的坐骑,在背上的主人腾身而起後,很识相地头顶著花苍,撒开蹄子继续向前奔入更深的山林中。在它身後尾随的,是它才收的野驴小妹花三粉。
主人有主人的乐子,它们也有自个的乐子不是,哪儿需要时时刻刻和主人缠缠绵绵绑在一起?
相拥翻滚数转後,花恋蝶压在了娈栖身上。在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深深凝视那双璀璨旖旎的琉璃猫儿眼。良久,方才轻声问道:“娃娃,爱我吗?”
“爱。”娈栖翘起花瓣粉唇,也轻声答道,“不管花姐姐信不信,这爱莫名其妙地在一天天增长,绝不逊色红罗哥哥。”随行数天,他不断地为这个白发女人沈迷、入魔。他简直无法置信,世上怎会有这样一个让他深爱如斯的女人?
“爱我什麽?”粉玉手指轻轻勾画上深栗秀气的眉峰,淡唇往右上邪气勾起,“是医术精湛、武艺高强、百毒不侵、知识渊博、温柔多情、清秀相貌还是能够毫无芥蒂地接受你变态情事的态度?随便挑一个吧。”
“不挑。”娈栖伸臂揽住她的後颈断然拒绝,殷红舌尖挑逗地滑过花瓣粉唇,“花姐姐列出的所有优点我都爱,而花姐姐没列出来的花心滥情、自私苛刻、任性小气我也爱。反正,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缠定你了。”
花恋蝶吃吃轻笑,屈指刮刮他高挺秀美的鼻梁:“娃娃要与我缘定三生麽?”
“不可以吗?”猫儿眼俏皮地眨了眨,里面流光溢彩,摇曳著粼粼柔情波光。
“只要娃娃无悔就行。”她吻上他的眼睛,如梦似幻地低喃道,“娃娃,记住,爱了我,又让我爱了你,便不要轻易伤我,我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原谅你。”
“我记住了。”娈栖轻轻闭上眼,顺从地承受她的吻,柔声道,“不熟悉我的人都说我是下贱宦宠,熟悉我的人都说我是冷血毒蛇,他们说的全是事实。娈栖想再问一遍,花姐姐是真的接受了我这个永远长不成男人的天阉,爱了我这条不正常的冷血毒蛇麽?”
“娃娃,花恋蝶其实还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便是对感情从不撒谎回避,永远都是坦然面对的。”温暖轻柔的吻如雨点般落在美丽剔透的雪净面庞上,“她说是怜惜便是怜惜,她说是喜欢便是喜欢,她若说是爱了便一定是爱了。”
深栗的浓长卷翘眼睫颤抖著缓缓打开,琉璃猫儿眼中晃动出一圈淡淡的晶莹泪光:“花姐姐,娈栖发誓,这颗心只给你一个人,这具身体也只给你一个人吃。”
“好,娃娃的心我收了。”花恋蝶柔柔笑开,黑灰眉梢略带轻佻地上扬,澄透灰眸在昏暗的光线中折射出晶亮的微芒,“娃娃,我现在还想吃掉你喔。”不等娈栖开言,她便低头吻住花瓣粉唇。
舌尖细细地勾画描摹完美柔嫩的唇线,探进溢散出温凉媚香的口,在里面到处游走。炙热的舌刷过嫩软的口腔,刷过细密洁白的贝齿,缠住温凉的小舌不断地吸吮,竭力开发著所有的敏感点。
细细的破碎的低吟从交缠的唇齿间泻出,娈栖紧紧揽住她後颈的双手一只滑到她高挺的胸上贪恋地抓揉捏按,一只滑到她的腰间,轻轻拉开束带的结头。
花恋蝶的双手也在亲吻中悄然解开了娈栖腰间的束带,敞开了他的衣襟。
衣衫在热烈缠绵的亲吻中一件件褪去,不多时两人已是赤裸相拥。
紧贴的唇齿终於餍足地分开,两张变得鲜豔润泽的唇缝间拉出一道**的银丝。
“花姐姐”娈栖雪净剔透的颊上染了一层瑰丽撩人的情红,璀璨的猫儿眼氤氲出迷离的雾气。半张的粉唇开合间吐出一股股温凉媚香,美丽妖魅得惊人。
“嗯。”花恋蝶鼻中轻哼应著,又低头在他唇上啄吻数下。清朗的粉玉面容也映出樱色情红,澄透的灰眸邪魅柔软,弥散出情欲的光芒。
“你吃我,我吃你好不好?”娈栖的双手在她的小蛮腰上摩挲滑动,粉唇扬起淫荡的笑意,“我想吃花姐姐粉豔豔柔嫩嫩的花瓣,也想花姐姐吃我的小童芽。”
69式麽?花恋蝶挑挑眉,面上不可抑止地腾起热浪。动作却并不忸怩退缩,低头在花瓣唇上用力一咬,邪邪低笑道:“如娃娃所愿。”
她的身高、比例与娃娃相差无几,当叠压成69式後,两具身体竟契合得完美无缺。
娃娃修长纤细的双腿间光洁无毛,不仅能将雪粉的童芽和两个小小的玉囊一眼望尽,连後方粉润的菊庭也全收眼底。
可爱诱人的童芽在空中半翘,入手略硬。花恋蝶心里微微笑了。
根据心理学家弗洛伊德的观点,儿童从婴儿期起性器官就能感受到快感了。几岁大的婴幼儿会通过压迫摩擦来寻求快慰。也就是说,娃娃的生殖器虽然停留在六七岁左右,但只要给予刺激,他也会有快感的。更可况娃娃对她有情,他还能从心理上达到一种另类的快感。
启开唇瓣,她毫不犹豫地将那根童芽含入口中,像是对待一个正常男人的性器那般用舌舔舐,用齿轻刮,不是还用力吮吸,上下套弄。一手握住两颗玉囊温柔捏揉,一手爱抚著娃娃细腻柔嫩的腿根肌肤和会阴。
当童芽被包进湿热柔软的腔壁中时,娈栖只觉大脑嗡地一声轰响,浑身温凉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沸腾起来,难以言喻的酥麻从那一点上往全身四处蔓延,口里忍不住发出一声低幽绵长的销魂呻吟。
下身那一处是他这一生的残缺。前越帝曾无数次将其含入口中,怜爱地把玩亵弄。被他啮咬中了媚毒的男女玩物也曾无数次将其含入口中,用唇舌伺候。虽然每一次他都能从中得到快乐,但从没有哪一次像这一次,快乐来得是如此迅速强烈,空虚的胸腔是如此满足充实。
那温柔舔舐他的是心爱女人的香舌,那刮搔啮咬他的是心爱女人的玉齿,那含著他不断吸吮的是心爱女人柔嫩的双唇,那把玩著小小玉囊,在双腿间游移爱抚的是心爱女人的秀长手指和温暖的手掌。被这样缠绵地包裹,被这样细腻地爱抚,残缺的愤懑自惭逐渐消弭,温凉的身体难以抑制地轻颤起来。
他是冷血毒蛇,他能毫无怜悯地毒杀掉每一个人,但独独毒杀不了趴伏在身上的女人。
‘花姐姐呵,我是毒蛇,你却是我的毒,是让我莫名痴迷沈醉,相思入骨的毒。’他在心底幸福地喟叹,唇角愉悦地扬起。
一片墨绿的杏长叶片斜斜飘落在雪净剔透的额上,遮住左边的半只猫儿眼。在斑驳的光影下,栗色瞳眸璀璨剔透,散发出妖异鬼魅的迷离和蛊惑人心的美丽。
十根剔透纤美的长指深深掐进挺翘柔腻的粉玉臀瓣,邪佞殷红的舌尖从纯美的花瓣粉唇间无声探出,正好抵上嫣然花缝。
柔韧的舌尖在花缝处来回舔弄,左右兜旋,将泌出的点点晶莹蜜液一一卷入口中。带著丝丝甜味儿的芬芳在唇舌间蔓延,沿著喉管一直浸润到胸腔。
花姐姐,我的毒,给我更多的花蜜吧。
喉间哼出愉悦酥软的吟哦,尖巧完美的下巴高高抬起,磨蹭著粉豔柔腻的花瓣。舌尖刺开紧闭的花缝,打著转进入了紧窒热滑的花径。
花恋蝶清晰地察觉到一条温凉柔韧的异物缓缓侵入身体,带著无与伦比的温柔和怜爱舔弄著花穴口的嫩肉,时而游走扫荡,时而戳刺抽插,时而旋转弹压,灵巧有力得宛似一尾小蛇,挑弄出一股股芬芳的情液。
电流般的酥麻在小腹中央腾起,一点点累积,含满情欲的细细娇吟在鼻中断续哼鸣。双唇不由自主地将童芽含得更紧,吸吮得更用力。抚在娃娃会阴穴上的手指也不知不觉地往下移动,在粉红的菊庭上不住摩挲画圈。
突然,有一根温凉的手指也触到了她的後庭上,以著和她一样的手法摩挲转圈。身体禁不住一个哆嗦,一缕蚀心的酥痒夹杂微微刺痛从尾椎上升腾。
“娃娃娃”她吐出童芽,半扬起头,低喘轻唤。
“嘘──花姐姐,别说话,好好吃娈栖喔。”
两片温凉的湿嫩突然紧紧贴上了花穴口处,强力贪婪地吸吮起来,似乎要将里面所有的甜蜜全部吸进。
“啊──嗯”
她发出带泣的含混媚叫。花径的痉挛一阵紧接一阵,累积的酥麻在贪婪强猛的吸吮中炸开,瞬间飞蹿身体每个角落。身体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像是头顶上被山风吹摇的绿叶。
摩挲在她後庭上的手指在她的颤抖中轻柔而缓慢地一点点往里刺入,微微有些发涨,有些异物入侵的不适感,但沈浸在酥麻快慰中的身体却没有丝毫抗拒,後庭的嫩壁甚至主动紧裹侵犯的手指吸吮,似乎想将其往更深处拖拽。
“娃娃,你你坏蛋”她咬牙艰难娇媚地嗔叱,哆嗦著再次含住娃娃的童芽,摩挲在娈栖菊庭上的手指也不甘示弱地刺了进去。
压在身下的纤薄身体猛地往上一挺,半曲的雪净剔透长腿无言地打得更开,粉豔的菊花热烈地向她怒放,极快地泌出湿漉的肠液,盛情邀请她更深入更激烈的探访。
“花花姐姐好姐姐吃吃我使劲使劲插我嗯再深些”清脆略含童稚的明丽嗓音颤抖著吐出一声声勾魂的淫浪媚语,直直迷惑了花恋蝶的神智。
花穴被娃娃的唇舌以近乎疯狂的力道亵玩,深插後庭的温凉手指放肆地在里面搅拌抠挖,刺激著肠壁的敏感点。
她在快慰中不停地战栗,像是被妖物引诱了一般,逐渐丧失了自我意识。
娃娃的唇舌怎麽吸吮舔弄,她就怎麽吸吮舔弄;娃娃的手指怎麽掏挖抽插,她也跟著怎麽掏挖抽插。
彼此抽插的手指从一根变成两根,从两根变成三根,时快时慢,时轻时重昏暗的山林中只听闻啧啧的亲舔声,滋滋的抽插水响声以及缠绵娇媚,婉转带泣的吟哦声。
山风从茂密的林叶缝隙间穿过,偶尔拂落几片深绿老叶,像是飘洒的浓情玫瑰。
地上的青草随著两具起伏颤动的身躯簌簌摇曳,与压埋的落叶一起裹进人类的缠绵爱抚中。作家的话:咳咳,接受童鞋亲亲的建议,用了69式,但水平有限,不尽人意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了。O(∩_∩)O恭祝大家龙年快乐,心想事成,健康一生!
11:13:00
第185章 山中训练
“但见一员小将,头戴三叉束发紫金冠,身穿白袍亮银锁子甲,胯下一匹照夜玉狮子,掌中一杆梅花亮银枪,面如冠玉,剑眉朗目,威风凛凛,打马冲到阵前拧枪就刺。不消三个回合,嚣张敌将便被刺於马下。待得凝目细看,那小将却是新入军的罗成,顿时李唐之军俱都击掌叫好。”花恋蝶端坐在一块巨石上,正将那改版了的《隋唐演义》讲得是口沫横飞,跌宕起伏,“‘呔,无毛小儿休得猖狂,汝敢与我一战麽?’一声雷鸣怒喝,敌军阵营冲出一员铁塔悍将,身披岁铠镔铁狮子盔,胯下一匹乌骓马,掌中两柄双龙宣花斧,面如锅灰,目似铜铃,胡须飞蓬,端是一副凶狞恶貌。”
砰──
一块不甚规则的花岗石被她当做惊堂木重重拍在另一块稍大的石头上,声音拉长上扬:“各位将士,欲知後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进山後的每日一书又告一段落了。
围坐在花恋蝶身边的众将士满脸意犹未尽,眼前仿佛浮现出一幅惊心动魄的战阵斗将画面。个个都用企盼的目光瞅著自家元帅,希望她能大发慈悲再多讲点内容。元帅的说书内容新颖,口齿清晰,声情并茂,和坊间有名的说书人比起来也毫不逊色。
本来他们以为元帅让他们走山道是为了抄近路,尽快赶到边城救援。哪知道元帅让他们走山道,是为了狠狠地秘密地操练他们。
他们每天必有半个时辰学习止血、包扎、固定、搬运、按摩等简单救护技能,辨识几样常见草药及可食野菜野果。不过元帅对这些知识的掌握度不做强行要求,能学多少全随他们。但有一项却是不管哪个兵队,哪个将士,人人都必须过关的。那就是在背著粮草锅盆石块等物负重奔窜跳跃射击之外,必须学会一套元帅自创的搏杀术。好在这套搏杀术不复杂,总共只有五招,十个变化,每一招每一个变化都干净俐落,没有半分花样。军队中又有些将士学得极快,便一教十,十教百,百教千,千教万,愚笨的,偷懒的就用山中老藤使劲儿地抽,不消三天,这套搏杀术便达到了全面普及。
两两捉对练习时,他们才猛然发现这套搏杀术五个招式分别直指人体的太阳穴、咽喉、心脏、腰腹、後脑五个致命的大处。而十个变化,则又在此五大致命处扩展指向脐下三寸、脊骨第三节、肋骨第四根下等十处鲜为人知的薄弱之处。简而言之,元帅这套搏杀术如果点到为止,便是搏,如果拼力而上,便是杀。一旦上了战场,与敌人近距离对阵起来,比他们平日操练的招式要实用有效得多。这可是杀敌保命的强悍东西啊!当下,不需要藤条狠抽,几乎个个都热血沸腾地展开了更深入的练习和探讨,个别出类拔萃的甚至还在此基础上有了新的发明创造,也让花恋蝶深感欣慰。
没错,这套搏杀术是她自创的。她观看过兵士们平日的操练,除了排阵外,单个厮杀还是以力量、速度和武术技巧为主。可战场是干嘛的,是专门杀人的,不需要过多的武术技巧,她需要的是一支能像杀手一般快速收割人命,令人闻风丧胆的精锐军队。
一击必杀是杀手学习的技巧,她没当过杀手,一身所学也是各种各样的武术,但幸运的是她还是一个熟知人体各个薄弱点的出色医生。事实再次证明一个出色的医生不仅是一个出色的刽子手,同时也是一个出色的杀手。依据所知的人体薄弱点,她从各类武学中,大浪淘沙地精选出了几个招式予以精简改良。
於是乎,一套适用於徒手、刀器的基本搏杀术横空出世,在不久的将来成为了越国三军必学的经典。
战马的训练也必不可少,应该说邺京北营的这批战马很不错,因著离营不远便是荒郊深山,故平日里对战马的训练还是很严格苛刻的。不过因著特定的雄性力量更大的思维惯性,军中的战马多为骟了的公马,但实际上只要进行了严苛训练,母马与公马非但无甚区别,还比公马有用多了。中国蒙古战马便多为母马,士兵能喝马奶生活,既减轻了军队食物供应的负担,又使军队的机动性大大增强。所以这一次她让锦家捐赠出的千余匹战马全是上等母马,说是配以新兵,增加骑兵数量,其实全是暗箱操作,配给了一千多个螭门队员。
除了练习搏杀术和射击外,还单独拨出时间训练骑兵。
骑兵,无论重骑还是轻骑,在战场上都可用强悍的冲击力和高度优势瞬间击溃敌军阵式,迂回包抄敌人,将其斩杀或俘虏。还可长途奔跑、趁敌不备时突袭其老巢,也可在不敌的情况下迅速撤退,是机动性极大的兵种。兵士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绝不能弃马。为此,她特地在山中进行骑兵操练,利用山林的天然障碍,让兵士练习御马跨越障碍。而步兵不时射来的箭矢和横扫而来的树枝则是训练兵士如何在马背上躲过袭击,又能不落於马下。
花恋蝶在现代曾经为了追求某个世界知名的马术运动员而进入马术俱乐部,对蒙古马术和英式马术都有深入钻研,面对上万名要跟著她一起打仗拼命的骑兵均是倾囊相授。
比如为防止落马,如何抓住战马身上诸如马缰、马鞍、马鬃等基本要领,又如一旦落马,如何进行双人单马,多人多马的奔骑攻击;如何双脚缠蹬,解放上身,最大限度地投入战斗以及单脚扣马蹬,一腿半跪於马背,眼观三面的作战方法等。当然,由於时间短促,练习得最多的不是各类花样战术,而是最实用的马上单劈斩和双劈斩以及飞爪套索和射击。
对於她的全心教导,兵士们当然欣喜异常。不管上没上过战场的都知道在战场上落马无异於死亡,学会元帅教的,在战场上获胜活命的机会就会大大增加。
而每当将士们练习得筋疲力尽之时,一干军医则在元帅的指挥下,早早地熬上一锅又一锅去乏舒筋,内服外洗的药水,佐以彼此的按摩之後,保证个个明日又是生龙活虎。一些习过内功的将士如果再自行吐纳一番,那更是精神百倍。
元帅不但精通兵道、武道、医道、食道,还善唱歌说书讲故事,每日操练洗浴完毕,总会说上一段书,讲上一两个小故事,或是教大家唱首歌,放松大家的精神。也不知她是怎麽办到的,明明每次都只挑了一个队营落座开讲,偏偏驻扎山中的五万人马都能清晰地听到那男女莫辨的雅致磁音,仿若就在耳旁抑扬顿挫。
元帅训起人来,一根乌鳞长鞭像毒蛇一般狠厉。但只要不犯错,元帅淡白的唇边则总是似笑非笑,神情温和得很,一点也不摆架子。夸赞赏赐起人来也毫不吝啬。
在大多数将士心目中,他们对元帅的敬仰已如湛河一般滔滔不绝。觉得元帅就好像天上的神祗一般,无所不能,温柔慈爱,又公正严明。更觉得此次出征是从未有过的舒爽愉悦,豪气勃发,就算死在沙场上也没啥遗憾了。
这是多麽多麽可怕的认知谬误啊!混迹在越军中的一千多个螭门队员和水蜘蛛成员每当听到这些无知的崇拜声,看到那一双双热切的眼睛时,暗地里咬碎了一张张手帕,啃烂了一根根木头,流下了一缸缸眼泪。
天真善良,纯洁无害的战友们啊,那是表象懂不懂?是那个白发女人迷惑人的表象懂不懂?
你们觉得她无所不精,强大无匹,俺们都没话说。但你们觉得她和蔼可亲,赏罚分明就大错特错了。那是因为这白发女人对你们的要求还不够高,不够严苛,存著要让你们心甘情愿,大英勇无畏上战场杀敌的龌龊心思所致。等你们有机会受到她的特殊训练,看到她拿刀笑眯眯的模样,领略到她的恶劣个性後,就绝不会再认为她像神了,那可是活生生的恶鬼啊!
11:13:00
第186章 山中怨念
“元帅,你为何不穿戴上元帅的明盔亮甲,反而和兵士们的著装一样呢?”因为元帅罕见的亲民作风,一个十八九岁的兵士大著胆子问道,疑惑的目光偷偷在花恋蝶和彭怀骁归明信以及一干上层将领身上扫了一圈。元帅是他所看见的第一个穿戴一如普通兵士的高级将领,如不是有那一头与众不同的招摇白发,估计一旦混入军中,谁都不能一眼看到她。倘若再戴上头盔,得,元帅就不见了。
“对对,元帅为啥不挑一匹雪色宝马呢?那多威风。”一个青年队正也麻著胆子问道。明显对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猥琐倾向的花五毛不太满意。
花恋蝶端起面前的草药汤啜饮一口,闲适地笑了,对第一个发问的少年兵士随意问道:“小子,你是第一次上战场吧?”
“是。”被元帅单独问询,少年兵士的双颊忍不住红了红,不好意思地低声答道。
“呵呵,难怪呢。其实说书中的这种战阵斗将多是瞎掰。说书人为了吸引听众,当然得把各大主将的装扮讲得又眩目又威风。然而,自古便有‘临阵不自标异’一说。意思是为将者临阵时装束不得标新立异,要注意伪装,以免自己成为对方的首要攻击目标。所谓的‘将军不敢骑白马,盖惧其易识也。’就是这个道理。”她顿了顿,澄透的灰眸笑吟吟地扫向左右两边穿著鲜亮锁子袍甲的将领,漾出几分促狭,“你们想啊,如果方才讲的那位罗成小将果真白袍银甲,外加银枪白马,除非是大雪天,满世界和他一样雪白粉嫩,否则,多半还没等这位俊帅小将到达阵前,就被对方弓弩手射成了箭垛子。三军将帅若是轻易丧命,那还得了?像我们越军这种墨绿戎服,在作战中就很具有隐蔽性。”
何况真正的战场是轻则数千上万,重则几十上百万的蝗虫群殴。决定战场上胜负的,主要取决於军队的战斗力和将领的指挥才能,而不在於主将的匹夫之勇,这也是她为啥要穷心尽力地在越军中搞战力提升速成班的原因所在了。真当她闲得慌,天赋异禀地不晓得累麽?
“啊,所以元帅才穿了和兵士一样的戎服!”少年兵士恍然大悟,第二个发问的青年队正也幡然猛省,他们再偷眼看向鲜亮甲盔的将领时的目光由疑惑变成了丝丝鄙视。完全没想到元帅会不会太过胆小之类的问题。
“元帅之言甚是有理,但若是战场上,兵士不能一眼望见为将者冲锋陷阵,又如何能鼓舞士气,奋勇杀敌?”彭怀骁微微涨红了脸,大声驳斥道。
“彭副帅言之有理。”花恋蝶点头赞同,“所以本帅特意制作了只能由本帅才能发出指挥三军的鸣镝。而且──”她拈起发辫尾梢摇了摇,“若要让全军将士看到本帅身形,本帅到时只需摘下头盔,露出满头白发即可。呃,对了,为了安全起见,杜绝被当成箭靶子的可能性。各位将军要不要也换换装,把头发染个色什麽的?本帅能调配出红、黄、蓝三种颜色的染料,可任君选择。”
噗──噗──噗──
轻微的闷笑声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接二连三的传出。十几个高级将领个个面色尴尬,连连摇头摆手,表示他们有当箭靶子的觉悟,染头发就不劳元帅费心了。
花恋蝶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将汤药一饮而尽。通过几个月前的螭门队员人体试验验证,染发效果虽然只能维持三天左右,且不具备色泽均匀稳定性,但咋说也是从纯天然植物中提炼出来的,不伤发质啊,有必要避若洪兽麽?
“咳咳,元帅,你的兵器不会就是乌鳞鞭吧?战场上若不用刀器的话,杀伤力是不太强的。”归明信假咳两声,无视元帅的唉声叹气,赶紧转移话题。十多天来,她就见元帅一根鞭子挥来舞去的,不怎麽伤人却也能吓人好大一跳。
喝──
在场的几个螭门队员和水蜘蛛成员听得倒吸一口冷气,不落痕迹地将屁股往人群中移了移。那啥归副元帅,你想观摩恶鬼模样请不要拉我们下水,会诱发晚间噩梦的。征战在即,如果睡眠质量不好,也会影响打仗效果的。
“本帅的兵器?”花恋蝶很是友好地看她一眼,又看看在场的将士,几乎个个都竖尖了耳朵,满脸好奇,淡唇一勾,笑得那是一个温暖明媚啊,“其实就是一把双刃陌刀和一把弯刀而已,和你们的没啥区别。只是,不到关键时刻,本帅绝不提刀挎刀,免得巡查兵队操练时,给你们增加心理压力。”
吼──
这白发恶鬼终於还有点良知道德。螭门队员和水蜘蛛成员的眼眶突然都有些莫名涨红。这群越国将士真他娘的好命啊,为嘛他们当初的命就如此悲惨,被蹂躏得死去活来?
“元帅多虑了,属下们都知道只要不犯了军法,绝不会被元帅砍下脑袋的。”新兵南宫灿对这白发元帅可谓是佩服至极,立刻朗笑著表明态度。
“就是就是!”
“属下们都想早日看到元帅提刀的英姿。”
“对!对!”
人群中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慷慨赴死声。
对你娘个头!螭门队员与水蜘蛛成员在心底恶狠狠地骂道,一群不知死活的无知东西。恶鬼模样有啥好看的,还不如看个七八十岁的倌妓搔首弄姿!
好在花恋蝶极端具有自知之明,为了保证广大越国将士的心理健康,没有头脑发热地从彭怀骁的腰间抽出弯刀当场耍弄。思忖著出山在即,她决定抛开往日借用的《小故事大智慧》一书,从《笑林广记》里选个别具一格的经典小故事收尾,然後拉灯睡觉,养精蓄锐,明日一早全军奔赴赫山函谷。
“大家安静,本帅很理解你们的迫切心情和对本帅的敬仰,但也不必急於一时。明日三军赶赴赫山函谷,再行五十余里抵达边城後,你们便大可尽观本帅提刀杀敌的英姿了。现在,本帅再讲个引人思考的晚间小故事,然後便各自歇息。”
“元帅讲吧,我们都听著呢。”将士们的热情是很高的,元帅讲的小故事与说书不同,精短浅显,耐人寻味,蕴含著一个又一个做人处事的道理。
“有个男人坐在船上,前面又有一船开来,他把手放在船窗外,结果被夹伤一根手指。回到家中,他将这事告诉了妻子,妻子听後异常惊慌地对他嘱咐‘以後要是再遇上两艘不同方向的船,千万记得不能在船窗外小解。”为了照顾广大文化水平较低的兵士,花恋蝶使用的语言很白话,很通俗易懂。
故事讲完了,满山头都处於静默石化状态。
啊──啊──
谁能想到元帅今日的小故事会带上颜色啊!?军中不乏荤段子,但大多粗俗不堪,实在不如元帅的小故事来得含蓄秀美,引人思考。只是只是为嘛他们都好想哭?
“元帅,该回帐子里歇息了。”明亮的火光中,一个纤薄窈窕的少年分花拂柳般走过来了。长长的浅色栗发如丝如缎,深栗微弯的秀眉,浓长卷翘的眼睫下琥珀色的猫儿眼如同浸水琉璃,花瓣粉唇柔嫩润泽,雪净肌肤剔透晶莹,通身透著少年的织细旖旎和孩童的纯稚净美,璀璨剔透,明丽无暇。一身墨绿戎服硬是被他穿出了优雅清贵,美丽英华。
“好。”花恋蝶一见来人,脸上的笑顿时带上了几分邪气,对欲哭无泪的呆傻将士们挥挥手,“各位好睡,本帅先去歇息了。”语毕便径直走上前去,一把抱起少年,在众目睽睽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所有人的视线。
“娃娃,你洗得好香,我好想吃你喔。”
“咯咯,洗得香喷喷的本就是为了给花姐姐吃。”
呼呼的山风传来逐渐远去的打情骂俏声。
“吃”这个勾人遐思的一语双关的邪恶香豔字眼,听到没有?有没有?
众将士头上黑线更多,嘴角统统好一顿狂抽,泪哗啦啦地在心头狂流。
军法有令“军中男女将士不得相互通奸,不得与驻地附近男女通奸,不得携带家眷入营,违令者斩。”但是──请注意,这条军令是指男女通奸,对某些特殊人士没有半点限制。
崇义侯随军出征以来,一直便很高调地摆出一副我是宦人,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与元帅不可能构成通奸违法乱纪罪名的姿态。肆无忌惮地追随元帅左右,和元帅同宿一个营帐,还时常同骑一匹马,在众将士面前更毫不避讳地对元帅表露爱慕之意。
而元帅呢,居然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顶著无数道诡异眼光,对崇义侯的示爱欣然接受,热情配合。且只要一旦听到他们当著她的面嘲讽崇义侯,乌鳞鞭就会毫无留情地抽下来。不会要人命,但疼上个两三天是绝对的。
认真研究起来,一个女人元帅,一个不男不女的宦人,好像确实不能做出啥实质性的通奸的事,比起前越帝与崇义侯在一起厮混还不如。
可是可是元帅和崇义侯之间又真的存在赤裸裸的奸情啊。瞧瞧刚才二人相拥的甜蜜,听听他们的打情骂俏,晚上不做些啥才有鬼了。
元帅啊,崇义侯再美也是个宦人,比不得男人!你究竟是咋吃下去的?难道你从倌馆内感染的好色癖真的已经到达如此无可救药的地步了麽?还有,你不觉得在临睡前给我们讲的这个引人思考的小故事和你与崇义侯之间的打情骂俏会让我们无法好睡,影响明日的行军吗?
怨念,在山林中无限蔓延。
本来该被无限神化,高高供起的花恋蝶也因为这个连宦人都不放过的好色毛病止步在了接近神的超人范围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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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至函谷,布战署(一)
赫山函谷,长约六七里,宽可容十余人并行,两边是连绵起伏的山峦丛林,山峦背後则是陡峭的崖壁。
函谷一头通往山道,另一头通往槐城城郊。若沛城未失守,那麽函谷是安全的,但若沛城失守,越国到边城的山道则具备了危险性。
而公孙明珠与林静然在攻下沛城後之所以没有绕过槐城,直接从山道入侵越国是原因的:第一,山道虽路程比官道近了约莫一半,但路道狭小危险,林中猛兽毒虫甚多,常人进入生还者甚少;第二,若是虞军进入山道,退守槐城的越军与山道另一头的黎城越军进行前後夹击,越国则有可能转败为胜。左右权衡之下,只有拿下槐城,从官道入侵越国才是上策。
也正因为对越国山道十分了解,此次陈梁飞只带了两万人马埋伏函谷。在他们的想法中,五万越军若真是从山道中赶到了函谷,那麽也定是身体疲惫,受伤无数,指不定这五万之数还有锐减,用虞军两万精锐部队进行伏击足矣。
可惜的是他们虽然对越国山道了解得详实无比,却对此次统帅越国三军出征的白发元帅花恋蝶了解不够。
山道狭小危险算啥,她的本意就不是要走那条羊肠小道,而是要兵士们以火为单位,十个人互帮互助翻山开路,像豹子一样蹿跳奔跃。猛兽算啥,当她的搏杀术只对人才有效麽?何况五万人马扫荡群山,已不是兽咬人,而是人吓兽了吧?要不是怕破坏生态食物链,她早下令满山遍野地捕猎,就地取食材了。至於最让人闻风丧胆的毒虫啥的,她是九州最出色的医生啊,兵士和战马天天擦洗的草药汤除了可以解乏,还能避虫。
呃,对,花五毛和花三粉那两头得天独厚的怪马野驴丢开,上万匹战马在每日训练後也会和它们的主人一样洗擦药汤的。
花恋蝶唯一庆幸的是这莽莽大山无论走到哪一处都水源充足,小溪山涧之类的比比皆是。不然她空采深山药材,却找不到水来熬药,那也是一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悲哀。
因为是边行军边操练,一条近距离山道也被她走成了官道的时间。不是不担心锦螭,而是老话一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欲速则不达。而且她深信锦螭绝对能支撑下这近二十天时日,就算破城,他也绝对能留著命等到她的来临。
莽山之中,巨树枝叶遮天蔽日,白日也显得昏暗无比。花恋蝶看看归明信手中的沙漏,已近申时,派出去的两队寇兵应该马上就要回来了。
还有五里便将抵达函谷,在仔细查看了面前这份简易地图後,她下令全军原地待命,等候寇兵侦察回来再做打算。
她是聪明人,敌人也不是傻子。从地图上看,函谷分明就是埋伏袭击的绝佳好地方。虽然目前虞军似乎正在全面围攻槐城,但也不能排除人家不会拨些兵士出来埋伏不是。古往今来,间谍都是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她沿途没有征调一兵一卒,弃官道走山道,不相信虞军会得不到消息。
当救死扶伤的医生要谨慎,当带兵打仗的元帅更要谨慎。毕竟前者她练习了好多年,後者只练习了不到一个月,还是慢慢等魁斗的消息吧。
“元帅,侦察寇兵回来了。”宣威将军时英守在外围,远远便见深密的山林中人影晃动,连忙禀报。
盘坐正中的花恋蝶面色安宁沈静,黑灰长睫微垂,对著摊在面前的简易地图凝目不动,毫无反应。
“元帅,侦察寇兵已经回来了。”彭怀骁在旁边提醒道。侦察寇兵队正已经跪在了她面前,那副简易地图似乎没啥看头了吧?
花大元帅仍旧端坐如初,继续对著地上的简易地图投以高度的注意力,对跪在地图边的侦查寇兵魁斗视而不见,对手下将属的提醒置若罔闻。
元帅中邪了?现场顿时陷入了轻微的惊疑忐忑中。十来个将官,二十多道目光全部放在了坐在地上的白发女人身上。
娈栖琥珀猫儿眼突然闪出狡黠好笑的光芒,起身越过彭怀骁,在花恋蝶身前蹲下。牵起她的耳朵轻轻拧扭,大声道:“花姐姐,天亮了,该起床了。”
众将官端坐草地的身体止不住一颤一歪,差点倒在地上。
就见他们的元帅口里呢喃两声完全听不懂的字音,微垂的眼睫慵懒地翘起,露出一双朦胧迷茫的烟灰眸子:“娃娃,又天亮了啊?”
“不是又天亮了,而是你不小心睡著了。”娈栖伸手轻拍她的双颊,美丽面庞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懒姐姐,侦察寇兵回来了。”说完,他也不退回原位,索性绕到了她身後,伏在她背上,双手放肆地揽上她的脖颈,下巴也搁在了她的右肩上。
呃,她懒病发作,一不小心失态地和周公约会了麽?
花恋蝶摸摸鼻子,对来自左右两方的诡异视线一一回扫过去,很有几分尴尬地笑了笑:“见笑见笑,本帅昨晚没睡好,打盹了。”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周朝的视线更加诡异了。
元帅,你和崇义侯昨晚到底是咋吃来吃去的,才会导致精力不济,在如此严谨时刻也能一声不响地昏昏睡去?!
诡异的视线在花恋蝶和吊在她背後的娈栖身上来回扫射,仿若能透过表象看清内部实质的X光线一般,深锐灼热,极具穿透力。
彭怀骁、归明信、时英等在场的十几个高级将官大多都是精通法令,上过战场的悍厉严肃军人。只是,与元帅共处近二十天来,他们原本的观念信仰发生了前所未有的颠覆。
懒散、好色、与宦人勾搭不清,这些毛病若是出现在旁人身上,是淫贱,是滥用职权,是目无法纪的死罪。可元帅做来,却是那麽的理所当然,天经地义,随性潇洒。
她说,军营枯燥呆板,只要不怎麽违反高祖军法,不违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把该操练的任务卖命完成了,将士们为啥不可以搞点娱乐活动,轻松下呢?她说,食色性也,欣赏美丽的事物是人的天性,强行压抑会造成心理扭曲。只要学会把欣赏控制在正确的道德范围内,就不会对社会造成危害。她说,上阵既然能有父子兵,兄弟姐妹兵,为啥不能有夫妻兵?此战结束後,越军军队需要全面改革。她说,只要确定是真爱了,不管爱人的身份是倌子,是宦人,还是王侯,她都不在乎。她说
她说了很多,很多都是他们从未听过的,很多都是与当今世俗观格格不入的,很多都是他们无法做到,甚至在心底不屑的。可是,他们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人活得很肆意,很畅快,恐怕这世间也唯有元帅才活得如此肆意畅快了。
当然,以元帅之才来说,她有足够的资本活得这般肆意畅快。他们虽不能像元帅一样肆意畅快地活,却也能在世俗允许的范围内做些改变,让自己活得稍微肆意畅快点。
不经意间,很多人已被花恋蝶三不五时冒出的非主流言论洗脑催眠了,多多少少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堕落趋势。
以花恋蝶和娈栖的关系为例,十几天前,他们会轻蔑嘲讽之极,甚至会出言警醒元帅,切莫坏了身份与威名。十几天後,他们只会想著元帅对军队操练得异常出色,与宦人谈情说爱是她的私事,又没碍著领兵行军,又没违反军法,他们凭什麽指手画脚?尤其当对上元帅那一张笑吟吟的温暖明媚的面庞时,更不好意思提了,觉得自个纯粹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一如现在,面对元帅和崇义侯的当众亲密,他们想到的不是伤风败俗,奸夫淫妇,而是元帅昨晚的睡眠质量是否与“吃”有莫大的关系?
花恋蝶不是纯洁的稚儿,对那二十多道瞬间变得更加诡异,诡异中又透出几分热切探究的目光了解得很是透彻。
面皮还是象征性地微微红了红,抓开娈栖缠在脖颈上的手,干咳两声,目光转向跪在面前魁斗,冷静十足地问道:“魁斗,报上结果吧。”
“是,元帅。”魁斗在默默抽了好一会儿嘴角後,终於等到了门主宠物向他问询。
“果如元帅所料,函谷两边山林中早已埋下上万虞军。”
“把你们侦察绘制的地图打开。”
“是。”魁斗连忙从衣襟中掏出一块麻布,展开铺在了简易地图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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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至函谷,布战署(二)
白色粗麻上黄褐的泥线绵延勾勒,精准地标出了函谷、山林、峭壁等地位,甚至连伏兵的大致位置也标识了出来,比先前那副简易地图有用多了。
众将官神情俱是一震,继而眼睛发亮地打量著眼前这个相貌端正的青年寇兵。
彭怀骁和归明信当日就陪在花恋蝶左右,对这名寇兵颇有印象。他是皇上赏赐给元帅的亲随,给元帅递上鸣镝的正是他。没想到皇上居然在暗中著人培养出了这般高明的侦察人才,想来那日跟在元帅身後被分到各队营的另外十几个亲随也不是泛泛之辈。
在很多道灼亮的目光扫视下,魁斗内心表示很有压力。他这身鬼鬼祟祟,藏东探西,画图标位的本事既不是皇上训练的,也不是门主训练的,而是对面那个白发恶鬼拿著菜刀高压逼迫出来的。
“你很不错,继续好好干,战後得个一官半职光耀门楣不是难事。”彭怀骁出言鼓励道。
“是。”魁斗假做兴奋激动地点头应道。其实他干完这场仗就打算咋死退军,躲回螭岛娶小花妹子回家的。只是跟著白发恶鬼混久了,他也不自觉地学会了演戏。
“好了,魁斗一边候著去,有事本帅再问你,你们都给本帅好好研究地图,想对策。”花恋蝶有些不耐烦地挥挥手。虽然她一个人也能够搞定,但俗话说群策群力,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集体的智慧是无穷的,她总要听听大家意见,避免出现元帅独断专行不是。
於是乎,一干高级将领开始对图苦思。
图上显示,六七里函谷沿途都有虞军埋伏,函谷中段兵力分布略重。也就是越军人马过函谷时,头尾有可能遭遇不到伏击,但主要兵力却恰恰在敌兵重点伏击的范围之内。从两边制高点往下以弓矢射击,道路又只有十余人并行宽,要避开过大伤亡,顺利通过,不得不说是一个高难度的困局。
沈吟片刻,彭怀骁道:“元帅,倘若我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猝然疾行,能否突破伏击?”
“不行。”不等花恋蝶回答,归明信已断然否决,“那样即便突破重围,我军至少也会折损上万计兵力。”
“那我们总不可能再原路返回,该走官道吧?”彭怀骁嘟囔道。
听他嘟囔,众将官全都以不可思议的眼光看过去。
“嘿嘿,嘿嘿,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彭怀骁也知这句话太过可笑,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你Y的能当上怀化大将军,有没有走後门买官?”花恋蝶吊起眉梢,问得很不客气。
如果是别人这般无礼,彭怀骁早就勃然大怒,挥刀杀人了。但面对花恋蝶,他所有的傲气贵气骄气和脾气已被磨光了,竟然老老实实地交代道:“我十五进军营,战场上过几次,立过战功,没买过官,凭自个本事做到了从五品的定远将军,後来身为怀化大将军的父亲战死了,前越帝便让我顶了怀化大将军的名号。”
他说得简单,在场的每个将官却均知彭怀骁是家族中最杰出的将才,那定远将军的位置全是靠真功夫一刀一枪杀出来的,顶了他父亲怀化大将军的名号也算实至名归。当初无论是朝堂上,还是他的家族中皆无异议。只是在元帅面前,呃似乎还真的有些底气不足,不止是彭怀骁,他们也是一样的底气不足,总觉得面前有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山。那感觉,比对著景烨王还强烈。
“原来是子承父业啊──”花恋蝶摸著下巴,拉长声音,面上也没露出啥鄙夷神色。突然,灰眸中跳出一份赞赏,“不错不错,摆平了宅斗、朝堂斗,也当得上是脱颖而出的人才了。”想想琉璃娃娃之所以会变成天阉,不就是因为在惨烈的宅斗中失败了吗?幸好这娃身残志不残,又重新站了起来。
赞赏来得突兀,各位听众听得更是莫名其妙,不过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动过滤元帅吐出的听不懂的话语,只要明了元帅对官职封号承袭没啥轻视态度就行了,开动脑子继续思考解脱困境的办法。
只有趴伏在花恋蝶背上的娈栖听懂了她的话意,伸指悄悄在她後腰拧了一把。趁人人都全神思考时,咬住她的後颈低声切齿道:“我就没有子承父业,花姐姐言下之意岂不是说我很笨?”
娃娃,太过聪明的人真的会短命秃头的。花恋蝶暗暗叫唤,揉揉发疼的後腰,微侧头悄声道:“不是。我的言下之意是想说娃娃真了不起,虽然宅斗失败了,却能不弃不妥,奋发向上,更是人才中的人才。”
“巧言令色。”娈栖轻哼一声,却也心情舒畅地不再使劲拧她了。
啧啧,女人不见得难养,这小人却一定是难养的。花恋蝶心里嘀咕著,再次偷偷瞄了眼娃娃织细剔透,犹带两分童稚的少年容颜。看不出啊,咋都看不出是个二十六岁高龄的男人。
娈栖对她的偷瞄很是高兴,猫儿眼轻眨,抛出一个旖旎明丽,妖魅无限的秋波。
花恋蝶被电得一阵酥麻,赶紧收回视线。呃,她错了,那不是男人,那是琉璃娃娃,看不出年龄,难养点也很正常。
“元帅,属下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时英突然扬声。
“说来听听。”她趁机转移了注意力,双臂环抱,双肘搁在两膝上,姿势是说不出的闲适轻松。伏在她背上的娈栖也坐正了身体,跪坐著静静守在她身後。
“我们可给马嘴上套,马蹄裹布,不打火把,队伍外侧派以本领高强的兵士守卫,於子时全力速行。”
“对啊,马嘴上套,马蹄裹布,可做到降低声响。”
“山中夜如泼墨,不打火把,虞军视线也将受到阻碍。而且子时正是倦怠之时,虞军箭矢射出定会有许多偏差。”
“而我军外围以本领高强的兵士守卫,伤亡也将骤减,必能顺利通过函谷。”
一时间,众将热血沸腾,七嘴八舌,纷纷觉得此计可行。附议完毕之後,才恍然发现他们的元帅没插一句嘴,没发一句言。
现场顿时有些尴尬地静寂下来,众将两两相看後,最先提出此计的时英在大家催促的目光中硬著头皮又问道:“不知元帅认为此计如何?”
花恋蝶打了好大一个呵欠,懒懒问道:“你们讨论完啦?”
众将莫名地不想开言,只不约而同地重重点了点脑袋。
“那就轮到本帅说了。”花恋蝶挺直上半身,目光从每个人脸上一一扫过,十分地意味深长,带著点点痛心疾首的惋惜,“本帅想说的第一句话是‘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战友’。”
呃,元帅鄙视他们都是猪麽?众将官面皮一抽,额上挂起了黑线。
“本帅想说的第二句话是‘猪只想到了怎麽跑,却从未想到怎麽攻。’”
啊!攻!?众将官心头狂震,瞳孔放大了,嘴巴张开了。
看著一张张震惊的脸,花恋蝶摇头微微叹息。唉,想采纳点大众意见都不给她机会,她终於体会到独孤求败的心境了。抬手指向地图,“你们看,根据魁斗的侦察,虞军所在的伏击位置全在半山腰以下。他们仗著两侧山峦背後是陡峭的崖壁,竟连哨兵都不设置,若是我军主力能分别从两侧崖壁攀援,埋伏在虞军之上”她顿住,喉间逸出一串诡笑。
众将震惊的神情全转成狂喜,听元帅一说,他们好像个个真的都是只知躲闪逃跑的蠢猪。
“元帅,可是崖壁陡峭,难以攀越啊。”归明信指出一个亟待解决的困难。
“你当本帅这十来天的山中训练是吃饱了练来玩的?”花恋蝶眼一瞪,“精选本领高强者用绳爪攀越,垂落山藤,爬不上去的给本帅吊上去。”一千多个螭门队员和水蜘蛛成员可是全部出师了的。而且据她观察,军中至少还有好几千或是武功底子好,或是本身就善於攀爬的将士,新训练新兵器上手得那是格外迅速。
“对啊!”彭怀骁喜得一拍大腿。他可是亲眼见过兵士的绳爪练习,熟练者飞檐走壁不在话下。
“子时出发可行,但马匹无需上嘴套,裹蹄布,也要打火把。”花恋蝶淡唇边的诡笑更浓,“我们要装作并不知晓函谷边有敌兵伏击,与普通赶夜路的军队一样进入函谷,吸引虞军注意,麻痹他们的警觉心,方便从後偷袭。”
什麽?!
既要主力攀岩伏击,又要装样进入函谷,元帅忘了他们只有五万人马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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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诱敌出,破埋伏
“禀将军,越军在至函谷五里开外的山林中驻下营来,正在挖灶做饭。”
听到哨兵的回报,率兵埋伏在赫山函谷的虞国神武将军陈梁飞一扬浓眉,目中闪烁出灼亮的狠光。
在此等待了七日有余,鲜嫩的越国兔子终於来了。
七日前得知地道偷袭槐城失败,景烨王不伤一兵一卒便使得虞军将士死伤数千的消息後,这心里便如火焚一般,恨不得立刻返营生啖越军的血肉。然军令在身,他只有继续埋伏在函谷,心中惟愿大将军的投石机能早日改制成功。到那时,不管那景烨王如何狡诈勇武,槐城也必破无疑。
而他,便耐心地在此恭候前来增援的越军,用他们的血肉来抚慰他狂暴的嗜血欲望,祭奠憋屈死在地道中的将士们。
“将军,此地离边城不过五十余里,越军此时挖灶做饭,必是想趁夜紧急行军,避过我军营地耳目,赶往槐城汇合。”陈梁飞身边的一个中年校尉眉头微拧,肃声道。
“哼,深夜正是人精神困倦,麻痹大意之时,他们倒是打得好算盘。”陈梁飞冷声哼道,“不过又焉知我虞军已在函谷设下埋伏?”
“将军,不可大意,若是这越军中有擅兵道之人,估计也能猜到函谷会有埋伏。”校尉倒是谨慎,“属下建议不如再派探哨严格监视,及时回报越军的一举一动。”
“即便猜到又能如何?从山道欲至边城,这函谷是必经之地。要想安然无恙地赶赴边城,除非他们再原路退回,改走官道。”陈梁飞裂开个嗜血的狠笑,“传令下去,今晚全军做好伏击准备,不可有丝毫懈怠,本将军定要叫这越军有来无回!”他顿了顿,忽而对身边校尉又道,“依你的,再派探哨,随时回报越军动向。”
“是,将军。”校尉躬身行礼,对候在一边的探哨挥手,“去,叫探哨营派出更多的探哨,随时回报。”神武将军在军中以骁勇著称,性格看似粗狂,实则有勇有谋,且善於采纳他人意见,这也是他甘心效命的原因所在。
探哨应诺,静静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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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中,殷红温热的鲜血无声流淌,虞军派出的一线探哨全被潜伏在暗黑中的螭门队员割断了喉咙。
墨绿戎服之外套上了虞军的深蓝戎服,新的一线探哨出现了。
在函谷两侧山峦背面陡峭的崖壁处,一道道模糊不清的人影像壁虎般迅速往上攀爬,不多时便至峰顶。紧接著无数根老藤垂下,一批又一批“壁虎”沿著老藤攀援而上,静静没入漆黑的茂林之中。
山风呼呼地吹刮著,灌木与枝叶发出簌簌的沙响,夹杂著各种虫鸣,偶尔还有一两声从远处传来的兽嗥。
山林中的大自然声响有效地掩盖住了一只只“大型壁虎”穿梭林间的细微悉索声,使得蹲守在山腰靠下的虞军毫无所觉。
然而还是些声音无法掩盖,那就是由远及近的哒哒马蹄声,行进时迸发的急促脚步声以及低沈的呵斥声。
函谷接著山道的一头出现了点点亮光,那是每隔两百米左右才有的一支不算大的火把。山风呼啸,火焰忽明忽暗,跳跃不定,在如泼墨的黑夜中,只能起到隐约可见昏暗影子晃动的效果。
行在队伍前方的大约是重骑,晃动的马影上并未出现兵士的身影,倒是马下有很多隐隐绰绰的带著头盔的影子晃动。
“快!跟上!”队伍中将官的催促声不断响起,时不时还混有鞭子的抽响。十余数影子并行而动,一层接著一层往前急速涌动,兵靴与草叶的摩擦声在暗夜中“擦擦”作响。
“将军!”一直候在陈梁飞身边的心腹校尉按捺不住内心的兴奋,轻声低唤。
“再等等。越军大批主力还未进入函谷,若是对前方重骑贸然伏击,必定惊扰後面主力,退回山道据守就不妥了。”陈梁飞冷静道。脑子里想到不久前探哨的回报:越军前面行的是两千重骑,另有一千重骑压後。中间行的是主力步兵,轻骑穿插在步兵之中,而此次领兵元帅位在主力队伍中央。她不喜穿著元帅的明盔亮甲,身上所穿与越国普通兵卒一般无二,不过她也不喜佩戴头盔,一头白发甚是刺目,搭眼便能辨出。
他早已派人将函谷前方用石木阻塞,这重骑只有上了广袤战场才能充分发挥冲杀作用。事先已探得此次越军中仅得三千重骑,待他将主力步兵与轻骑消灭後,再全力消灭重骑也未尝不可。何况越军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行军,必是未曾料到函谷已布下埋伏,心防松懈之下,更能将其一举歼灭。
看著一拨又一拨人影马影走入函谷,唇边的狞笑越发深浓。他终於看到了,在一支高举的火把边,有一个醒目的人影。
那人影的面目在摇曳不定的火光中还是有些模糊不清,不过一头雪色白发却显而易见。目测绵延的密匝队伍,越军主力显然已尽数进入函谷,最佳的伏击时机来临了。
“火箭!”他对亲卫伸手。
黑色的密林中一线微不可察的火光突现,紧接著一道耀目灼热的光弧从漆黑的夜空掠过,急电般奔向端坐马上的白发人影。
这是虞军攻击的信号。
刹那间,无数道箭影在微弱的火光中喷射穿梭,惨叫声,马嘶声,嚎呼声不绝於耳,一道道人影马影相继颓倒。
“有埋伏!快撤!快撤!”坐在马上的白发女人在躲过火箭之後,已是面色大变。她声嘶竭力地狂吼,打马转身欲率军向山道退去。
可虞军第二波、第三波箭雨毫不留情地接踵袭来。
越军火把虽少,越军兵士的面目身形虽看不真切,然而微弱的火光仍给虞军的射击创造了极有力的条件,几乎箭箭都是有的放矢。
凄厉的嚎叫中,骤乱的队伍中,更多的影子倒在了函谷的黑暗中。
“回山道!快回山道!”破裂的嘶哑声在函谷内不停地盘旋,白发女人在混乱的影子队伍里策马艰难穿行,试图力挽狂澜。不知何时,她左手高举了一支火把,右手拉著马缰,勉力控制著胯下惊惧躁动的坐骑。
站在高处,从上而下俯视,陈梁飞此刻能清楚地看到那张雪白的面庞上五官扭曲,布满了骇然惶恐。
“迟了!”他咧唇轻笑,狠戾地吐出两个低微字音,开弓对著那张扭曲惊骇的面孔射去。
一支漆黑利箭穿透所有的微弱火光,所有的悲鸣嘶嚎,笔直地奔向白发女人的胸口。箭的身後,还尾随著两支略小的利箭。没错,这是他的独门绝技──连环箭!三箭齐发,却一箭在前,两箭在後。三箭射击位置各不相同,一箭在胸,一箭在额,一箭在喉,让人防不胜防,不知有多少猛将都死在了他的连环箭之下。
似是有所察觉,白发女人猛地一侧身,躲过当胸一箭,接著後仰避过额心一箭,但刚直起身,第三支穿喉的箭已奔至面前。白发凌乱飞扬,火把瞬间掉落,坐在马上的身影如玉山倾倒,在越国兵士惊恐的呼喊声中飞坠黑暗。
能在如此骇恐紧急情况之下避过两箭,这白发女人也算得上是个人才了。不过──还是难逃一死!
陈梁飞目中狠戾光芒大胜,见得谷中影子已倒下大半,唰地抽出腰间大刀,轰然大喝道:“虞军将士听令,越军主帅已死,主力已消,正是全歼的好时候!给本将军杀!”
“杀!”
“杀!”
狂厉澎湃的喊杀声在黑密的山林中此起彼伏地响起,层层叠叠,传遍函谷,无数道影子奔蹿出来,挥舞著明晃晃的大刀朝谷底冲下。
“你他爷爷的才死了!”躺倒在地的花恋蝶呸地一声吐出叼在口里的箭头,将掉在不远处的火把抛投到以干枯枝叶捆扎的假人身上,又拉著两个倒在身边的新鲜湿润的草人,身子顺势一滚,躲到了函谷与山峦交接的边界处。
轰──轰──轰──
随著数堆大火燃起,还不等虞军将士冲至函谷,挥刀砍杀,那些本在踉跄晃动的越军残剩将士身影以及马匹身影突然全部自动倒地不起。
眼睛被突如其来燃起的灼亮火光晃得一花,虞军将士已是刹不住车地冲到了谷底。来不及从错愕中回神,数以万计的箭矢如流星般从函谷两侧山峦中密密飞射下来,每一支箭都狠狠地扎进了深蓝的戎服中。刹那间,惨叫声、嘶嚎声再次响起,一具具身体不断倒下,适才悲惨的一幕重新再现。
直到此时,轻率冲进函谷的虞军才在明亮的火光映照下,惊然发现那一个个倒在地上,插满箭矢的越军竟然全是穿著戎服,戴著头盔的枯枝草人!连披著马甲的马匹也多是草木扎就的假马!?
上当了!
“往前!快往前突围!”陈梁飞怎麽也无法想透为何越军的主力会占据到他们头上,函谷两侧山峦背後明明就是陡峭的崖壁啊!可如今情形已不容他多想,指挥将士在函谷中奋力往前冲出一条血路才是当务之急。
不幸的是,当虞军兵士顶著箭雨拼死冲到前方时,等待他们的却是被陈梁飞放过前行的越国两千铁血重骑!
重骑没有在狭窄的函谷中策马挥刀冲杀,只骑在马上,如山岳钢铁般沈默地依次排列在函谷尽头。不等虞军靠近,便发射出一支支利箭。倘若有个别兵士突破了箭雨,迎接他的便是沈重锋利的双刃陌刀。
丧失制高优势的溃败步兵对上如此重骑,无异於鸡蛋碰上石头。再加上函谷尽头早被虞军以巨石枯木堵塞,原本是要至越军於死地的手段,如今也彻底封死了他们唯一一线逃命机会。
往後退向山道同样行不通,越军压後的一千重骑和数千轻骑正虎视眈眈,搭箭挥刀,负责收割所有的漏网之鱼。
前是箭雨,後是箭雨,左是箭雨,右还是箭雨,四方皆是箭矢编织的密网,牢牢地困住了两万虞军。
隐在草人中,借著熊熊火光,花恋蝶闲闲地瞅著前方那个近乎疯狂地指挥著残剩虞军搏命死战的悍猛身形,淡唇微微一勾。无论再怎麽不要命的努力,秋天的蚱蜢又能蹦躂多久?
不过,射她连环箭的人应该就是这个男人吧?黑脸短须,连彭怀骁的姿色都比不上。伸手从倒在身边的一具虞军兵士尸体背上扯下大弓,顺便在他腰间的箭袋中摸了摸。呃,一支箭也没有,看来此兵刚才射击越军时很疯狂呵,死了也不可惜。
撇撇嘴,坐直身体,从腰间取出绿色鸣镝,吹了吹鸣镝上的哨孔,对准陈梁飞的脑袋射去。来而不往非礼也,姐是个严格遵循礼尚往来的有教养的女人。
携带内劲的尖利短促的咻鸣穿透零星的兵刃交接声,穿透惨烈的呼号声,往锁定的目标森厉飞去。
在咻鸣声响起之後,数千支利箭也一同朝陈梁飞奔去。紧接著,又有更多的箭矢飞了过去。
陈梁飞不愧是骁勇猛将,挥刀斩断第一支射来的响箭。抬手舞出阵阵刀风,叮叮当当中,又有数百支利箭被挡落。
可他周围的虞国将士却没有那麽好的武艺,不时被流箭射中倒下。而他,毕竟也只是一个人。大刀刚慢下一分,一支利剑便射进了他的左臂,接著又是一支、两支、三支。舞动的大刀越来越慢,身上的箭矢插得越来越多。
遥望火光中逐渐变成刺蝟,却仍旧屹立不倒的男人,花恋蝶突然想起了张艺谋拍的《英雄》里被秦王兵士万箭穿身的刺客无名。就惨烈程度而言,两者很像呵。
道不同不相为谋,再刚烈骁勇的男人犯了姐家帝王龙的国土,欺了姐的锦螭主人,姐都要你用命来偿。何况你Y的长相不符合姐的审美观,也实在勾不起姐的怜香惜玉之情。
“虞军主将已死!”
“虞军主将已死!”
满山遍野都响起越军将士的狂吼,震得山石动颤,草木摇摆,也震散了虞国兵士最後一丝顽抗的心神。
一报还一报。姐是假死,你是真死,这风水轮流转得还真快。
花恋蝶砸吧砸吧嘴,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指挥军队成功击破伏兵,又解决掉虞军最棘手的主将,她也算尽到了元帅的职责,是不是可以睡上一小觉了?反正躲在这个隐蔽的角落里,虞军忙著逃命,越军忙著杀敌,谁都不会注意到她的。
背紧紧贴靠山壁,伸长手臂又扒拉回两个新鲜草人堆在面前,再把横死的虞国兵士垒上来,花恋蝶心安理得地闭上了眼睛。
11:13:00
第190章 不能放,不舍杀(越昊昕)
德政殿侧殿内,除了盘龙宝座上坐著一个明黄身影,再也没有多余的人影。
龙座上的少年帝王端端正正地靠在椅背上,半仰著头,轻闭了凤眼,龙眉斜飞入鬓,嘴唇微开,格外丰厚的下唇瓣纹理清晰优美,闪动著润泽诱人的光亮,唇角犹带一丝温和的笑意。双龙黄金冠半束丝缎般光滑柔顺的墨色长发,精美绝伦的九爪金龙明黄广袖袍上束著乾坤镶金玉章带,山河日月赤黄绶一直拖拽在了赭黄的祥龙腾云朝靴上。一身的黄,满身的尊贵,衬得那张脸更加俊秀夺目,然在这份俊秀中又隐隐透出泱泱磅礴的威严气度。
轻巧的足音在殿门外浅浅响起,一个娇嫩如同黄莺出谷的女子声音轻轻问著候在殿门外的张和。
“张公公,皇上连日来为边城失守之事操劳忧心,本宫亲手为皇上炖了一碗金丝血燕,还请通报一声。”
“这──”张和看著面前这个清丽无双的少女,有些不忍地迟疑了。德妃,当朝太尉之女,与皇上同年,幼时也曾玩耍在一起,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皇上登基後,为了稳固皇权,便将其纳为後妃。在後宫待久的妃嫔没有纯善之人,但这德妃至少还保有了几分温和谦逊和少女应有的娇柔明暇,不太招人厌恶。
“张公公,本宫很是担心皇上,只想聊尽心意便走。”对张和的迟疑,德妃并未不悦,只微蹙了秀丽的眉尖,软声又道。张和是宦官,却也是皇上的近侍,决不能与其交恶。数日前父亲密信告知,言皇上似乎并非温和敦厚,英睿不足的少年,要她在皇上身上多下工夫,有什麽异况及时传信给他。
其实哪儿需父亲嘱咐,无论皇上是愚钝也好,是英睿也罢,在她心中,喜欢的就只是一个温和俊秀的少年。皇上年少体虚,不怎麽贪恋男女欢好,但皇上一月中总有四五天是歇在她宫中的,而那一两月才有一次的暗夜欢爱也总令她回味无穷。更何况平日里皇上与她说话历来都是浅笑盈盈,神情温和,体贴无比,各种赏赐和奇巧之物也经常送到宫中供她把玩,在皇家中当得上是位好夫主了。
可自从月前皇上带回一个六品医侍後,所有的一切就有些变了。皇上还是会在後宫走动,偶尔也还是会在暗夜里临幸某个妃嫔,却再也没有在哪个妃嫔的宫中歇息过,连白日的小歇都不曾有过。通常只说说话,坐一坐,赏赐些东西便离去了。在他身边,除了几乎从不离身的近宦张和与李德外,还时常随侍著一个满头白发的年轻女人──皇上新封的医侍,特赐了伴驾上朝的权利。
那白发医侍样子只是清朗端正,举手投足间带著一丝贱民的卑微和谄媚,是个毫不起眼的女人。但谁也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卑微的贱民竟能解了三使之难,御前封帅,握住了所有的军心和民心。
这也是父亲告诉她的。她知道,父亲还怀疑皇上对这个白发贱民存有私情。会吗?皇上会对那样一个面貌仅是清朗,还长著一头怪异白发的女人动了心思?
她不愿相信,可事实却是自那白发贱民出征後,皇上就再也没有涉足过後宫。不管哪位妃嫔派人去请,皇上总说朝事繁忙,没有空闲。
心开始惶恐不安,好似有什麽东西正离她越来越远。皇上不来,那麽就换成她来吧。她实在不愿意失去那个温和的俊秀少年。
“娘娘,皇上才和几位重臣商讨了国事,有些疲累,正在椅上歇息。您不如将燕窝交给奴才,由奴才待会儿送进去吧?”张和为难道,试图将德妃劝回去。
“张公公,燕窝是本宫亲手炖熬,也自当亲手送与皇上方能显出本宫诚意才是,你且让开。”德妃面上一寒,娇柔的声音冷硬高傲起来。笑话,不过是个宦人奴才而已,有什麽资格阻她?莫不是给他三分颜色,便开起染坊来了。
“是,娘娘请进。”张和暗暗摇头,移开了身体,又为难地看著德妃身边的宫侍,“只是这些宫侍──”
“罢了,本宫也不为难你。留下宫侍,一人进去便是。”德妃想了想,傲冷的神色又缓和一些。
“多谢娘娘体恤。”张和低头躬身谢恩。
德妃从上冷冷睃他一眼,接过宫侍手里的食盒,迈步跨入殿门,嫋嫋转过屏风幔帐,进了偏殿,一眼便望见休憩在龙座上的少年帝王,也瞬间被那份隐透威严的俊秀尊贵丰姿夺走整个心神。
她的皇上,正逐渐长大,已年满十八了。从垂髫到总角,从总角到豆蔻,从豆蔻到束发,这一路是她与他一同走过。两人虽谈不上亲密无间,缘分却比他人更为浓厚。
轻手轻脚地移近皇上,将手里的食盒放在龙案上,她柔声唤道:“皇上,皇──”
脖颈突然被曾经眷恋的温热狠狠卡住,窒息感猛烈袭来,一双极美的凤眸在眼前倏地张开。凝视她的黑棕色的瞳眸是从未见过的深邃冷锐,仿若两个冰冷幽暗的漩涡,吸纳了所有,却怎麽也看不见底,看不出一丝情绪,看不见一丁点情意。
这样的皇上是她从未见过的,他的身上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温和可言。她的身影在那双极美的深邃凤眸中映不出半分影子。但见那薄美的上唇微掀,唇角勾出个无情漠然的淡笑。
然後,她听到脖颈间“咯嚓”一声脆响,眼前的一切都模糊了,消失了。
砰──
越昊昕将手中的尸体甩到地上,面无表情地垂视丧失颜色的女尸,半晌才又倚靠回冷硬华美的龙座。
从袖中取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素纸,缓缓展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清隽有力,秀美洒脱。兵士的纸甲丝袍、组合式弓弩、弯刀、宿铁冶炼被一一列写在纸,压在了龙床上独属她的软枕下。若不是在她离去的那天夜里辗转难眠,将留有她温阳暖香的软枕提抱於怀,他还发现不了她写给他的东西。
每一样都是当今世上所未曾出现过的,每一样都是利国强兵的好东西。那个白发女人究竟是从何处来的?为何越是接触,越是感到她的渊博无涯,高深莫测。
目光在最後几个字上顿住,深邃的凤眸更显幽暗,唇瓣慢慢咧开。修长手指轻动,一方素纸渐渐变成极细极碎的纸屑,纷纷扬扬如雪花般洒落在凿刻盘龙祥云的乌檀木地板上,也飘落在躺卧的女尸上,牵引过他的视线。
德妃,与他青梅竹马,更从他登基伊始便陪在了身边。他知她对他有情,可惜,他对她无情。今日之死也怨不得他,谁让她在他心情最不好的时候闯了进来。
那张已被粉碎的素纸他每天都会看上数回,每一次的目光总会落在最後几个字上,凝神许久。
“昕儿皇上,爱你。”
爱?那个白发女人居然又一次说爱他。不可否认,每每看到这几个字,他的胸口便会涌起罕见的甜蜜和满足。记得在御书房中,她对他承诺这一辈子都不离开他,他可以随意利用驱使她,只是他不能伤她。而她,在承诺之後,确实为他做了很多,让人难以置信地多。
那麽他呢?
虽说朱冰果举世难寻,媚果也是稀罕之物,但他既然能将娈栖那条毒蛇变成毒杀父皇的媚人,又焉知不会有毒杀他的第二个媚人出现。是以他从不与人欢好,也厌恶那些在他面前搔首弄姿的人,直至遇上这个叫花恋蝶的白发女人。
她百毒不侵,不可能成为媚人;她无甚野心,不会危害朝政;她才华横溢,对他甚有好处;她不畏权贵,敢戏谑逗弄他;她温暖明媚,让他情难自禁地想要拥抱;她坦率诚挚,让他不由自主地安心他在她面前会暴怒,会心软,会怜惜,会想著亲近,有时还会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十八岁少年。搂著她,他知道自己心底是喜爱她的,於是他放纵地与她欢爱,尽情享受男女之乐。
帝王无需有情,不管是男女之情,还是濡慕亲情,都不能有。他的父皇正因为对儿女有了亲情,对娈栖有了深情,才会遭遇暗算而不知,早早驾崩,撒手人寰。所以他内心深处仍是只将她视作打发寂寞清冷的无害东西。不介意她有男人、有夫君,只想著圈养她,保护她,将她以医侍的身份一辈子禁锢在身边。
她要荣华富贵,他给。她要缠绻欢爱,他给。哪怕她要独占他的身体,他都应允。可是,若她褪去平凡,!翔展翅九州苍穹了呢?她还能一直履行一辈子不离开他,供他随意利用驱使她的承诺吗?
对国家来说,她无疑是具有经天纬地之才的良相美将。可对帝王来说,她却由无害的东西变成了巨大而可怕的威胁。
还喜爱麽?还能容下她在身边麽?对她,他现在更不能放手。无关感情深厚与否,只因这样的她一旦流落他国,为他国帝王效命,必会给越国带来难以估量的损失。身为越国帝王,他决不能容忍这件事发生。灭了这个威胁,永绝後患!但为何每当这想法一翻上心头,胸口就止不住地抽痛?他该是个无情也不能有情的帝王啊!可是,他还是有情了。
就像现在,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出现白发粉颊、灰眸淡唇的女人形貌。笑吟吟地看著他,灰眸中有温柔,有爱娇,有谄媚,也有戏谑。有时也会出现她在他身下婉转娇吟,眸光迷离缠绵的娇媚模样。
喉头一紧,一股热气蹿流下腹,他的身体又开始想她了。她在的时候,他尚不觉得。她离去了,他才觉得他很想很想,他已经习惯了笼著那股暖阳放心睡去。
不知那名为红罗的绝丽倌子又是如何适应她不在的日子的?他深爱那个女人,却也如他所言狠心地没去送行,在宫中发了一天的呆。
第二日,他便又像个宦人一样随侍在他身边,伺候他,供他差遣。狭长的桃花黑眸温润媚丽如昔,言行举措温柔体贴如昔,只是整个人沈默了许多。
既是舍不得杀,又不能放,那麽倘若那白发女人真的飞得太高,就用这个倌子将她拉下来,折断羽翼囚禁宫中也未尝不可。
呵呵,卿卿,不管你在战场上拼杀的结果如何,朕都会看好你的红罗夫君的。
“张和,进来收拾。”越昊昕扬声唤道,与一干重臣商讨国事後的憋闷心情在做下决断後终於有了舒缓。
对了,景明皇姑,若朕没有料错,你也快要行动了吧?
张和应声,小心翼翼地转进侧殿,放眼便看见躺在地上的女尸。心中不由惋惜,看吧,不听劝告,这就是下场。都提前暗示过皇上心情不佳,还非得拼死拼活地往前凑。
要知道皇上表面看起来温和,实际却冷情残忍至极。诚然,皇上是个知人善用,具有雄才大略的英明帝王,值得每一个立志报国的人追随。但他同时也是个视人命如草芥,一旦不如意便要杀人的帝王,尤其会杀於他无甚好处的闲人。
德妃的父亲虽是太尉,却暗中与景明王勾结在了一起,对皇上来说,她早已是个无用的女人了。唉,只累得身为忠心奴才的他又要绞尽脑汁地毁尸灭迹,再找替身来冒充德妃了。
这是近二十来天中的第几个?第四个?还是第五个?他都有些记不清了。好像自那白发女人走後,皇上的心情就没怎麽好过。
皇上,对那白发女人的心思真的是与他人不同啊!
第191章 是幸,也是不幸
天色泛白之际,函谷内堆积的两万虞军尸体和扎的草人草马已被清理干净,全部丢到两侧山峦背面的崖壁下。然而萦绕谷内的浓白雾气中却久久弥散著血的腥味,谷底丛生的浸润了晨露的蒿草灌木上是大片大片暗红到发黑的血痂,被鲜血充分滋润过的贫瘠土地变成了一片沃土。
这一战,五万越军全歼了两万虞军,收缴弓矢大刀无数,无一人死亡,无一人重伤,仅有数百人受了轻伤,数百匹战马死亡。这个战果在战场上简直是个奇迹,而创造这个奇迹的人正是越国御前新封的兵马大与帅──花恋蝶!
小歇了两个时辰,刚吃完早饭的越国兵士们个个喜笑颜开地整理著装备,偶尔交谈几句,表达他们内心的兴奋激动和对元帅的敬仰。
元帅巧施妙计,近三万多主力步兵分成两路,从函谷两侧山峦背面崖壁攀爬到虞军上方埋伏。元帅率军入函谷,两千重骑在前,一千重骑断後,数千轻骑隐匿山道,中间的步兵主力和轻骑几乎全是假的。每一行并行十一人,只有最中间的才是真人,负责牵动一排草人行军。轻骑也是如此,中间只有近三百匹马才是真马,带动著草马和坐在上面的草人。草马披甲,草人著服戴盔,黑如泼墨的夜色中微弱火光摇曳,影影绰绰,更加看不真切。
被挑选入函谷的全是敢死队与死斗队的兵士,每一个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谁知元帅灰眸一眨,轻笑道:“还没上正式战场,本帅怎麽可能容忍有兵士死亡?都听好了,此战死马不死人!”身上的纸甲被淋湿,变得更为坚实。纸甲外又套了一层轻骑的鱼鳞皮甲,扎覆了一层厚密的新鲜草叶。从头到脚虽很笨重,拖动操控草人却也绰绰有余。
果然,当虞军箭矢从一百米左右的高处射来时,大多只扎进了皮甲,偶尔有个别狠的,也只是穿透纸甲,扎伤了表皮而已。
元帅点燃大火,示意伏兵放箭的信号发出後,他们也跟著迅速点燃细小枯枝扎出的假人假马,拖拽两个新鲜青草扎成的假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贴到函谷与山峦的交接处藏身。虞军从山上狂冲而下,飞跨的步履一般都不会踩踏到交接地。待发现满地的草人草马,惊骇中只顾著在漫天箭雨中搏命奔逃,更加不会注意到躲在草人後与草人无甚区别的他们。而他们,却可以在隐蔽的伪装下,於暗处对靠近的虞兵给予致命一击。
埋伏在虞军之上的越军是随著虞军的冲锋一起行动的。只不过虞军是挥舞著大刀张狂地冲进函谷,他们是悄无声息地往下疾行靠近虞军腾出来的伏击地。将射程控制在百米左右,配以组合式弓弩上那个奇怪的瞄准孔,能使射击更加精准无误。伏兵,只需要蹲在山头对准目标发射箭矢就行了。
虞军主将阵死,残剩的兵士哭爹喊娘,斗志全丧。数千骑兵挥刀在函谷中来回交错奔跃,手起刀落,不多时便将所有活著的虞兵消灭得一干二净。
这仗,打得太轻松,太容易,太俐落了。
彭怀骁、归明信、时英等数名高级将官和娈栖全都围在一处,形成一个不大不小的包围圈,像是约定好的,基本上呈面无表情的状态。
毫无争议,这场战斗中只有一个人最危险,那便是元帅。为了吸引虞军眼光,她没有戴头盔,也没有裹覆密草,墨绿丝质长抛内只穿戴了轻骑的鱼鳞皮甲。骑在高头大马上,旁边打了一支火把,忽明忽暗的火光中,被山风吹起的雪色白发招摇十足,分外吸引眼球。
自看到元帅被连环箭射中跌下马後,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明知“主帅阵亡”是元帅诱敌的计策之一,还是止不住地担心。直到听见鸣镝声响,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虽不知元帅具体位置在哪里,至少人是无碍的。
随後的战斗中,元帅便像水泡似的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直到战斗结束,兵士们清理尸体时,看到她的那匹猥琐坐骑在某偏僻处撅蹄子嘶鸣,才把她从横七竖八叠压的尸体下清理出来。
只看了一眼,他们就升起了痛扁元帅,以下犯上的强烈冲动。
元帅睡了!她她她竟然弃军不顾,无视战场的血腥激烈,酣然入睡了!?她咋睡得著?睡得下?更可恨的是在被他们翻出来後,她居然还不醒,翻个身又继续酣睡。
在听到元帅极细微的香甜鼾声之後,本来欲要第一时间向元帅报告战况的高昂激情瞬间被盆腊月冰水浇了个透心凉,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抖啊抖。如果不是还残留一丝理智,他们早就群殴上去了。动心忍性了良久,才终於艰难决定当个体恤元帅的好属下,各归各队,自行安排後续工作。至於躺在地上睡觉的元帅,鄙视到底,坚决不予理会。
不是他们无情,而是元帅此举委实太过分!太不著调!太打击他们了!瞧瞧,连与她感情深厚的崇义侯在甩下一条毯子後,都气鼓鼓地离她而去了,最後只余她那成了精的一马一鹰守著。野驴子本来是要跟在马身边的,却被它的主人崇义侯给强行拖走了,临去前还回首很是哀怨地欧啊叫了两声,叫得他们也忍不住想站在山巅狂吼出盘亘胸口的那股子道不明的邪火郁气。
函谷被清理干净了,兵士们也略做了休整,早饭也吃了,眼见著天光越来越亮,行军在即,元帅却还在梦乡。不得已,他们只好第二次围在了元帅身边横眉冷目。这山间雾气寒重,咋就没把元帅给冻出毛病来?这土地凹凸坚硬,咋就没把元帅给咯得鼻青脸肿?
“啧,不愧是莽山里出来的,就是皮厚肉粗。”娈栖撵走花五毛和花苍,蹲在花恋蝶头边冷哼著道出了众将心中的疑惑。
啊,对了,元帅本是个长年累月生活在莽山中的山野大夫!众将顷刻恍然大悟。
就见崇义侯伸指捏住元帅高挺秀美的鼻子,静默一会儿,元帅闭著的眼睛终於张开,湿漉漉的黑灰眼睫下是一双澄透纯净烟灰眸子,飘浮著一层浅浅的迷蒙,带著山林般的清新,无辜地往上看著。
无辜?众将又涌起插目的冲动。
黑灰色长睫闪了闪,迷蒙褪去一些。凝著几滴小水珠的淡唇猝然绽开一抹笑,仿若从雾气中跃升的朝阳,温暖明媚,令人看了心情舒畅,浑身都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娃娃,你没事吧?”
很好,重情重义的元帅醒来的第一句话不是关心战况,而是关心她的情人。
“我一直随轻骑隐匿山道,怎会有事?”娈栖心里一暖,笑著柔声回道,终於出手将她揽进怀中。那股因她选择了在战场上睡觉,而不是跑回他怀里睡觉的不忿刹那间烟消云散。
花恋蝶懒洋洋地倚在娈栖怀里,打了个呵欠。关闭敏锐外感,进入深沈睡眠就是好啊,张眼天就亮了,啥事也都结束了,根本不用她操心战事後续工作。这懒,躲得值!伸手抹了两把沾满细密晨露的脸颊,嘿嘿笑道:“娃娃,天为帐,地为床的最大好处便是一觉醒来,洗脸水全凝在了脸上,不用专程找水洗脸。”
娈栖的身体一僵,众将的身体也是一僵,嘴角极快地抽搐了一下。
难不成元帅以前生活在莽山之中日日都是如此洗脸的?!
“啊,你们都在。”抹干净脸,花恋蝶环视身边一道道笔挺的身形,含笑的眸中跃出得意,“本帅昨晚上的表现怎样?是不是很逼真诱敌?很让人崇拜?”
“是”众将嘴角再抽,嗫嚅著闷声答道。埋伏在山上,他们将下面看得清清楚楚,不但元帅表现得逼真,连那群跟著她一起入函谷的兵士都表现非凡,个个堪称最佳伶人。即便他们已是心知肚明,也情不自禁地升起了被屠杀的愤怒。
站起身,花恋蝶抖抖丝袍上的水珠,又望了望开始整装待发的兵士们,继续问道:“彭副帅,所有尸体都搜刮干净了吧?”
此问一出,众将的面皮又是好一顿狂抽。
没错,早在打仗前,元帅就吩咐全军将士,除了要将虞军的武器和粮草收缴干净外,还要把每具尸体从头到脚,里里外外携带的值钱东西全部收刮干净後再行处理,决不能造成一丝一毫的浪费。
这简直比强盗还狠绝贪婪!让他们都忍不住为死去的虞兵发出一声同情叹息。
“每一具尸体从头到脚都搜刮干净完毕後方才丢下崖壁弃尸的。”彭怀骁硬声回道。
“很好,记住,浪费是可耻的。还要记住,对待敌人要像秋风扫落叶一样冷酷无情。”花恋蝶点头称赞,顺道再次重申每个兵士应该具备的新观念。
众将默然无语,只以点头表示自个明白了。恍惚间都有种错觉,觉得他们不是将士,而是强盗土匪;不是来打仗的,而是来杀人越货的。
“元帅,用早膳。”娈栖从放在地上的食盘中端起一海碗南瓜大米饭,笑盈盈地递给花恋蝶。花姐姐早下令了,此次出征,除了军帐和戎服有等级区别外,其余方面将官和兵士全部一样,不搞多余的特殊化。呵呵花姐姐可能忘了,她与他在军中肆无忌惮地亲密谈情,便已是特殊化中的特殊化了。只是,她的坦率诚挚,她的平易亲和,她的狠厉决断,她的汪洋渊博,她的高山仰止,将这份特殊化硬生生扭转成了理所当然。
“娃娃费心了。”花恋蝶接过木碗,当众撅嘴在娈栖润泽柔软的花瓣粉唇上重重吻了一记,惹来一阵快乐甜蜜的清脆笑声。
她三两口便将南瓜大米饭倒进肚中,粗鲁地一抹嘴,意气风发地挥动著木碗,扬声道:“我们出发。”
众将木然看著浑身湿润,精神抖擞,笑得温暖明媚,清新爽朗,嘴角还沾了一颗饭粒的元帅,觉得自己对她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越军有此智勇双全,渊博高深却又懒又色又不拘小节,思考极度偏离常人的主帅,是幸,也是不幸。
第192章 攻槐城,破长蛇
轰──
一声震天巨响拉开了虞军对槐城的又一次攻城序幕。
硕大的巨石在空中滑过一道流畅的抛物线,飞跃两百多米的距离,重重砸在了城墙上。用坚固石块垒砌的城墙居然像豆腐似的哗啦啦往下崩裂坍塌,守在那处的一个越国兵士躲避不及,竟也随著石块栽下城墙。在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後,脑浆迸裂而死。
怎麽可能?!
刚至城墙上的景烨王看著垮塌了一丈来宽,半丈多高的巨大缺口,目中惊骇至极。
地道偷袭失败之後,虞军一连沈寂七天有余。除了偶尔有一队人马在城外骂骂咧咧地叫嚣,飞出几支流箭外,并无大的攻城行动。
派哨子打探,带回来的消息是虞军白白损失几千将士後,正重整军纪,加强阵型操练。却不想暗地里居然在改制投石机。
现今各国的投石机至多只能投石近百米,且投出的石块威力不大。若是在城墙上使用大弓,便能将操纵投石机的兵士一举射杀。
但城下虞军的六架投石机却离城两百多米,弓矢根本无法射到。投出的石块大小是原来的十数倍,飞出的距离也是原来的两倍多,造成的危害更是可怕到极点。
“守城!全力守城!”景烨王镇定下心神,厉声喝令。可是,他心里清楚地知道,在威力如此强猛的巨石下,血肉之躯除了躲闪,便只剩下无能为力。若是虞军继续发射巨石的话,城墙必遭摧毁。城外虞军十数万,城内越军不过近七万,时间稍长,槐城被破只是早晚之事。雪上加霜的是朝廷派来的援军偏偏迟迟不到。
虞军中到底是谁改制出了如此攻城利器!?
犀利嗜杀的目光掠过站在投石机之後的数道身影时,突然如同醍醐灌顶。是了,他怎麽忘了虞国大将军林静然不但以武艺高强,兵道奇诡著称,还极擅长机关之学。是她,定是她造出来的!可恨啊,真是可恨之极,槐城若破,他拼死也要斩下她的头颅!
轰──轰──轰──
巨石接二连三地飞出,城墙在震颤摇晃中不断地垮塌,哗啦啦的碎石掉落声不停地响起。
“哈哈哈哈,景烨王,今日本帅誓要破城屠军,报那火烧之仇!”公孙明珠骑在马上,向著城墙长声大笑,豔美的五官张狂狰狞,弥散森森寒意。
与她并辔而立的林静然清丽的脸上也尽是冷肃森然。冥思苦想整整五天,她终於突破了一直以来禁锢的死结,将投石机改制成功,又花了两天时间把军中每一架投石机进行了更完美的改良。吃一堑长一智,越军有精良探哨,她虞军难道就不知道深入隐蔽麽?
“大将军,您这投石机真是无坚不摧的攻城良器!”旁边的偏将发出由衷赞叹,“不要说区区一个槐城,就算是整个九州也挡不住这样威猛的巨石!我虞国一统九州可谓是指日可待!”
“呵呵,依本帅所见,大将军改制的投石机威力超乎寻常地强猛,我等不妨为它另外取个名字。”望著逐渐变得残破的城墙,公孙明珠心情大好,一扫连日的阴霾。
“元帅,这改良後的投石机在发射中使用了硝石硫磺之类的著火物什,不如就叫石炮吧?”林静然粉唇微勾,目光冷冷地遥望在城墙上急速行动的高大身影。景烨王,若不是你在地道中使用了硝石硫磺焚我虞国将士,我还想不出该如何进一步加强巨石的发射力度。如今,我便用这石炮来答谢你的提醒之恩。
“石炮?”公孙明珠玩味地重复,旋而抚掌大笑,“妙啊,石炮一名真是妙极!”
轰──轰──
又是一阵接连巨响,残破的城墙有一处完全垮塌。
“禀告元帅,巨石俱已投击完毕!”也恰在此时,负责操控石炮的兵士跑步禀报。
“啧,真是可惜。不过看样子也差不多了。”公孙明珠舌尖轻舔过上唇,面色忽地一凛,明眸阴冷微眯,唰地挥枪厉声道:“传令下去,攻城!”
城下虞军战鼓顿时震天擂响,冲杀声漫天响起,大批虞兵往城墙汹涌。如同深蓝色的海洋,一层叠一层,一浪赶一浪。
糟了!
景烨王在目睹城墙垮塌时,脸色剧变,火速调集大批将士驻守缺口。
然而,原本高大坚固的城墙多处已在石块的轰击下崩裂变矮,有些地方甚至崩塌了三分之二,彻底丧失了驻防的高度优势。
无数闪亮的大刀扬起,鲜血飞溅,惨厉呼号,却止不住深蓝海洋的汹涌之势。
“王爷,城墙已不能驻守,只有出城迎击,拼力死战,方可将虞军的攻城速度阻上一阻。”景烨王站在一处坍塌了一半的城墙上,刚挥刀砍翻一名已攀爬上墙的虞兵,身後突然传来醇冽寒彻的声音。
他猛地回头,却见锦家家主锦螭穿戴上玄铁凤翅铠甲,手持冰魄钩镰刀,明濯高华的俊美面容冰寒酷冷,清凌杏眼墨黑无华,盈满魔魅,翩翩浊世贵公子的姿仪荡然无存,浑身上下都透出浓郁狠厉的杀伐,恍若那把被握在手中的长柄钩镰刀。他的身後,站著两个同样身穿玄铁铠甲的侍卫,肃杀剽悍之气丝毫不输常年征战杀场的悍将骁兵。
“阻上一阻又有何用?”他知道眼前的男人绝不会耗费心神做些无用的事。
“鹰!”锦螭手指长空,眼眸微弯,杀气有了瞬间的减弱,“宠蝶的鹰终於飞回来了!”
宠蝶?和他相处了近一月的景烨王心脏突收,立刻反应过来是此次领兵增援的兵马大元帅。顺著他的手抬头,果不其然,在高远的头顶上空,有一只小型鹰隼正在尖利嘶鸣,飞旋出各种姿态。
“它在说什麽?”他敏锐地察觉到这只鹰的飞旋姿态不同寻常,像是在发暗信。
“不消片刻,援军便将赶到。”
“本王信你。”左副将辅国大将军与先锋忠武将军等七员重要武将在沛城一战中不幸折损,身边能用大将太少。他信这锦主不是个投向虞国的叛逆,也信其有著足够的统帅之才,“英武将军,听从锦主指令,率五万人马出城拦阻虞军,本王与剩下将士死守城墙。”
“是!”英武将军肃声领命。没有质疑,没有犹豫,景烨王的命令就是必须执行的法则。
锦螭对景烨王笑了笑,忽道:“王爷,你很不错。”有资格做我家宠蝶的玩物。言罢,留下面露一丝迷茫不解的景烨王,转身随英武将军跃下城楼。
四千重骑,六千轻骑,四万步兵,统共五万越军直接从垮塌的城墙缺口和残破的城门鱼贯冲出,悍然无畏地冲进攻城的虞军中,试图阻挡虞兵攻城的脚步。
墨绿与深蓝交接,兵刃与兵刃交错,一场血腥惨烈的战斗展开了。
越军,誓死捍卫城池;虞军,拼力夺城报仇。两军将士皆是通红了眼,杀性大发,捉著对地厮杀。
“出来得好!”公孙明珠冷笑连连,“本帅正好屠军攻城两相不误!尔等且试试本帅新排出的长蛇阵!”手中梅花枪一挥,令兵传令,战鼓声突变。
与墨绿交接的深蓝听闻鼓声,竟放弃死斗搏杀,甩开越军迅速往两旁移动。越军待随之移动,却紧跟著发现当先遣虞军移开後,他们霍然对上的是一个纵长绵延推进的庞大阵式。
兵甲森厉,刀光晃闪,人头攒动,骏马高立,危险的磅礴杀气悍然狂飙。
不行,他们不能往旁边移动。动了,就意味著将残破城墙的正面给予了敌人,那从两侧攻城的虞军只有交给顽强驻守在城墙上的战友了!
“一字长蛇阵!”跟随门主出城迎战的弦络惊呼,这不是门主宠物训练他们的十阵之一吗?她还以为这世上只有那白发女人才知晓。
“一字长蛇阵?”刚刚斩下敌人数颗脑袋的英武将军转马回身,正巧听到了弦络的惊呼,愕然道,“锦主识得此阵?”
“识得。”锦螭深吸一口气,虞国将门双姝果真不是泛泛之辈,不但改制出威力强猛的投石机,还如恋蝶一般琢磨出了这种凌厉阵法,“一字长蛇阵,运转犹如巨蟒出击。击蛇首,尾动,卷;击蛇尾,首动,咬;蛇身横撞,首尾至,绞!”他冷冷解说道。
“锦主可有破法?”英武将军心头喜忧参半。喜的是王爷赏识的锦主果真见多识广,破阵有望。忧的是虞军虽在已占的四城中留下一定兵力驻守,但围困槐城的大军数量仍比越军多出一倍有余,现又加上改制的投石机和新排阵势,只怕这出城迎战的五万越军再无生还回城的希望了。
“当然有!”清凌墨眼更加深暗,他蓦地策马奔到“越”字军旗下,从旗兵手中夺过军旗高举挥指,提气狂声吼喝,“越军听令,轻骑与两端步兵排成四块方阵,迎战虞军两翼骑兵,阻其行动。重骑对准虞军中段步兵全速冲击,乱其阵型!其余步兵尾随在後冲杀。”
“是!”雄浑的回应声丝毫不输虞军战鼓。
方阵是越军将士们素来操练惯了的阵型,一经听到命令,所有的将士立刻依令快速行动,布下阵来迎战。
“冲!”锦螭冷喝一声,一马当先,提刀向长蛇阵中段冲去。身後是几十个螭门队员,是越军残余的四千重骑。
烟尘滚滚,策马奔驰,挥刀劈斩的每一个越国将士脸上都是决绝无悔。出了城,他们就再没想过能活著回去。
“锦螭主人,一字长蛇阵两翼骑兵最为重要,所以要破除长蛇阵,最好的方法就是限制两翼机动力,以使其首尾不能相顾。而当重骑一举击溃敌方步兵方阵後,长蛇阵便被切割成三块。如此一来,长蛇阵各自为战,无法再以三方配合作战,阵势就不攻自破了。”
耳边,似乎响起了宠蝶那雅致娇腻的声音,澄透的灰眸俏皮爱娇又温柔眷恋地看著他。
宠蝶,我等著你来。
他挥刀将拦阻在眼前的虞将一招劈斩马下,鲜血蓬溅中,薄唇展开一抹魔魅嗜血的戾笑。
让公孙明珠骄傲的长蛇阵首次现世,便遭到了越军的当头痛击。
“不!这不可能!这是我在这几天中才研排出的新阵,越军如何能破?”公孙明珠看著被分成三块,完全丧失阵法作用的蛇阵,惊怒交加。
“莫不是操练中又被越军探哨探得了消息?”林静然咬牙恨声道,也不知景烨王哪儿来的好本事,一退守到槐城,竟培养出了一干绝佳探哨。
“不,静然,我演练阵法时分外谨慎,表面看来与平日操练无甚大的区别,若非将才根本无法看出布阵端倪。”公孙明珠仍是不敢置信地摇头,“就算看出布阵端倪,想要破阵又岂是这几日便能寻出破法的?”
“那就是被探哨画了图形,让景烨王深究透了。”林静然冷静道,“明珠,不用气馁,幸而我军人数甚多,也不怕这区区数万越军。”
“没错,杀他个一干二净,方能解去本帅心头之恨!”公孙明珠狠笑,再次下令,“擂鼓,全军出击!”作家的话:昨晚去看了花灯,居然看到一组庞大的植物人大战僵尸的花灯,吸引了N多N多的小盆友大盆友,於是,偶囧了。瞅瞅咱这社会,连花灯都跟上了时代和网络游戏的步伐!新的一月,也希望能得到童鞋亲亲的
第193章 心如焚,齐守城
经函谷,再行十二三里便出了莽山进入小山林。又行了十七八里,终於彻底离开山林。
展现在眼前的是蒿草和低矮灌木丛生的荒郊,地势虽开阔,却能见大小山丘绵延起伏到天边,明显属於丘陵地带。
花恋蝶也不急著赶路,让彭怀骁和归明信带步兵先行,再把一万多骑兵集结起来,在十二个骑兵队的基础上进行排阵。参照蒙古骑兵的标准战斗队形,分为五个单列横队,前两列为重骑,後三列为轻骑,单列横队前後方还有一些轻骑负责侦察、掩护、传令。
挥旗语让这些骑兵按照编制队形从正面、侧面策马冲锋後退,蜿蜒绕行,来回穿梭,搭箭挥刀,抛绳收爪。其实说简单点,她现在所要做的,只不过是把莽山中分步学习的技能进行融汇贯通,使兵士能尽快熟悉新的战斗方式。应该说骑兵本身的素质就是一等一的好,且经过了严苛的训练,约莫磨合了一个多时辰便个个都达到了娴熟的程度。
“原地休息一刻锺再行追赶先遣步兵。”花恋蝶刚吩咐下去,突然神色一动,唰地转头看向槐城方向。紧接著跳下马趴伏地上,侧耳贴地仔细聆听。
“花姐姐,怎麽了?”一直守在她身边的娈栖奇怪地问道。
花恋蝶没有回答他,迅速站起对花五毛头上的花苍沈声道:“去槐城,告诉锦螭,援军马上就到!”她一边说,一边做出数个手势。
花苍点头,金黄的鹰眼刹那变得无比阴鸷锐利,对她发出一声高亢尖利的嘶鸣,展翅冲天而起,瞬间消失了踪影。
“娃娃,走,槐城告急了!”她翻身上马,发出紧急行军的命令。
“花姐姐,你怎麽知道槐城告急?”娈栖很是不解,催动花三粉紧紧跟上。
“声音。”花恋蝶催马奔在了骑兵最前面,肃声解释道,“刚才马匹停止奔纵的刹那,我听到从槐城方向传出了撞击的声音。槐城离此处有十余里,却能让我听见撞击声,足以证明槐城情况十分不妙。”出征前,她对当今九州所有的攻城武器进行过彻底研究,发现大型弩床、投石机就算是目前最先进,威力最大的攻城器了。不过要想攻下一座城池,它们的作用明显还不够巨大。只要城内粮草充足,排出内奸因素,坚守三五个月也是可行的。殊不见中国历史上多得是围城围了一年半载都没拿下的例子。也正因如此,她才会不慌不忙地一边行军,一边练军。
可是,情况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了。她的耳力早就远远脱离了正常范围,但那种从十多里远都能令她听到的微响,让她想到了炮。
中国历史上是在宋朝才开始将火药大规模运用於军事,出现了火炮火枪。及至到了成吉思汗的元朝,蒙古帝国军队挥师征战,能够打败交战国的主要原因,除了骑兵,还有就是火炮武器的发展使用。
她只想到了九州目前处在隋末唐初时期的生产力,只想著不能过度逾越历史进程,却完全忘记了九州是与中国不同的异度空间。空间不同,各种事物的发展便可能不同,火炮提前现世不是不可能的事。
冷汗顺著後背涔涔流下。她又猛然想起在中国历史上,其实早在唐朝,火药的出现便已经使投石机的发展有了质的飞跃。退一步来说,槐城方向假如出现的不是火炮,而是利用火药改良的投石机。这种改良投石机初次现世,那份威力也足可撼天动地,摧枯拉朽。
无论哪个空间都不乏聪明的人,也正是因为这些人,各类事物才会不断地发展,社会才会不断地进步。是她过於大意,过於自信了,只希望她的锦螭能支撑到她赶来的哪一刻。
从未有过的悔恨在心底蔓延,贝齿深深咬进下唇。
“花姐姐,不用担心,我们会及时赶到的。”娈栖柔声安慰。看到花恋蝶脸上深切的懊悔和急怒,他的心隐隐抽痛。他不是不懂嫉妒,不是不会嫉妒,而是他深深知道他在某些方面是永远没有资格争夺心爱的女人的。能守在她身边,能让她接受他,喜爱他,他已心满意足。她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她的痛就是他的痛,他会让所有伤了她的人付出惨重代价,冷血毒蛇之名绝不是浪得虚名的。
“嗯。”
猛烈的风迎面吹刮,在耳畔发出呼呼的刺鸣。澄透的灰眸缓慢眯起,白发在身後肆乱飞舞,如同一面猎猎作响的旗帜。花恋蝶突然从衣襟中抽出一根绣著芙蓉的水红发带,将狂飞的白发在後脑束成一根高高的马尾。
这根发带是红罗一针一线精心绣出来的,是锦螭吐著血从芦苇荡中拾捡回来的。
束著它上战场,她会让虞军从上到下牢牢记住花恋蝶这个名字。
槐城告急的消息被令兵传下,一万多骑兵排著阵队,井然有序地跟著元帅奔行。
万马奔腾的蹄声震颤大地,滚滚烟尘中,“越”字军旗迎风招展。
“娃娃,你领兵前行。我先行一步,追上彭怀骁和归明信,与他们共布战署。”
“好!”娈栖大声应道。明丽无暇的璀璨剔透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浓厚腥厉的阴冷黑暗之气。
他的身份曾是宦宠,然而在那之前,他是自小苦修文武的世家贵族子弟。在那之後,是蓄养私兵暗卫的崇义侯。在家族的黑暗倾轧,後宫的尔虞我诈,朝廷的明争暗斗中,他是一步一步地杀出来的。
所以,在血腥酷厉的战场上,他照样能杀出一条独属娈栖的血路,来宽慰他心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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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军出击的战鼓轰然擂响,十五万虞军全部出击。
再怎麽奋力厮杀,城外阻敌的五万越军毕竟太少了,虞兵仍然像决堤的洪浪一般,层层叠叠地往残破的城墙汹涌。
驻守城墙的一万多越军刀刃已经有了翻卷,一支支箭矢射来,处在低矮城墙处的越兵不时中箭栽下城墙,然而没有一个人後退。一个倒下了,另一个立刻站出来补上。
“可恶!”景烨王提刀接连砍翻数个虞兵,长黑的剑眉凌厉地拧起。城下锦主虽然带兵破了虞军的新阵,领著将士排阵拦截了大半虞兵的攻击。但攻城的虞兵却也远远超过了守城的越兵。
时间再拖延下去,城墙便将攻破,槐城也将失守。
咻──咻──
又是一排流箭射来,他还来不及喊躲,二十米开外的半截城墙上已倒下四个越兵,後面却已再无兵士补上缺口,而下方的虞兵眼看就要从云梯攀上城墙。
他怒喝一声,手中大刀脱手而出,急射已站上城墙准备挥刀的虞兵。
刀如奔雷,几乎在眨眼间便将当头爬上的虞兵穿了个透心凉。
哎呀一声,那虞兵被刀势带著後仰栽下城墙,然而第二个虞兵已经探出了头。
电光石火间,不知从何处飞出一把菜刀,狠狠砍上了虞兵面门。
虞兵惨叫著栽下城墙,几个身著简陋布衣的越国百姓突然奔上了城墙,及时填补上那处无兵把守的缺口。
不,残破的城墙上不知何时涌出了许许多多或著布衣,或著绫罗的青壮男女,手中的武器有长剑、大刀,更多的却是裹了根长木棍的菜刀、镰刀和锄头!
这──
景烨王惊然错愕。
“王爷,我们槐城百姓都不愿做缩头乌龟。”一个清秀的中年男子一身精悍的灰绸短衣打扮,走到他面前,拱手道,“王爷体恤百姓,不在城中征兵,不掠百姓财物,又多派兵帮助百姓解难,实让我等铭感於心。我等都不是那怕死胆小之人,槐城乃我等祖辈居地,又岂容他国染指?槐城百姓愿和将士们一道作战,保我槐城。”
“愿和将士们一道作战,保我槐城!”
“愿和将士们一道作战,保我槐城!”
“愿和”
城墙上城墙下此起彼伏地响起了共同的声音,不够整齐,不够雄浑,却有著发自内心的真诚,有著誓死守卫家园的热血。
更多的槐城百姓蜂拥上残破城墙,与身著墨绿戎服的越国将士们并肩战斗。
原本杀伐得有些倦怠的越国将士们在这一刻澎湃出了前所未有的悲壮豪情,那挥舞得有些迟缓的大刀在瞬间变得流畅无比。
兵与民,民与兵的心在这特殊的时刻贴合得是那样紧密、牢固。
“锦家动得好手脚!”景烨王冷硬的薄唇勾出似讥诮似赞叹的笑容,凌厉嗜杀的目光狠狠扫过中年男子左袖上绣著的螭纹标识。他倒是没想到锦主出城前居然还吩咐下属在城中耍了一场抓民心,激战意的把戏。看那一张张不分高低贵贱,曾整日流露惶恐的脸庞如今全透出一股子坚毅和决然,便知道锦家在城内耍的把戏有多成功了。
“王爷谬赞了,若不是王爷军纪严明,体恤百姓,处处为百姓作想。那麽无论锦家耍的把戏再好,也是带动不了槐城百姓的。”中年男子不卑不亢地微笑答道,“更可况兵士本就来自百姓,守卫的又是百姓的家园,要激起同仇敌忾之心也并非难事?王爷以为呢?”
“呵,好一个兵来自民,军心与民心倒是融成一块儿抓在手中了。”景烨王若有所思地冷哼,“你家锦主真乃大才也。”他也知民心重要,所领军队对百姓从来都是秋毫不犯,却从未将民与兵的关系进行过如何深刻的思考。
“王爷,真正有此大才的乃是我家锦主豢养的宠物。锦主吩咐在下办事时曾随口言道,他不过是将平日与宠物的一些言谈记在了心上而已。”他家锦主肯定是才华非凡的,但要是被这景烨王注意到就不好了,干脆将所有不该放在锦主身上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锦主的白发宠物身上,反正事实也确实如此。谁有本事,谁就去把那个形如恶鬼的白发女人宰了。
“罢了。”景烨王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挥手示意他退下。
这锦家下属的心思他还看不出来麽?不管有这大才的是谁,总之他此刻倒是迫不及待地想见见那个兵马大元帅了。
从城墙上可一眼望见一个身著玄铁凤翅铠甲,胯下赤马的男人,在深蓝的波浪中纵横驰骋,杀伐凌厉,如入无人之境。
不,虞军中有一员大将拦住了他。那是
极美的凤眸微眯,仔细凝视了片刻,唇角高高勾起。
那是虞国将门双姝之一,此次虞军的大将军──林静然!
将兵马大元帅当做宠物豢养的锦家家主,让本王看看吧,你与那林静然究竟谁更胜一筹?
第194章 战虞将,援军现
没有任何停顿和迟疑,锋利的冰魄钩镰刀破开空气,掠出一道秋水寒光,隐带风雷厉声,自上斜劈挡在面前的女将。
黑影起,只听砰地一声,劈下的钩镰刀被一把朝阳狼牙槊稳稳架住。
“啐,本将军岂会容你在战场中撒野?”林静然冷厉地瞪著眼前这个身著玄铁凤翅铠甲的男人。
从这个男人挥旗领兵破掉明珠新研排的长蛇阵开始,她的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过。虽然装束改了,虽然她从来就没有真正看仔细过男人的面貌,但她就是知道他是那道经常站在城墙上仰望苍穹,吹出缠绵叶歌的月华身影。
从第一眼看见那道身影开始,她便觉察出他的不凡,他的棘手。
沛城一战中,越军重要大将折损甚巨,景烨王被内奸砍伤。虞军若是在攻城上设些计谋花样,景烨王再能耐,也不免分身乏术。就算他有本事击退虞军的一次次攻城,那受伤的身体得不到休养,最终也会油尽灯枯。
可是,这个男人出现了,他居然协助受伤的景烨王,好本事地破了她的“火炬阵”,如今更替代景烨王领兵出城迎敌破阵!
墨黑的铠甲,赤红的宝马,一柄玄铁冰魄钩镰刀舞动如飞,在她虞国大军中任意驰骋,夺走她虞国将士的性命。身为虞国大将军的她又怎能容忍这样的事在眼前继续?
近看之下,这男人的面容竟似鬼斧神工雕琢般,每一根线条都长得恰当好处。高华明濯如秋之皎月,毓灵疏秀似寒霜凝魂。然一双杏长眼清凌墨黑,无光无华,盈满凶噬的魔魅。浑身上下都透出浓郁狠厉的杀伐,整个人恍若一轮嗜血的阴残幽月,一把出鞘的堕魔华刀!
这样的男人她从未见过,心神竟不由自主地震了震。
“你究竟是谁?”她问出了一个最想知道,也是战场上最为愚蠢的问题。
锦螭微微凝神,冷眼看去,若是没料错的话,挡在他面前的这员女将便是虞国的大将军林静然。
一袭月落红云甲,胯下一匹玉龙驹,高架朝阳狼牙槊。火麟头盔下,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柔中带刚,刚中蕴柔,英姿飒爽,清丽冠绝,果如世人所赞是个绝色尤物。只可惜,他与那景烨王一样,都不是怜香惜玉的男人。
水润薄唇轻轻一掀,墨黑无华的清凌杏长眼中嗜血魔魅更胜,“你,不配知道!”钩镰刀一压一转,刀背上突出的刃钩竟勾住了狼牙槊柄,“下马受死吧!”冰寒的轻喝猝响,手臂用力往下拖拽。
“做梦!”林静然在那声冷喝中瞬间收敛心神,恼羞成怒地娇叱道。手中狼牙槊顺著刃钩的劲道往下滑撤,带出一串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突然,狼牙槊猛地一个转扭,从刃钩中脱离,直袭锦螭胯下赤马前腹。
锦螭连忙带马避过,手中钩镰刀同时已如闪电般自下而上对著林静然的胸口斜挑而去。
林静然挥槊相迎,砰砰之声中,但见刀光槊影交错闪动,两人转眼便已交战数个回合,一时不分胜负,谁也奈何不了谁。
一声砰然重击之後,二人随势各自勒马倒退了数步。
“好功夫!”林静然赞道,狼牙槊平直横握於胸,突地咧唇嘿然森笑一声,“你我在武艺上虽难分轩轾,但今日死的必定是你!”言语间,身边已驰来五六名骁勇悍将并大批虞兵。
反观锦螭,身边却无一名兵将飞驰过来。
真正的战场是不时兴将领单挑的,尤其在两将对决半天都分不出你死我活的时候。战场情况瞬息万变,主将要随时运筹帷幄,指挥战事,哪儿来那个美国时间闷头闷脑地长时间捉对打架。
锦螭勾唇蔑笑,不置一言。却在林静然话音刚落之时,突然避开阻在正面的她,从右斜方位策马急上。刀影泼洒而下,立在林静然最左边的一个剽悍将官竟连人带马被斩成两段。大量喷溅的鲜血中刀影毫不停滞地横削劈砍,另一名将官匆忙间挥刀相迎,却不幸晚了半分,被拦腰砍成两半,跌下马来。
这一出著实出其不意,这一出著实迅捷如风,当所有人回过神时,他已退回了原位。
玄铁盔甲和胯下赤红马洇湿了大片,看不清湿漉颜色,却能从气味辨知浸染的全是腥浓鲜血。象牙玉颊上溅了两滴血渍,水润薄唇上也落下了一点,更突显出嗜血的魔魅,也更攫获世人心神。
“贱人,你我若有空战上百招,死的就是你。”舌尖轻轻舔去下唇的血点,隐匿在墨黑瞳眸深处的凶兽已然龇开锐牙,张开利爪,开始了狺狺嘶嗥。
林静然面色遽然一变,心里又怒又惊。没错,在招式和迎敌应变的经验上,她与面前的男人旗鼓相当。可是一旦时间拖长,且不说内力损耗,单就身体而言,女人体力天生便比男人差些,败得必定是她。而这也是为什麽军中兵将男子大大多余女子的原因所在。
以往带兵,除了景烨王,少有人能在她手下走上二十个回合,如今竟又碰上一个。不管这男人如何绝世,如何虏获心神,终究是个巨大的祸害,必须趁此机会将之杀了才是上策!
“杀!”她不再多言,狼牙槊一挥,数百虞国将士向锦螭围冲而去。上,砍人;下,砍马。无数刀枪从四面八方劈刺挑削,招招都裹挟了致命的危险。
她策马退後十数米,立在人圈之外,森厉的目光冷冷注视著在包围中左突右冲,悍猛杀戮的男人。成片成片深蓝中不时飞起一蓬蓬鲜血,凄厉的惨叫萦绕不绝,残肢断臂簌簌跌落,目光虽有了些些惋惜的微黯,粉唇却勾出残酷狠戾的冷笑。
一个人不管再厉害也始终只是一个人。是人,就必定会有疲惫的一刻!
正所谓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她可以送出成百上千将士的性命,只等最後一击必杀的机会。
“门主!”
在不远处杀敌的弦络和勾云忽然瞥见门主被重兵围剿,立刻奋力挥刀杀进重围,人和马也是从头到脚都染上了大片大片的鲜血。
锦螭冲他们点头示意,手中钩镰刀划出一道光影,将四周的虞兵尽数齐腰劈斩,催马迎了上去。
三人三马立刻摆出三角阵,如此一来,後方威胁骤减,三人分三个不同方向迎敌,压力骤然减小,防守也更为牢固。
林静然目光微闪,三角阵麽?那也是支撑不了多久的!她挥退步兵,又调出两队重骑围歼,誓要将这个危险至极的男人斩杀。
然而虞国大将军林静然虽下得一副好棋,却不知这世上有一个专门坏人棋路的白发女人已经赶到。
鼓声、喊杀声、兵刃交接声震天的战场上突然混进了另一种气势磅礴的马蹄声。
哒哒的声音不像战场中的马蹄声那般零碎散乱,它极富节奏,极为雄浑,由远及近,从天边,从数方奔涌而来。
除了位座南面的槐城,战场三面的天际全被升腾的烟尘染成一片混沌,混沌中驰骋出一排排骁勇骑兵。
墨绿的长袍,在西风中猎猎翻飞的“越”字军旗,飞速驰骋的平行纵队,无不昭显越国援军的来临。
东面,是兵马大元帅花恋蝶领兵。西面,是崇义侯娈栖领兵。北面,是宣威将军时英领兵。
第195章 援军现,恶鬼出
“门主,二倌主来了!”面对东方的勾云在分神看到远方一点雪色时,脱口喊出曾唤惯了的称呼。
锦螭手臂一转,镰刃顷刻割断一名虞兵的喉管。冰寒酷冷的脸上漾开轻笑:“给本门主专心地杀,若让宠蝶生出了不满之意,後悔的可就是你们了。”
勾云和弦络身体不约而同地一抖,後背汗毛倒竖。门主说得没错,要是那恶鬼认为经过三个月魔鬼训练的他们还是很无用的话,指不定会再搞一次让人更加生不如死的集训。当下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抡开长刀,硬是将有些疲态的战斗力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此时林静然已顾不得静等亲手击杀锦螭的机会,匆匆再调数支步兵围困上去後,自己则策马赶到公孙明珠指挥战场的小丘处,举目四望。
“明珠,陈梁飞败了。”她心中痛极,越国援军能现骑兵上万,便说明埋伏函谷的两万兵力不但惨败,极可能还被全歼了。
“旧仇未报又添新仇,这笔帐我公孙明珠记下了。”公孙明珠秀长的眉也是拧得死紧,眼中隐含悲怒,切齿道,“静然,越援军未现步兵,想来还不曾赶到,我们就先灭了它的骑兵。”她命令兵擂战鼓,轻重步兵并数队骑兵组阵准备拦截消灭越国前来增援的骑兵。
战鼓刚擂不久,空中蓦地响起一声含满了劲气的短促尖利咻鸣,一道绿影直射尚未组阵完毕的步兵阵营。
紧接著,战场三面外围万箭齐发,咻咻声不绝於耳,一支支利箭带著强劲的力道射进深蓝之中。
虞军防备不及,竟倒下大片。
“盾牌手组阵,弓弩手射!”公孙明珠咬牙怒吼。
然而在虞兵的弩箭射出之後,排在前面的所有越国增援骑兵竟策马後退。待箭矢势末,虞兵尚未搭出第二箭之时,後一列骑兵已经从前列空隙中推进向前,射出了早已瞄准好的箭矢。
虞军弓弩手或被射中手臂,或被射中眼睛,轻轻重重已是伤了大半。更为可恨的是无论虞军组变何种阵势,越国增援骑兵始终只在战场外围两三百米处盘亘兜转,相互交错,伺机瞄准射箭。
城墙虽残破,槐城军民却悍不畏死,把守严密,一时夺占不下。城下越兵虽只得数万,且被虞兵层层围困,却个个战意勃发,神勇无比,死前一刻都要拼命拉个垫背的。饶是虞国兵力多出三倍数目,竟也未在短时拿下。
如今战场之外又有数万诡诈骑兵,不行近战,只在远处以弓矢射来。
像是有谁在指挥似的,每当哪处响起尖利短促的咻鸣,哪处就必遭到万箭袭击。而被袭击的兵阵或是重兵之处,或是薄弱之处,原本攻击有序的兵队正在逐渐溃散。
“明珠,可能拼不得了,阵队渐失,士气在退。”林静然深吸一口长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阵队渐失,士气在退又如何?我十五万大军难道还拼不过几万越军?越骑兵箭阵再厉害,终有射完的时候,殊不见那箭雨已经稀疏零落了麽?”公孙明珠冷嗤,明眸泛起一片血红,“传令,放弃攻城,全力围剿城外越军。”只要有石炮在,她想什麽时候攻城都可以。
攻城的虞兵全数撤退,所有虞兵边战边进行新的布阵集结。根据越国援军动向,虞军除了正在围歼拼击的骑兵不动外,其余骑兵逐渐被调到东面阵营。
“哼,姐怎麽会让你们嚣张?”花恋蝶笑得无波无澜,指挥骑兵射出最後一波弩箭。
此时,所有越国骑兵已全部汇聚战场东面,落後的一万步兵也已赶到,正站守在骑兵之後。她立刻传令:“重骑在前,轻骑在後,步兵上马!”
越国旗兵挥动军旗,打出旗语,所有步兵腾身上马,坐於骑兵身後。而所有骑兵早抽出腰间弯刀,蓄势待发了。
“杀!”花恋蝶提气猛喝,胯下花五毛抬身昂首随之一声高亢嘶鸣,三角豆眼精光四射。
咻──
一道不逊於战鼓轰响的凄厉嗡鸣划破长空,悠远绵长,带著逝出无回的绝厉,溢满了腾腾杀气。
刹那间马蹄声声,烟尘滚滚。上万战马踏击出地动山摇的雄壮,长嘶著朝虞军冲去。
两国骑兵还未对决交手,隐在越军骑兵身後的步兵已经悄然搭箭张弓,朝瞄准的敌军和战马射去。最前面一批虞军猝不及防,要麽被箭矢射於马下,要麽被胯下受伤战马颠下。
虞兵还未从惊然中回神,第二波、第三波箭雨又已射来,直将多出一倍的虞国骑兵从气势上压了下去。
而当越国骑兵冲近时,但见马上前後两人身体俱是一矮,贴著马背避过虞兵劈来的大刀。前面骑兵手中的宿铁弯刀平直推出,借著奔腾之势,飞速斩向对方身体。
无论是否得手,越国骑兵只管毫不停顿地往前冲锋,丝毫也不恋战。倏然失了对手的虞国骑兵还未从短暂的错愕中变招,便紧接著迎上了後面第二纵队、第三纵队连绵不断的强猛冲击。
越军上万骑兵就这样以怒海奔腾之势冲过虞军的骑兵封锁线,直插後方的步兵阵营。
坐在骑兵身後的上万步兵突然全部腾身下马,挥动手中大刀,迅速组成三人角阵,共同进退,对敌展开了搏杀术。手起刀落间干净简洁,狠辣犀利,大刀去处皆是人体的致命点。
三千重骑收弯刀,提举陌刀,与轻骑分散,迅速排成五人锥形队,协助步兵冲击敌阵。
八千轻骑在去下一人後,重量减轻,速度加快,竟又呼啸著从步兵阵营中劈斩杀出,以更为凶猛快捷的速度冲向打马回身的虞国骑兵。一经相遇,仍是匍匐平直推刀,仍是毫不恋战地冲杀。
数次来回冲杀之後,虞国兵士依旧以片状姿态呈现,而越国骑兵却已经逐渐形成二十几道蜿蜒相连的纵队,那模样,竟与扭曲游动的长蛇相似。
陷在重围中的锦螭以眼角余光瞥见後,眼角浮出赞赏,他的宠蝶果身怀经天纬地之才。
“勾云,弦络,让更多的越军轻骑归入蛇形纵队中。”他凝气挥动钩镰刀,狂霸地扫开面前敌兵,在重重包围中强横地劈开一个缺口。
“是!”勾云和弦络应声道,打马从缺口冲出,边冲边在战场上连声高呼,“越轻骑入队!”出城迎敌的越军阵势早已溃散,只能很无奈地用喊的了。
酣战的越国将士早在援军赶到时,便精神大振。步兵立刻参照新入步兵的阵式,尽可能地三人组阵奋战,减少体力损耗。重骑也在新鲜血液的加入下策马冲杀得更为勇猛。而听到呼声的轻骑则一个传一个,慢慢向离自己最近的长蛇纵队靠近。
此阵与一字长蛇阵不同,虽不能卷绞,杀伤力却是无与伦比的可怕。蛇队纵列呼啸,一个虞兵刚躲过越军骑兵纵队第一人的弯刀,立刻便迎上第二人的弯刀,紧接著是第三人、第四人,一把把锋利刚韧的宿铁弯刀连绵不绝,碰上便是甲断肉绽,撩起一蓬殷红,简直令人手忙脚乱,避无可避!
然而这些都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在战场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白发骑兵。
她的马不够神骏,头身虽披了马甲,速度却快如闪电。四蹄力蕴万钧,马尾如根根针刺,一旦沾上,必伤无疑。
她的身上未穿戴重骑铠甲,手中却是一把厚重的双刃陌刀。
她没有佩戴头盔,长发被高高束起,如雪般纯白无光的发丝在空中飞扬。身周三尺地界似乎被一层阴毒狂暴的黑气笼罩,硬生生与三尺之外的青白天光划分出界限。
她的劈砍动作不够快捷,能看清刀锋滑出的每一道轨迹,然而她的四周却连一声长嘶哀嚎都没有。只在她策马过後,有鲜血不断地蓬溅喷涌,有尸体不断地倒下。
临近的虞兵清楚地看到一张沾染血梅的粉玉脸颊僵硬如冰,淡唇浅浅勾起,柔和的笑凝滞在唇角。烟灰色澄透眸子古井无波,表面却奇异地燃烧著诡谲怪异的狂热火焰,整张脸呈现出无法言喻的微妙扭曲,活像是亟欲噬人血肉的恶鬼!
心底的战栗刚刚升起,脖颈一片彻凉,那张脸已翩然而过。然後,便看见了颓倒的无头身体。接著,连一丝痛感都没有尝到就失去了所有意识。
兵挡,兵死;将挡,将亡,没有一个人例外,连不慎挡到她面前的战马也不例外。一把双刃陌刀挥开所有的箭矢,砍裂所有的坚盾,斩断所有的刀枪,快速收割著生命的稻谷。
一颗颗头颅在殷红的液体间飞起滚落,一具具无头尸体有序地累叠,腥红在没有止境地流淌蔓延。
她独自在深蓝的海洋中纵横捭阖,身後是一条鲜血与尸体铺就的地狱修罗道。
恶鬼!这是活生生的白发恶鬼!
不分敌我双方,所有看见这血腥杀戮一幕的人都惊悚地震颤了,脑中浮出一个共同的称呼──白发恶鬼!
第196章 一战成名
白发!那恶鬼有一头招摇的白发!
此次越国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据说就是一个白发女人!
“身为主帅,却逞匹夫之勇,根本就非为帅之道!”处在山丘上的公孙明珠身体僵直,双手紧紧握住马缰,指关节在战栗中泛出惨白。每一字都似从胸腔深处沈闷迸出,带著血的腥味。
“不,明珠,越援军的二十几道轻骑纵阵中有一员主将指挥,重骑组成的数百锥形阵中同样有一员主将指挥,而步兵的搏杀行动全部紧随重骑。这场战斗,主帅其实早已做了精心布局。若说战况瞬息万变”林静然唇角牵起苦涩的笑,面色惨白,“我想,在那种匹夫之勇的杀戮下,也是变不了多少的。”
那种所向披靡,残酷无情的神鬼杀戮还算是简单的匹夫之勇吗?
“改变不了吗?”公孙明珠喃喃自语,看著一茬茬倒下的将士,血红的眼眸越发腥稠欲滴。牙齿咬进下唇,泌出殷红的血珠,“不,本帅拼了性命也誓要将这恶鬼斩杀!”她猛地转头,对守在身边的三百公孙精骑厉声吼道,“随本帅一同杀去!”
“是!”这三百精骑全部是由公孙将府单独训练并精挑细选出来的,个个身手不凡,黑甲黑马,比之一般骑兵强上十倍不止。
“明珠!”林静然急忙策马挡在她面前,“听我一言,别去拼杀,先撤退吧!”心底有强烈的不祥感,她不想失去最好的朋友。
“撤退?”公孙明珠勾唇幽厉轻笑,“静然,别拦我,难得我今日也想要逞一次匹夫之勇!战场指挥全权交给你了!”她突然策马绕开林静然,向山丘下冲去。
“明珠──”
重重的马蹄声掩盖了林静然嘶哑的长呼,一大片黑云带著肃冷狂烈的磅礴杀气,破开深蓝的海洋中,向战场中央的白发恶鬼急速飘去。
花恋蝶与胯下花五毛已经融成一体,一人一马在战场上对无数鲜活的生命进行著最残酷最无情的扫荡。
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在翻滚。组构身体的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在疯狂地嚣叫著切割的渴欲。而与之相反的是大脑和心脏却出奇得冷静,如同沈浸在极地寒冰中那般清醒明澈、冰漠凛寒。
面前的一片片深蓝在她眼中是一具具完整的人体,一具具完整的正等待著她去切割的肉体。她可以不用负担任何法律责任,可以不用顾忌家规的救死扶伤。在这一刻,她不是医生,不是厨师,她是那个甫一出生便存在了切割欲望的变态。
是的,身为医生的她再明白不过了,自己这种拿起利器就涌起切割欲望的现象是一种变态,一种天生的变态。说是基因缺陷也好,说是基因病变也好,她,是传承了上千年,以救死扶伤为家训的古医世家中的异类!一个披著良善职业外衣,被迫伪装成白衣天使的嗜杀恶鬼!
如今,在这个人命如草芥的古战场上,她被法律被家训被职业束缚的手脚彻底放开,她终於可以酣畅淋漓地释放一次切割欲望了。
生命,在她现在的眼中,根本就不存在,存在的只是等著她切下最俐落最完美一刀的人体。
丹田内的太极图高速旋转,热与冷的劲流交相融合,柔和强大的内力传达到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第二次,她使用出了全部内劲。挡在她面前的所有人的动作都太慢太慢了,他们似乎都伸著脆嫩的脖颈静静期待她划来的刀锋,善解人意的她又怎能让这些质朴的人失望呢?
她的每一刀都快速锋利,每一个头与颈的断截面都无比的平整干净,每一具尸体倒下的位置都井然有序。她可以容忍生活杂事的散乱,却独独不能容忍尸体器官的杂乱,这也是身为医生的怪癖。
由琉璃娃娃率领拼杀的轻骑,她很放心。由时英指挥冲击搏杀的重骑和步兵,她也很放心。唯一不放心的是那个已经把她捧在心窝里娇宠呵护的男人。她知道那个男人武艺高强,才华非凡,心思也是慎密狠辣;知道他不会轻易地丢掉性命。可是,她还是止不住地担心。她想立刻看到他,抱住他,在他怀里撒娇。
呵,看到了,在战场中心偏右的人群中挥刀搏杀的便是她心爱的男人,她的主人──锦螭!
只是挡在面前的人体太多了,太阻碍视线了,冷静似冰的心中不由升起一丝烦躁。
眼前突然一闪,一大片黑色涌来,将她层层包围,为首者是个身著狮子银盔甲的绝豔女将。
“贱人,今日我公孙明珠必将你斩於马下!”公孙明珠怒声喝叱,手中镔铁梅花枪幻化出千条绰绰枪影,万朵雪亮枪花,每朵都是致命的杀人花。
与之同时,还有数道森冷的含满杀气与煞气的刀锋从上中下三路,从前後左右四方砍了过来,将花恋蝶与花五毛包裹。
“公孙明珠?虞军主帅?”花恋蝶凝滞了微笑的唇角突兀地勾起,冰冷僵硬的面颊扯动了一下,五官越发有些扭曲,“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
唰──
陌刀挥出,还是清晰可见的几道圆弧轨迹,森冷狂烈的杀气被弧光无情割开。砰砰砰的声音中只看见残刀断枪,人头飞落。
七八个黑甲精骑用自己的身体为公孙明珠挡住了夺命的刀锋,饶是如此,她依旧喷出一大口鲜血,脖颈上出现浅浅的血痕。
一招定胜负!
公孙明珠血红的眼眸惊悚地收缩了。
当她直接对上这个白发恶鬼时,才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扑面而来的是高山仰止的巍峨,是吞噬心神的汪洋,是从寒冰中诞生的血腥狂暴。
在这个白发恶鬼面前,她所有的骄傲全部坍塌,所有的抵抗如同微不足道的蝼蚁。
“记住,姐,姓花,名恋蝶!”花恋蝶一字一字吐出,雅致的磁音不尖锐,不冷沈,带著微微的笑。身周的阴毒黑气更显浓郁,僵硬的面颊血红点点,濡染了斑驳腥红的发丝肆意狂舞,澄透灰眸中诡谲怪异的火焰熊熊燃烧,似乎即将燎原整个战场。
双腿一夹,花五毛裂吼长嘶,倏地平地向前腾空跃起。双刃陌刀暴涨出三尺犀利刀气,夹带雷霆万钧之力,从上空破斩而下。
无与伦比的劲气浩然荡起,墨绿丝袍翻飞,死亡的阴影笼罩了公孙明珠。挡在她面前的黑甲精骑被尽数劈斩。一颗颗头颅高高飞起,当最後一蓬血花盛开时,她感觉自己飞了起来,离蓝天越来越近
把守城墙,不再与敌搏杀的近两万多越国军民对这残酷恐怖的一幕看得最清楚,也留下了一辈子都难以磨灭的心理创伤。
与所有越军重骑一样的双刃陌刀在白发女人的手中变成了无坚不摧的神兵利器,刀锋过处,兵器、虞兵、马匹全被斩断。那个让虞国骄傲,让九州瞩目的将门双姝之一公孙明珠就这样被轻易宰杀。鲜血喷溅如泉涌,染红了头顶的天空,染红了脚下的大地,也染红了勒马伫立在尸体中的带著凝滞僵笑的白发女人。
一只鹰隼从高空俯冲而下,利爪成钩,一把抓住公孙明珠飞起的头颅,在白发女人顶上盘旋。尖利的鹰鸣充满残忍阴鸷的兴奋,宛似捕获了最满意的猎物。
“鬼!恶鬼!噬人的恶鬼啊!”
虞兵突然发出凄厉惊恐的呼号,仿若潮水般哗啦啦地往後撤退。
景烨王眉头一挑,蓦地提气向城下大吼:“虞军败了!虞军败了!”
“虞军败了!”
“虞军败了!”
从战栗恐惧中惊醒的越国军民全都随著景烨王狂吼,山呼海啸中,虞兵溃散得更快,心底只余逃命的惊惶。
林静然仰头闭目,流下两行晶莹热泪。她既为生死之交的逝去而悲痛,也为战事的大势已去而痛心。
可是,她身上还肩负著公孙明珠赋予的重任,还有数万活著的虞国将士需要她守护,她不能也不敢就这样轻易死於乱军之中。
“鸣金!紧急撤军,退守沛城!”
虞国大军初围槐城时有十七万之多,撤退时,却只得七万。
而当他们败退沛城时,又在途中连续遭遇到了彭怀骁和归明信的两次伏击,最後真正有命活著回到沛城中的虞兵不过区区三万而已。
这一战,越军之神威名扬九州诸国,这一战,白发恶鬼花恋蝶之名传遍九州大地。
第197章 战场相拥
惊恐惶急的虞兵如潮水般急速败退,拼命逃跑,只恨爹娘少给自个生了两条腿。
越国兵士在时英等越将的率领下紧随追赶,毫不留情地挥刀砍杀。
娈栖勒住坐骑,顺手挥刀削下一个从身边掠过的虞兵头颅,腥甜的热液扑溅半边脸颊,美丽纯净的面庞绽开一朵璀璨的笑容,只是在半脸腥红的映衬下显得妖异诡谲,荼靡凄厉。目光抬望,掠过远处正在逐渐靠拢的男女,璀璨的猫儿眼暗了暗。
他爱的女人眼中和心中已暂时没有了他的存在,这让他深感无奈,也深感失落,心上似有一根极细小的针在一下一下地扎著,酸软软的刺痛。
“花三粉,现在只有你还陪在我身边。”他爱意横怜地摩挲著花三粉竖起的长大驴耳朵,吃吃低笑,“真好,你是花姐姐送我的,这心总不会太寂寞。”
“欧啊──”花三粉耳朵转了转,搔搔滑腻的掌心,喉间欧啊低鸣,撅了撅後蹄。它最佩服的是那匹叫花五毛的马,最畏惧的是那个白发女人,最喜欢的则是这个璀璨剔透、明丽无暇的少年主人。动物敏锐的嗅觉和触感告诉它主人满身血腥,是个极为危险强大的生物,它应该避而远之。可是主人却对它很好,会和它温柔地说话,会爱怜地摸它的耳朵,拍它的头,这些是作为一头野驴从未体验过的感受。它突然觉得,若是这一辈子都跟著主人,也是不错的驴生。
“呵呵,花三粉想要再冲杀一次麽?”他笑得越发低幽,阴冷地注视著拼命逃亡的虞兵。殷红舌尖如毒蛇信子般舔了舔唇角的腥红,猫儿眼中是蚀骨的阴湿狠毒。似有一缕缕腥风在暗红的宿铁弯刀上萦绕,吹拂起他从头盔中调皮跑出的浅栗鬓发。他爱花姐姐,永远不会向她动手,也不敢向她的男人动手。这升起的恼恨和疼痛便只能发泄在可供他斩杀的肉体上了。
“欧啊──欧啊──”花三粉刨前蹄,撅後蹄,声音里尽是高亢的欢悦。
“真乖。”他嘉奖地拍拍它的头,勾起的花瓣粉唇逐渐抿紧,双腿猛地狠夹驴腹,厉喝,“去吧!”
花三粉长嘶一声,高大的身体箭一般射出。身为非马的异类,四只驴蹄子却比千里宝马还迅捷有力,瞬间就冲到了追杀大军的最前方。
花恋蝶对擦身驰过的一道道身影视而不见,她的眼中只有那个明濯高华的冰寒酷冷男人。一身玄铁铠甲,一把冰魄钩镰刀,让他尽褪世家公子的翩翩清贵,变得霸气冷厉。身上暗红的印染昭显出战绩的辉煌,他是腥厉的残月,也是堕魔的华刀。
战场上的锦螭很陌生,却也同样震慑心魂。
“锦螭主人!”
尚还有七八米远时,她已丢开陌刀,双脚离蹬,高唤著腾身飞了过去。
锦螭笑而不应,只张开右臂准确地接住了她,将她紧紧搂进怀中。
“好腥,好硬,不舒服。”花恋蝶双手揽住锦螭的脖颈,仰著下巴,有些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撒娇道。
“宠蝶儿。”墨黑无华的清凌杏长眼流淌出温柔宠溺,柔和了满身的冰寒冷厉和血腥杀伐。他低头啄吻了一口翘起的淡唇,水润薄唇贴著她的耳朵,喷出炙热的男性气息,暧昧道,“乖,回城洗浴干净後,主人慢慢喂你,让宠蝶儿舒服个够可好?”
尾椎腾起一丝酥酥的电流,心里一荡,身体不由自主地软了。她将头埋进他的颈窝,细如蚊蝇地道了个好字。
“宠蝶儿,我的宠物。”锦螭轻轻地唤著,下巴在她的头顶不住地厮磨,毫不在意白发上血渍的腥臭脏污。搂著她的右臂更加用劲,像是要把她嵌进身体中。如果不是在战场上,他早就控制不住吞吃她的渴欲了。
听著耳边那充满了缠绵思念和灼热饥渴的轻唤,享受著劲道十足的激情拥抱,花恋蝶从心到身体全部化成了一汪春水。正准备回应,突然,身体深处涌出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强烈疲惫感。果然,这他爷爷的诡异身体在历经又一次内息全力开动後,即将进入休眠状态了。
“锦螭主人,我我要睡了,守守”话还没有说完,眼帘便不受控制地垂下,整个人瞬间不甘不愿地进入了梦乡。
“宠蝶!宠蝶!”锦螭心中一慌,面色微变,连忙将左手的钩镰刀扔给打马过来的勾云,双手在她身上摸索检查起来。还好,宠蝶身上没有伤口,那血全都是别人的。
高挑的身体温暖如昔,粉颊没有丧失丝毫血色,鼻息平缓绵长,确实是睡著了。
怎会毫无预警地就睡著了?他有些惊疑地凝视在怀里静静沈睡的容颜。宠蝶的眉心间似乎染了一层疲惫的倦意,这对素来强悍的她来说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疲累的她。
是啊,以宠蝶那种恍若神鬼的强猛拼杀来说,又怎能不累?她再强悍,身体也是一具有血有肉的凡人之躯。
心止不住抽痛起来,让他的宠蝶这般疲惫,还真是一种罪过。
“宠蝶,对不起,让你累著了。”他吻上她轻闭的眉眼,心疼地低语道,“乖,好好睡,主人会守著你的。”
弦络和勾云无言地看了眼自家门主,抽抽嘴角,不约而同地伸手抹了下脸。不是把脸上的血迹抹干净,而是将整张脸抹得更花。
门主,属下想告诉您,我们目前还处在战场上,虽然有大部分将士都去追杀虞国落水狗了,可还有很多伤残者遗留在战场,那城墙上也有数以万计的越国军民存在。您抱的不止是您爱逾性命的宠物,还是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殊不见有多少双眼睛正朝这边射来炯炯有神的目光,探寻、兴奋、好奇、猥琐五花八门,啥眼光都有。您您能强悍地无所畏惧,无所感知,但原谅属下无能,快要顶不住这些眼光了。
他们在心里哀怨地嘀咕,尴尬地半垂著头,万般无奈地警惕著周围的情况。
对了,门主周围也忒清净了些,咋没啥东西靠近呢?疑惑地抬眼张望,立刻看见那匹名叫花五毛的猥琐坐骑正围著门主,在七八米的距离外四下兜转,驱赶著不慎靠近的人和马。而它的头顶上站著的是猎鹰花苍,寒铁般的钩爪上还抓著公孙明珠的头颅,时不时用弯钩嘴啄上那麽一口,嘴角不由更是抽搐得厉害。
很好,比起他们来,这猥琐的马更体贴人心,善解人意,居然懂得为它的主人制造不被打扰的亲密空间,简直令人自叹弗如。心底更为那个公孙明珠惋惜悲叹。好好一个美人被斩了头,死无全尸也就算了,头还落在一只扁毛畜牲爪中。瞧瞧,两只美丽的大眼睛被啄成两个破破烂烂的凹洞,一张粉脸也被啄得坑坑洼洼的,哪儿还有一丝绝豔的模样?
不得不说,那白发恶鬼对美貌女人的态度不是一般的无情变态,连她养的畜牲都嫉美如仇。
唉,遥想当初,这花苍在螭门做信鹰时,明明是只很正常的雀鹰来著。
“王爷,元元帅她她”景烨王身边的都尉颤抖地指著城下紧拥在一起的人,眼球突睁,舌头僵直,话都抖不利索了。他无法适应,他简直无法适应一个惊骇世人的恐怖恶鬼在一瞬间居然化成娇柔女人,温顺无比地蜷缩在一个男人怀中。
更让他无法苟同无法置信的是这女人是御前亲封的兵马大元帅啊!
元帅啊!她可以形如恶鬼,可以杀伐血腥,可以冷酷无情,但绝对不可以在尚未结束的战场上窝在男人怀里腻缠!军纪何在?帅威何存?
景烨王双臂环抱於胸,极美的凤眸微眯,眸底深处闪烁著旁人看不懂的幽光。
遥望越追越远的越国将士,刚冷的薄唇弯出极小的弧度,对还在抖著手指的都尉淡淡命令道:“鸣金收兵,让元帅好好休息。”
啊?!
都尉茫然了,诧异地看著景烨王,实在难解其意。历来军纪严明的王爷不是该跟著他一起痛斥元帅的目无法纪吗?而且目前战况大好,难道就为了让元帅好好休息,便让全军放弃对虞军的追杀?
“鸣金收兵。”景烨王扬起如利刀裁出的漆黑眉梢,没有感情地笑道,“莫不是要本王重复第三遍?”
“啊,不不,属下告退。”都尉心头猛地一跳,急忙摇头,躬身退下。举凡跟随王爷稍久的人都知道每当王爷露出没啥感情的笑容时,就代表著他不太高兴了。而他不太高兴的後果就是有人很可能会付出惨痛的代价,他一点也不想当这个付出代价的人。
送走跑得比兔子还快的背影,景烨王冷哼一声,目光再次投下城墙。
据闻从邺京出发的兵力总共是五万,援军自山道而来,入战场的不过两万余数,那另外两万多兵力呢?绝不可能是脚程太慢了吧?忽又想到援军赶来後的种种作战方式,唇角的笑弥散得更开。
呵呵,这形如恶鬼的白发女人还真不是一般人,足可堪当元帅一职。
第198章 小别胜新婚(一)
刚从沈沈的黑甜中苏醒,还未张眼,便感到有一个温热水润的东西如一尾小鱼般在脸上不断游走。轻轻的,柔柔的,带著宠溺,带著缠绵。吹拂在颊上的阳刚气息夹著清清冷冷的高华厉香,拥抱身体的男性胸怀宽阔厚实,似乎蕴含了刚猛柔韧的力量。一切都是那样的熟悉,直让花恋蝶甘愿永远沈沦。
“宠蝶别装睡了。”耳畔响起的醇冽声微暗,含著调侃纵容的笑意,“乖,张眼吧。你已经睡了一天一夜,让主人担心了许久。”
呃,她现在终於能够肯定她的身体并没有往妖怪神仙的方向发展,至多就是个比强人强上一大截的超人而已。
花恋蝶心中有一点丧气,不过转瞬便逝。抖抖眼睫,慢慢张开眼。首先跃入眼帘的便是一双杏长清凌墨眼,漆黑的明华瞳眸漾满宠溺的笑,丝丝缕缕的柔情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徐徐散发出刻入骨髓的爱。
“锦螭主人。”她轻轻唤道,唇角不由自主地翘起,灰眸弯出两个浅浅的美丽的弧度,“对不起,我来晚了些,让你等得太久,还差点”她顿住不再说下去,面上浮起几丝歉意。
水润薄唇边的笑微微一滞,柔情墨眼中跃上心疼。
“是主人累了宠蝶。”锦螭轻抚她的颊,低低喃语,“该说对不起的是主人才对。宠蝶这样说,是想让主人羞煞麽?”
“不是。”她抬手握住他抚摸自己面颊的手,笑著很认真地解释道,“我想告诉锦螭主人,为了你,我可以神挡弑神,佛挡弑佛,哪怕耗尽所有。”
“傻宠蝶,真是只傻蝶儿,你这样做会让主人的心发疼的。”锦螭静默两秒,低头轻吻她的眼睛,哑声道,“应该是主人保护你才对呵。”
花恋蝶任由他亲吻,突然咯咯咯地笑起来,雅致的笑声煞是悦耳动听:“锦螭主人,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可真是要你来保护了呦。”
“好。”他不在意地随口应道,在她眉眼间流连啄吻。
“我说的是真的。”她抱住锦螭的头,在他耳边轻声道,“我的内息虽然强大无比,且能生息循环,可一旦全部催动出来使用之後,内息便会在丹田内沈寂,至少要三四个月才恢复。”
“什麽?!”锦螭蓦地抬起头看向她,满脸满眼的震惊,震惊中还有一丝不信。
她展颜一笑,继续道:“一年多以前,我曾将内息全力催动过一次,结果躺在灌木丛中一睡便是十二个时辰。醒来後,内息在丹田里像是睡著了似的,无论我怎麽努力都不能调动一丝半毫。直到三个多月後才逐渐恢复正常。在此期间,无法调动内息的我身手也就比普通武者强点。”
“怎会这样?!你不是医术精湛吗?”锦螭大惊,脸上微微变色。
“我虽医术精湛,却至今尚未探出缘由。”花恋蝶嘻嘻笑道。心里对个中原因一清二楚,简单说来就是她的身体素质还不够变态,她的内息强大得太过变态。当她将内息全数释放後,身体虽在短时间中负荷了,却也造成一定的损伤,很可能是筋脉无法再继续承受内息游走。为了保护身体,内息自动选择进入休眠模式,直到身体完全恢复正常才重新启动。这应该属於人体的一种自我保护机制,当然,也算是她变异身体的一种奇妙的变态行为。不过她不想说出来让她的男人担心。
锦螭想到在战场上匆匆瞥到的几眼,恍然有些了悟。的确,宠蝶那种所向披靡的杀戮犹如神鬼之力,哪像凡人所为?怪不得她的身体会疲累得连睡十二个时辰不醒。
为了他,她可以神挡弑神,佛挡弑佛,哪怕会耗尽所有麽?
何其有幸,他能得到一只天下间最痴情,最诚挚,最纯粹的傻宠物。喜欢了,爱了,便是全身心地去爱,去付出。当初,他怎会狠心让她追得跌跌撞撞?怎会愚蠢地伤了她呢?幸好,他没有错过。幸好,他的宠蝶原谅了他,没有飞得太远。
“宠蝶,你的身体──”心里还是有些担心。
唇被一根粉玉手指压住,澄透的灰眸似嗔非嗔地睨了他一眼:“我现在除了使不出内息,身体各个地方都好得很,还是一如既往地强悍,真的用不著担心。你瞧,连睡十二个时辰,我的肚子也不觉得饿。”为了证实自己所言非虚,她拍拍肚子,脸上竟洋溢著孩子般的自得和调皮。
清凌墨眼微眯,闪过一丝炙热的邪光,冷不丁将压在唇上的粉玉手指狠狠咬了一口。
花恋蝶痛呼一声,飞快地缩回手指看了看。扁扁嘴,又将布著玫瑰牙印的手指竖在他面前,委屈地控诉道:“你咬我。”
“那是因为主人饿了。”他邪邪笑道,翻身压在她身上,醇冽声渗入诱惑的性感,“宠蝶儿,难道你真的不饿?”
“这个麽”花恋蝶拉长声音,疑惑地眨了眨眼睛,“奇怪了,不提还好,锦螭主人一提起,我怎麽就忽然觉得有些饿了呢?”灰眸无辜地看著男人,双腿却大胆地贴到他腰侧上下来回磨动。
锦螭抚著她的头,口里轻轻低低地笑开。半束的墨发自肩头滑落,与绣著银线螭纹的月华单衣交相映衬,鬼斧神工雕琢出的完美男人仿若自大海升起的圆月,明濯澹澹,高华清朗。又宛似深山溪谷间缀挂的弯月,幽柔迷离,魔性诱惑。醇冽笑声里的那抹天生冰寒被暗沈的温柔暧昧替代,撩拨著女人掩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情欲。
“宠蝶,我的宠蝶儿。”他俯下头,逼近她,额头亲昵地抵著她的额头,鼻尖抵著鼻尖,轻轻磨蹭,“主人自与你分离之後,每天都会在梦里喂你。”水润薄唇贴上淡色柔唇,声音放得更低更柔,也更加邪肆诱惑,“梦里的宠蝶儿瘫在我身下婉转吟哦,灰眸水雾妖娆,粉颊似火,水红的柔软唇瓣开合著哭嚷不要吃了,不要吃了,叫得我的心都化了,醉了。可是,每一次醒来,看不见我的宠蝶儿,那颗心又冷了,硬了。宠蝶儿,你的身边有你的红罗夫君陪著,可知你的锦螭主人日子有多难熬?”
“有红罗夫君陪著,宠蝶也很想锦螭主人,有空没空都想。”第一次听到锦螭这麽低软悱恻的甜言蜜语,花恋蝶的整个身心才真的是泡进了蜜罐子里。小别胜新婚,诚不欺她,她简直要被锦螭的温柔溺毙了,心底真实的思念也随之爆发,软软的雅致声不由带了丝呜咽,“我好想看看主人,好想听听主人的声音,好想窝在主人怀中撒娇,好想被主人爱抚,好想让主人喂,想得一颗心儿又酸又甜,又涨又痛。”论起说甜言蜜语,曾身经百战的她绝对是高手。更何况这些甜言蜜语全是发自内心真实的情感,语气更是说得那叫一个肉麻。
“原来宠蝶儿是这般地思恋主人,真是好可怜”锦螭在她唇上厮磨,唇瓣黏著她的唇瓣开合,怜惜的低哑叹息里有著一丝笑,背後是亟欲决堤的滔天吞噬渴欲,“宠蝶儿乖,主人会好好爱抚你,喂饱你的。”舌尖探出,慢条斯理地勾画著爱宠柔软唇瓣的弧线,“哪怕宠蝶儿哭著说不要了,我也绝不会停手的。”舌尖一遍一遍地舔舐著爱宠柔嫩的唇瓣,像是寻到了世上最美味的食物。
充满了男性阳刚的性感魅惑兜头头脑地铺洒包裹,唇瓣上痒酥酥的,微微发麻,似有极细的电流蹿过,身体在一次次舔舐中渐渐软绵无力。花恋蝶知道自己受不得这种甜蜜的挑逗折磨,主动启开唇发出邀请。然而在唇上舔舐的舌却毫不理会地从缝隙边缘滑过,继续眷恋地舔舐著柔软的唇瓣。
她喉间发出一声细微的不满嘤咛,主动探出香滑的舌。谁料甫一伸出小尖,便掉进了猎人耐心布置好的罗网中。
锦螭一口咬住她的舌尖,双唇轻轻闭合含住。既不将香舌往外拖拽,也不往回送还,而是以自己的韧舌就在口内戏弄起那一截小小的玲珑舌尖。右手从爱宠微敞的衣襟口斜探进去,握住一方秀美滑嫩的高挺大力揉捏起来。
身体越发的软绵,酥麻感渐渐从唇上从胸部往身体其余地方蔓延。含著渴望的热温烫了肌肤,染出一层樱色情红。甜美的晕眩在脑子里旋转,花恋蝶只知揽抱住身上的男人,以期能和自己贴得紧些,再紧些。
牙齿使劲咬合,在听到一声含痛的闷哼後,锦螭猛地带著惨遭啮咬的香舌尖一起闯进芬芳温热的檀口,在里面狂热地肆虐起来。
揉捏胸乳的大手往下滑移,撕裂单衣上的束带,拂过平滑的小腹,直往幽密的花谷探去。
第199章 小别胜新婚(二,辣)
“唔”花恋蝶喉间泄出一声软媚含混的吟哦,双腿反射性地夹紧,制住那欲在幽谷间肆虐的象牙大手。
锦螭任她夹紧,却将空出的另一只手揽住她的头,五指插进柔细厚密的白发间使劲揉搓,更加激情地亲吻。
强势的舌在香滑的口腔中巡游,霸道地侵占翻搅,擒住里面温暖的小舌紧紧纠缠吸吮,不断改变角度刺激著里面的敏感点。津液交融,混合著不知是谁的唾液从嘴角淌出。
“嗯啊”炙热的强猛触感狂扫过口腔的每一寸土地,花恋蝶双手也抱住男人的头,粉玉十指在黑长的墨发间游移揉动。整个人被那带著男性厉香的阳刚气息搅弄得神情恍惚,浑身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软瘫在他身下娇喘,夹紧的双腿也在不知不觉中松了下来。
“宠蝶儿,我的宠蝶儿好甜”锦螭啃咬轻舔她的唇瓣,呢喃爱语。火热薄唇沿著唇角吻去滑出的银丝。逐渐下移到脖颈,在精致的锁骨上细细密密啃噬片刻,又沿著脖颈回吻到柔嫩的唇瓣上,厮磨许久才餍足地移开。
心爱的宠物微蹙了秀美眉尖,半阖的灰眸豔光荡漾,迷离妖娆,肿胀的柔唇涂染成水红的媚惑,娇喘点点,不断地吐出暖阳芬芳。双颊如朝霞般瑰丽,如烈焰般明豔,清朗端正的脸庞在此刻竟散发出惊人的性感媚态。
“真美”他情难自禁地再次低头,含住她圆润如珠的耳垂,轻轻啮咬勾舔,“宠蝶儿乖,把腿张开些,让主人好生摸摸。”醇冽声轻柔暗哑,邪魅诱惑,一点点摧毁著残余的女性本能矜持,“主人已经有两月未碰了,很是想念呵”大手在细腻滑嫩的大腿内侧缓缓摩挲,色情又挑逗。
“锦锦螭”花恋蝶略仰下巴,迷迷糊糊地低唤著。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耳垂,从大腿,从尾椎,从小腹似乎从很多地方流蹿出来,又似乎本就一直存在体内。浑身都像泡在了甜蜜的果酒里,醉醺醺,飘忽忽。双腿温顺地敞开,暴露出最神秘的花谷,无言地邀请男人的侵蚀。
“乖。”他在她的耳垂上嘉奖地咬了一口,再次吻住她的唇。这一次不是狂风骤雨,而是春风绵雨,柔情万千地将自己的涎液一点点哺喂进爱宠的口中,又勾缠著爱宠的舌,吸吮入她的香甜汁液。
相濡以沫,如今他才真正知道了这个词的含义。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不,生生世世,他都不会对他的宠蝶儿放手。
大手爱怜地包覆住花谷前端的细嫩花瓣,炙热的掌心压著花瓣旋转压揉。麽指慢慢地向隐匿在花瓣中的花核探去,指腹在嫩核上温柔兜转刮搔,修长中指则在狭小的玉门口磨压,时不时探进花径,深深浅浅地戳刺摸抚,逗引出缕缕蜜液。
“啊”过电的刺激让花恋蝶发出幼兽般的呻吟,张开的双腿微微颤抖起来。一股股滚热蜜液从身下接连泌出,带著火热的空虚在小腹深处绽开。
锦螭半撑起身,唇游移到她的胸口,牙齿刚刚撕开残破在乳房上的衣襟,两团粉嫩雪团便弹跳出来。不够硕大,却饱满秀挺,如同最香甜完美的水蜜桃。两颗红樱颤巍巍地盛放在顶端,诱惑著人去采摘亵玩。
低头含住一颗,濡湿柔韧的舌缠住樱红给予无比温柔的舔舐。忽然狠狠咬住,双唇大力吸吮,像是要将里面的血肉吸出来一般。
“痛──”花恋蝶蹙眉呼痛,豔光迷离的灰眸蒙起晶莹的水雾,粉玉纤手也有些埋怨地扯了扯男人的长发。
锦螭任她扯动,全不理会地叼住另一颗红樱舔弄几下,咬住又是一阵狠猛吸吮。
“痛痛”阵阵尖锐的刺痛中夹著强劲的酥麻,致使花恋蝶的连声痛呼变得娇软无力,捶打他肩背的粉拳也是毫无劲道,倒像撒娇的猫儿。
锦螭咬著红樱闷声邪笑,舌尖绕著两颗红樱轮流转了好几圈,满意地看到它们沾染上一层**水光後,才抬头凑身吻去她眼中的水雾,低魅地柔哄道:“不哭,宠蝶儿,这种畅快的刺麻痛楚才能让你的乳尖儿很快硬涨起来。”言语间,中指与食指倏地一起重重刺进紧窒湿滑的花径。
“啊──唔唔”在异物全根没入体内时,花恋蝶身体一弹,被爱抚许久,泛著酥麻空虚的下身紧跟著便痉挛地战栗了。
“好敏感的身体,主人的手指才插进去就受不住了。”锦螭邪佞探舌进入她半张的口中又翻搅了好一阵,等那吸附在手指四周的嫩肉缓缓停止痉挛後,才依依不舍地抽出舌。坐起身,单手用力将她环抱入怀,屈起一条腿让她依靠,另一条腿则从她的双腿间插进,隔出能让他随心所欲亵玩的间缝。
“脉脉双含绛小桃,一团莹软酿琼缪。等闲不许春风见,玉扣红绡束自牢。”他低头轮流啄吻含弄爱宠翘挺的豔粉红樱,温柔欲滴的醇冽声中含满了浓浓的放浪。
“锦螭”从小高潮中坠落的花恋蝶倚在他怀里,胸部无意识地往男人唇舌间挺去。双颊火红,半垂头低看埋在胸前放肆的黑色头颅,灰眸里有几分羞涩,更多的是对男人的缠绵爱意。
“乖,我想你看著我喂你。”锦螭抬头吻吻她泌出细密汗珠的鬓额,左手臂绕过她的後背,从腋下穿出,握著她的左手一起覆盖上左边的秀挺,带动揉捏,肆虐著滑嫩绵软的乳肉及上面的红樱。埋入花径的两指缓缓抽插递送起来,每一下都紧实地摩擦著敏感的内壁,在里面冲刺,搅拌,挖掏,每一次的退出都能带出许多芬芳透明的蜜液,滋滋的水声在室内**响起,不绝於耳。
“啊啊”花恋蝶无助地攀附在他的臂弯,双腿无力而颤抖地敞开,热情欢迎著手指的入侵,愉悦的淫荡呻吟从唇齿间无法抑制地流出。
“宠蝶儿,快乐吗?”锦螭吻著她仰起的脖颈,手指熟门熟路地寻找到嫩壁上的敏感小肉,时轻时重地戳刺揉按。
“快呜呜快乐啊啊,不不要不要再再碰那儿”她气若游丝地喘息,身体不停地战栗,浑圆的水蛇蛮腰狂乱地扭摆起来,也不知是想摆脱,还是想更密切地迎合。
“傻宠蝶,不碰那儿就不够快活畅美了。”他宠溺怜爱地笑嗤,张口在她脖颈上咬出一排玫瑰牙印。墨眼幽暗炙热,跳跃出浓烈的情欲火光。象牙白的颊上也晕染了一层性感魅惑的情潮,喷出的鼻息滚热粗重,“宠蝶儿,主人又要加一根手指去碰罗。”
第200章 小别胜新婚(三,辣)
“坏坏蛋”花恋蝶娇软的唾骂。
“不识好歹的家夥,主人这可是在让你享受极致的快乐呢。”他轻笑著吻了吻她撅起的唇,又一指挤进蠕动不休的紧窒花道。不等她适应,三指并起猛地剧烈抽插起来。每每都是毫不留情地戳到最里面,抵住膨胀的花心捣动不止,同时大麽指在穴口外不住地按压弹拨著花瓣中已充血娇挺的小花核。
“啊啊恩不要不要啊恩恩”敏感至极的身体哪堪如此狂浪的亵玩,从花房到花心到花径,乃至四肢都在哭泣的媚叫中疯狂痉挛,强烈的快感如激流般席卷身体,冲击灵魂,几乎让花恋蝶无法承受,所剩无几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地消失不见,整个人被强烈的情欲掌控,“啊恩恩给我呜呜主人喂我啊”她摆头,泪眼迷蒙地看向拥抱自己的男人,希望体内能被更巨大更火热的东西占有。
世上怎会有这般奇特可爱的宠物呢?战场上冷酷犀利,平素里温柔可爱,房事中放荡热情。既强悍又娇柔,既包容又苛刻,既温柔又无情,每一点都让他痴迷沈醉,让他爱不释手,也让他的欲望膨胀得更痛,几欲炸裂。
再也无法忍耐压抑了!他飞快地抽出手指,一把扯开身上的单衣,将她抱起,往早已硬挺的硕长紫红阳物上跨坐而下。不顾她还在高潮中痉挛,阳物几乎是粗野地挤进水意潺潺的花径里。
“啊啊啊──”花恋蝶仰头尖叫,十指弯曲,使劲抓抠他的肩头。绚烂的极致快感伴著巨大阳物的进入在上空爆发开来,将灵魂推上至高的天堂。花径疯狂的收缩,紧紧地咬附挤压入侵的阳物,让它难以动作。
“宠蝶儿,别咬得太紧,主人不好喂你呵。”锦螭咬牙,只觉里面似有千万张柔嫩小嘴包裹了分身,正在卖力地吸吮压榨,酥麻的快意从尾椎腾起,顷刻蔓延全身,差点让他一泻千里。喉间忍不住低声诅咒,握住她的腰身两侧猛地往上提起些许,又狠狠压下。阳物冲开嫩壁的禁锢,直直刺开哆嗦的花心,贯穿进花房。在爱宠带泣的媚叫中,半刻不停地就著紧密相连的姿势,将她分跨在腰边的双腿抬在臂弯中,推压下她的身体,开始快速地退出,然後又尽根而入,大开大合间是噬人的凶猛。
男人激荡的动作悍厉快速地冲击著花恋蝶柔软的身体,每一下几乎都是能把她戳穿般的残暴,每一下几乎都是能把她的身体顶飞出去般的野蛮,可同时也赋予了她源源不绝的灭顶快感。
“嗯嗯锦螭好主主人快些再快些再狠些使劲插我弄坏你的宠蝶儿”
她反手紧揪著两侧的床单,涣散了所有神智,在情欲中沈沦翻滚,不住地呻吟著,喘息著,嚷著自己都不知道的淫言荡语。
“遂了宠蝶儿心愿。”锦螭简直爱煞了那声声娇喘淫语,趋身将她的双腿使劲分开往她的头两侧压去,迫使粉臀高高抬起,以供他能更深更尽情地狂浪。他嘶吼著将裹满晶亮爱液的巨阳由上而下地整根插入抽出,挺腰摆胯,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递进。狰狞硕长的紫红巨物在狭窄粉豔的玉门中来回出入,滋滋作响,里面红豔的媚肉都被翻出了玉门,像一朵怒放的勾魂花儿。
“宠蝶呵呵,喜欢主人这麽喂你麽?”水润薄唇上挑出淫邪的微笑,凝视爱宠的视线火热而癫狂。低头在她唇瓣上若即若离地亲吻,愉悦地嗅著芬芳的暖阳气息,下身的挺弄却次次都狠辣无比,以此来逼问心爱的宠物。
“呜呜喜喜欢啊啊喜欢”
重重的快速撞击让小腹深处又酸又痛,然而毁灭灵魂和肉体的极致快乐却让她渴望能够得到更多。花恋蝶摆著头,不停地吟哦,快要被接连不断的高潮逼疯了。汗湿的白色碎发粘黏在火豔的颊上,衬得一张脸蛋越发媚惑。
几滴晶莹滚热的汗液从锦螭的额际滑落,洒在花恋蝶火红的嫩颊上,他被诱惑似的地亲了亲她的脸蛋,舔去她鼻尖上的细细汗珠。有力的大手牢牢压紧她试图动弹的双腿,半束的墨发在欢爱中尽数脱散,如瀑布般自颊边倾泻,将爱宠困在他的发网中。
“宠蝶儿,喜欢就多吃点,不准叫停喔。”
他邪魅地勾唇狞笑,快慰地低吼一声,下身的挺弄突然加速,更加狂暴地在花径中进出。
“啊──太深太深了!”花恋蝶喘息尖叫,无法抵抗那种狂暴,“不不要停停下”
“好,我们不停。”锦螭埋头含住她颤抖的樱红,继续悍猛地挺动。想念了两月,好不容易才拥进怀中,他怎会轻易停下?
噗噗的结合声和肉体相击的声音如同恶魔的淫糜之曲,附和著女人酥骨入媚的莺啼和男人愉快沈醉的喘息在空荡华丽的卧室内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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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外,隐匿在阴影中的一座紫色雕像终於有了些微动静,绣著麒麟瑞兽的紫色袍角在空中划出一个完美的半弧,无声无息地离开。
在经过另一片阴影时,华贵的紫突然顿了顿。
“记住,元帅内息暂无是个秘密。”
留下微不可闻的一句话之後,紫色再不留恋地翩然而去。
片刻,从阴影中慢慢踱出一个璀璨剔透,明丽无暇的少年,琥珀色的琉璃猫儿眼望著紫色消失处默默看了许久,花瓣粉唇忽而轻掀,绽开恍若百花齐放的美丽。
少年转过头,又静静地看向紧闭的卧室。
锦家家主没有带著花姐姐回槐城的锦家宅院歇憩,而是随军歇在了景烨王居住的城主府邸的兰苑中。院子里没有设下锦家护卫,只有寻常的几个府邸仆从伺候,连房门也无人把守。他就真这麽放心城主府的守卫,放心景烨王麽?还是说这个男人本就是故意为之。
猫儿眼闪了闪,愉悦的光芒更加深浓。花姐姐的锦螭主人也和红罗一样,是个很有趣的男人呢。
不过,最有趣的还是花姐姐。明明拥有一身可媲美神鬼的强悍内息,却在完全启用一次後会进入沈睡,数个月无法正常使用。呵呵,由一个强大无匹的顶端武者转眼间沦落为一个普通武者。这很可爱啊。让他更想保护她,将她死死抓在手心里。
听著里面的媚泣娇吟,身子泛起一阵热潮,喉间溢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吟。
啧啧,他也好想吃了花姐姐,或者将这身体送给花姐姐吃。但里面的男人,恐怕不会像红罗那般容纳下他的那种怪诞情事吧?算了,反正这一路行来,自入山之後,他几乎每天都尽兴而为,暂时忍忍也没什麽大不了的。
威逼引诱之後,再徐徐图之,方是他的攻心之道。
花姐姐,你说对吗?
再次深深睇了一眼紧闭的门扉後,脚下一转,也寂然无声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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